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月楼苒情丝 作者:江月楼 文案 没有惊涛骇浪,也没有姹紫嫣红,普普通通的人,平平淡淡的生活,没有谁是与众不同的,珍贵的是彼此,在一起就好。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苒,江月楼 ┃ 配角: ┃ 其它:诺言,青春,都市,爱情 ================== ☆、依然平静着   因为她,他变得才华横溢;因为没了她,他不但隐没了才华,而且颓废了生活。换过许多工作,每一份都是他主动选择的放弃,不是因为薪资待遇不好,也不是因为任务繁重,只是觉得缺少些什么而已。至于缺少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其实不是工作的原因,是生活,是生活中没有她,没有她,他的世界都是不完整的,又何止于工作。   兜兜转转几座城市,恍恍惚惚几个年头,迫于生活压力,他找了一份工作安稳了下来,不去管什么梦想,也不去管活得是否如意,只想守着那个毫无意义的诺言,能够多久就是多久,直到兑现的那一天,哪怕兑现的时候只是孤独地面对着自己。   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他所期盼的平静安稳在安稳了没多久就被打破了。一切来得并不突然,顺其自然得仿佛本应该如此,却让他无法接受。 ☆、书香中的遇见   又是周末,江月楼照常戴着耳机,享受着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柔和的暖,双脚随着耳朵里的音乐有节奏地蹬着脚蹬,骑着公共自行车,穿梭在段段相连着通往学校的道路上。和北方不同,已是深秋的苏州,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绿,依旧不知秋意。   在一个交通拥挤的大城市道路上悠闲地骑着自行车,有时候也会突然生出一种优越感来,特别是在上下班高峰期,骑过一个热闹的红绿灯路口时。   从住处到学校也不过有半个小时的自行车程,耳朵里的歌曲还没感觉切换了几首,便不知不觉就到了。江月楼熟练地还了车,从包里先拿出那毕业三年多依旧保存完好的校园一卡通,揣进深蓝色牛仔裤右边的口袋中,走到学校大门口时,很自然地从口袋中又掏出一卡通,在门禁刷卡机上刷了一下,发出“嘀”的一声响,仿佛自己从未离校过,依旧是一个在校就读的大学生一样,又一次地走进了校园。   进入经贸校园时是要刷一卡通的,没有卡的话,就要在门卫处登记各种信息,或者联系校内的人出来接,哪怕确确实实是在校生也要如此。   走进校门后,江月楼将一卡通拿在手里,正过来反过去地习惯性地看了看,心想有这东西还真是省事,幸好没有丢掉,只是那上面的照片着实黑得不堪入目,也不知道照相的怎么给自己照的,揣在口袋里晤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晤白。然后又揣进了深蓝色牛仔裤的右边口袋中,径直朝图书馆走去了。   经贸的图书馆坐落在半湖边上,远看像一个巨大的海螺,江月楼熟悉到几乎可以闭着眼钻到这个大海螺的最顶层。不过他现在几乎从不上到超过第三层,因为自习室在一楼,图书借阅室在二楼跟三楼,一楼虽然也有一部分,但也需要从二楼进去。而且今天二楼跟三楼他都不想去,因为包里带了几本书,够看几天的了。所以他直接就拐到了一楼的自习室中。   因为是周末,所以一大早□□点钟,自习室已经有不少人了,不过还是有很多空桌子。靠近窗子的桌子都有人,江月楼便在靠里一排找了张桌子坐下。大多数人都一样,一旦这张桌子上有人了,便不会或者说不想过去坐,哪怕那是张六人座的桌子,只坐了一个人。   坐下之后,条件反射般地从包里拿出面巾纸,将桌子擦拭得一尘不染,然后把用过的面巾纸团成团,放在旁边,以便走的时候带去扔到垃圾桶中。擦完桌子,江月楼从包里把书、笔记本、笔、手机、耳机依次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子上,用哪一个就拿过来,用完了再放回原处。   在外人看来,这一系列的动作足以证明江月楼是一个强迫症晚期患者。然而他却不是,顶多也就是中后期而已。   东西摆好,江月楼顺手拿过来那本还没看完的书,直接找到书签标记的那一页,接着看了起来。那是本新书,最近蛮火的。书中大多写的是爱情故事,也有亲情、友情等一些其他的。江月楼最喜欢的就是书中那巧妙的结尾方式,似乎给出了结局,又似乎没有,大概能想象得出来,可具体是什么又说不出来。有时候会埋怨作者,为什么不直接写明晰了?再仔细想想,如果真的就直接几个字写了出来,那么逝去了本该属于读者的幻想,又有谁来负责。   时间就像书页,翻着翻着就没了,要不是肚子不自在的提醒,都不知道已经过去了一整个上午。江月楼看了看手机,整整十二点多一点,这时候去学校食堂吃饭是刚刚好的。学生大批用餐有一会儿了,用不着排队打饭,饭菜又还没来得及冷去。   江月楼来学校看书的原因除了图书馆环境好之外,主要就是可以到食堂吃饭。经贸食堂的饭菜虽不能说好吃到上天,但相比较外面还是便宜不少的,是的的确确的物美价廉,而且吃完饭连碗都不用刷。   人刚吃饱时,大脑往往会因为集中精力去消化食物导致轻微的缺氧,让人无法集中注意力,是一个打盹的完美状态。自习室是大家的,躺着睡觉是太有失体统的事,江月楼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趴在桌子上睡又不舒服,所以他每当这个时候都是在校园里到处溜达,或是操场走两圈,亦或是半湖边逛逛,直到困意消散得差不多了才回去接着看书。   刚走进自习室,江月楼便看到有四个女生坐在自己座位旁边,大概是别的桌子都有人了,唯独那张桌子上虽然有几本书,但当时是没有人的,所以几个女生便坐了过去。   江月楼自然地走了过去,坐下来,正伸手准备去拿上午看的那本书,一看不见了。扭头寻视一圈,原来就在旁边一个身穿淡蓝色毛衣,披着一头黑亮长发的漂亮女生手里。她看得入了神,以至于书的主人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几乎可以感觉到彼此的体温了,而她却似乎丝毫没有察觉。   对面一个女生见江月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看了看那名蓝衣女生,又回过头胡乱地拿了本书漫不经心地看着,便小声地喊着:“陈苒,陈苒,别看了,把书还给人家吧。”   这时那蓝衣女生才回过神来,也没看出脸上有羞涩或者不好意思的表情,大大方方地把书合上,递给江月楼:“不好意思,同学,这本书我前几天想买的,可是找了好几家书店都卖完了,刚巧看桌上有一本,一时没忍住拿来看了,还给你呢。”说完笑了笑看着他。   江月楼性格虽然显得有些内向,但说话有时候很出人意料,特别是他那不知道是见多识广还是与生俱来的幽默。他接过书嘴角扬了扬,客套地笑了笑:“美女客气了,我估计今天就能看完,你要真想看可以借你看看。”   陈苒有些怀疑地看着江月楼:“真的?”   江月楼脸上带着微笑,却有种严肃的感觉对视着陈苒:“需要我杜撰一个骗你的理由吗?”   陈苒一下子笑出声来:“哈哈,不用,不用,同学你真幽默,好,你看完借我看看,晚上请你吃饭。”   “吃饭就不用了,我晚上还有事,你们有事就先回去,我看完就把书放在这儿,你记得晚上关门前来拿就行,放着也丢不了。”说是晚上有事,其实就是拒绝别人请吃晚饭的理由,他觉得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去蹭人家一顿饭,真心不合适。   停顿了片刻,还没等陈苒说话,江月楼又补上了一句:“还有,别叫同学了,当心把自己叫老了。我都毕业好几年了,我叫江月楼,你可以叫我名字,或者叫学长都行。”   刚刚对面那个提醒陈苒的女生也忍不住插了两句:“陈苒,你有没有感觉江学长说话就跟念台词一样,幽默又单纯得只剩下套路。”   陈苒一脸鄙视地看着那个女生:“你懂什么,那叫内涵,是博览群书的积淀。”然后扭头看着江月楼说道:“那好吧江学长,你电话留一下,看完立马还你。”   互换了号码后,江月楼就低头继续看书了,其他人怕打搅到他也没好意思随意聊天,坐了一会儿,大概是无聊了,或者想起什么好玩的了,跟他打了个招呼便都出去了。为了不让自己忘记来拿书,那几个女生刻意把带来的资料和笔记本都留了下来,等吃过晚饭上晚自习时顺路回来拿。   还没到晚饭时间,书已经看完了,江月楼不想紧接着就去看别的书,舍不得太快地打破那本书在自己思维中设置的世界。他把书放在了陈苒的座位上,收拾好其他东西,背起背包回去了。 ☆、约好的还书日   陈苒看书很快,才周四就看完了,打电话给江月楼,问什么时候再去学校,她好把书还给他。江月楼说周六便会去,估计会在学校待一整天,让陈苒随便什么时候给他都行,只要提前通知一下就好。   江月楼的工作不是在公司朝九晚五板板整整上班的那种,是跟朋友一起给人家做施工的,虽然大多周末都休息,但有时客户要求周末施工,也不得不做。计划没有变化快,本来已经问过老板了,说周末铁定是要休息的,谁料到周五老板说接到个小单子,用不了一天就能做完,只是必须这周六就去做。   在大城市活着本来就不容易,何况还想好好地生活,而工作则是这些的保障,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最重要的事。   江月楼是一个很重信义的人,在这方面有时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固执了,答应过别人的事是非做不可的,除非有一个他认为理所当然的理由。   原本也许是件很简单的事,江月楼却想了许多,最后终于拿起手机,拨通了陈苒的电话:“不好意思,陈苒同学,明天临时有点事情,要加班,可能到学校得下午快天黑时候了。”   “没事,那我在学校等你就是了,或者你告诉我地点,我送给你也行,反正周六在学校也没什么事。”电话里传来陈苒的声音。   本来答应好去学校拿的,怎么能再让人家大老远送过来呢,这样的事情,江月楼也是不会去做的。他急忙回道:“不用的,你也不用特地在学校等着,好不容易一个大好周末,该去哪玩就去哪玩,方便的话,把书放在包里,等我干完活就打你电话,不论何时何地,告诉我地点,方便的话我就过去拿。”   陈苒在电话那头答应道:“好的学长,我把书放包里,到时你打我电话就是了。”   正如老板所说的,没到下午三点便做完了工作,下班了,江月楼到学校时才四点半左右。本来是可以更早一些的,只是回去换衣服耽误了一些时间。之前穿的衣服干活弄得实在太脏了,直接就那么过去的话,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对别人的一种不尊重。   江月楼在图书馆门口打电话给陈苒:“陈苒同学,你在学校吗?我到学校了,就在图书馆门口。”   手机里传来一阵嘈杂声,一句话也听不清,过了大概两三秒的时间,嘈杂声稍微小了一点,已经可以听清陈苒有意提高音量的话语了:“学长已经在学校啦?我在汇金广场的KTV唱歌呢,马上回去把书给你。”   “你们快唱完了吗?”江月楼问道。   “还没有,刚开始没多久,没事的,我待会再回来就是了,离学校又不远。”陈苒大声说着,以保证声音不被嘈杂声吃掉。   “不用过来了,我过去找你,那家KTV我知道的,包房号告诉我,我到门口打你电话。”好不容易周末唱个歌,放松放松,一来一回估计时间就不剩多少了,江月楼不想因为自己让人家玩得不能尽兴。   陈苒大声喊着KTV的房间号,并让江月楼到了直接进去就行。怕江月楼没听清,或者听清楚走到又忘了,在挂掉电话之后陈苒又发了一条短信息,写明了KTV的名字和房间号。   虽然人家让直接进去,可江月楼还是觉得应该先打个招呼,便在来到包房门口之后,拨通了陈苒的电话。   陈苒正唱得兴奋,看见手机亮了,赶忙放下麦克风,拿起手机就往门外跑。刚要接听,推开门就看到了江月楼,便又挂掉了电话。忙说道:“学长来啦,直接进去好了,都是我们班上的同学,也没外人。”   江月楼笑笑推辞说:“我一陌生人进去了,恐怕他们都不好意思唱了,你去把书拿给我就走了。”   江月楼本以为陈苒也就是客气客气,见自己有意推辞,肯定会回去将书拿来,道个别就走了。   可是人心又怎么会那么容易猜测呢?陈苒并没有直接回去拿书,而是挽着江月楼的胳膊往里拉,边拉边说道:“学长大老远来的,又干了一天的活,进来玩会儿,歇歇么。”   可能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拘小节吧,刚见第二面就这么热情。人家一番好意,况且总不能把人家挽着自己的手拨开,或者使劲把胳膊往回拉吧,那样岂不太让人家难看了。想来进去坐坐而已,也已经不那么年轻了,哪来那么多的不好意思,江月楼索性随着陈苒一起进去了。   进去一看,里面原本加上陈苒才六个人,而且都是女生。这一点江月楼并没有感到奇怪,因为自己上学的时候,大多也都是男生跟男生玩,女生跟女生玩,情侣们除外。   见到陈苒带来一个男人,大家都静了下来,只有喇叭里的歌曲伴奏还在响着。陈苒拿起麦克风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三个是我的舍友,这两个也是我们班的同学。”   江月楼招招手,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陈苒接着又向同学介绍江月楼:“这位就是我在宿舍看的那本书的主人,就是书签背面写着‘书已读罢,书签何置?’的那本书的主人,也是我们学校的,已经毕业了,江月楼学长。大家向学长问好!”   几个女生齐刷刷地招招手喊道:“学长好!”   江月楼见这情形,感觉就跟首长阅兵似的,忙笑着又回道:“你们好!你们好!”然后在沙发上找了个跟她们挨得不那么近的地方坐下了。   陈苒又用麦克风说道:“学长会唱什么歌自己去点就好了,我们都是瞎吼,别嫌吵哦。”   江月楼点点头:“好的,你们先唱,我歇会儿。”   陈苒说得大差不离,她那几个同学唱歌确实不怎么样,但都唱得很开心。不过陈苒唱得还是不错的,常常博得那几个同学的起哄喝彩。   过了一会,陈苒大概是怕江月楼不好意思去跟她们抢麦克风,自己坐在那边又会感觉尴尬,便坐过去大声说道:“学长会唱什么歌,我去帮你点?”   江月楼摇摇头说道:“不用,我自己去点好了。”说完起身,走到点歌机前点歌去了。   陈苒见江月楼点完了歌,离开了点歌机,自己便走了过去,把江月楼点好的歌调到了下一首。 ☆、一首歌的印象   上一首歌唱完了,屏幕上切换到了张宇的《曲终人散》,一个女生拿麦克风喊道:“谁的歌?”   陈苒立马走过去把麦克风拿过来,边递给江月楼边说:“江学长的歌。”   江月楼从上大学到现在,也没少去KTV,平时又比较喜欢音乐,还利用业余时间学了吉他,听的歌也比较多,已然成为一个实力派麦霸了。坐在那边其实早已经心痒痒了,只是不好意思去浪费人家时间而已,现在已经点好了歌,麦克风也拿在了手中,瞬间便陶醉在了音乐中。   张宇“苦情歌王”的称号不是没来由的,听他的歌总能感受到一种浓郁的忧伤,同时还夹杂着一种执着。这首歌不是江月楼最拿手的,却对他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意义,他也仿佛完全理解了歌中所表达的意思,并且也表达了出来。在陈苒和她同学面前,总之就两个字“好听!”特别是唱到副歌时,在陈苒的带领下,还响起了一阵掌声,和喊“好”的喝彩声。   唱完,又是一阵掌声,江月楼把麦克风放在了桌子上,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坐下了。陈苒立马就跑了过来,凑近江月楼大声地说:“没想到学长歌唱得那么好,还会唱什么,再点几首,他们也爱听呢。”   一首歌而已,也不过就三四分钟,却能让人与人间的关系变得亲近,哪怕仅仅是第一次见面。陈苒的几个同学也在旁边喊着:“学长唱歌真好听,再来一个。”   正好江月楼开了嗓,兴致也来了,没有扭捏,直接上去点了首王力宏的大城小爱,并且调到了下一首。王力宏的歌江月楼每次唱歌是必点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很喜欢王力宏的歌,那些比较出名的,比较好听的歌基本都会唱。   陈苒的几个同学依旧连连叫好,可她自己却安静得出奇。她目光一秒也没有离开江月楼,看着他唱到深情时脸上的表情,看着他随着节奏摆出各种姿势的身体。那是一种欣赏的眼神,那是一种近乎迷恋的欣赏,仿佛江月楼身上有着某种魔法一般的魅力,牢牢地将她的眼神束缚住。她可以感觉到江月楼仿佛是在唱给谁听,不管是否真实存在那么一个人,潜意识里还是生出了一丝丝的羡慕。   随着歌曲的结束,陈苒也从那种欣赏的姿态中恢复了过来。毕竟才见过两次面而已,不可能对这样一个人始终保持那样的感觉,但却有一种没来由的好感。   江月楼没有放下麦克风,而是接着说道:“不好意思啊,我还有点事,差不多得走了,你们玩得开心哈。”说完让陈苒把书拿给他,并再次道别说要走了。   陈苒把书拿给了江月楼,并送他到门外:“这么晚学长还有事啊?还想多听你唱几首呢。”   江月楼笑了笑说道:“有那么夸张吗?没办法,跟朋友约好了去喝酒,不喜欢爽约。”   “那好吧,学长路上小心点。”陈苒说道。   江月楼点点头:“嗯,你们也玩得开心。”   还没等江月楼转身,陈苒突然掏出手机说:“等一下学长,能加一下好友吗,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出来玩嘛。”   江月楼也掏出了手机,一个叫“江水格调”,一个叫“苒苒”,两个虚拟世界的人物互相加了好友,再次道了别后便各自离去了。   其实江月楼根本没有什么事,跟朋友约好喝酒的事,也是他凭空杜撰出来的,他只是不想再在那里待着。哪怕彼此没有了初见时的尴尬,但毕竟比人家大五六岁呢,已经不是一个年代的人了。虽然加了好友,但也就是朋友圈大体浏览了一下而已,估计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可以聊。   陈苒回到包房内也只是大体浏览了一下,除了那张江月楼在琴行里抱着吉他的头像图片,其他的也没有仔细看,继续唱歌了。   回到宿舍后,陈苒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玩手机。翻翻聊天列表,又是一些无聊的男生找各种无聊的话题来企图拉近某种关系,陈苒不想搭理。翻着翻着,看到了江月楼的头像,KTV中他唱歌时的一幅幅画面又浮现在了脑海中。心想江月楼竟然会弹吉他,难怪唱歌那么好。出于好奇,顺手点进了江月楼的空间。   虚拟空间有时候能表达很多人们现实中无法表达的东西,可以说是人的另一面。从这两次见面来看,除了唱歌时,江月楼话其实是不多的,讲话时跟人对视的也少,属于内向型的男生。但看他的空间,不像一些人那样,转载各种心灵鸡汤,恨不得一顿喝饱了。他的空间好多都是心血来潮写的诗,或者很美的句子,而且都是自己写的,几乎没有从别的地方摘抄的,除了歌词和笑话。当然,有些笑话或者歌词,虽然备注说是摘抄的,可哪儿也查不到出处。   还有一些照片,不管是自己拍别人的,还是别人拍自己的,或者是拍风景的,所选取的角度都很有趣,感觉就是一个十足的文艺青年,跟当面见的形象很不相符。   陈苒说不出江月楼属于哪一类人,只是觉得和别的一些男生不一样,而且从心里觉得那是一个好人。   江月楼也确实是一个内向的人,至少对于相对比较陌生的人来说是的,如果没有什么明确的事情,很少主动去找别人聊天。因为他不知道既然没有事,那么聊天又该聊什么,但是别人找到话题聊起来,他也会聊很多,聊得很火热。然而陈苒恰恰就是一个很会找话题的人。   陈苒是一个很开朗的大二女生,没有了大一来时的青涩,大大方方的,心里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胆大的同时又不缺乏细心,想东西比较周全。   而此时,陈苒对江月楼这个人产生了好奇,便主动去打招呼聊天:“哈喽,学长好,我是陈苒,这么早应该还没睡吧?”   “嗯,还早,还没睡。”   “不忙吧,学长?”   “不忙,有事?”江月楼见陈苒突然这么问,以为有什么事情不好意思说,便先问了句。   “没事,躺床上闲着无聊,找不着人聊天,就来找学长了。”结束这一句时还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陈苒哪里是找不着人聊天啊,找他聊天的男生都在排着队呢,只是她不想去搭理而已。   “好的,正巧我也闲着无聊呢,翻遍列表也找不着个聊天的。”   江月楼倒是当真找不着人聊天,翻来好友列表浏览一遍,大多都是好久不联系的,有些常联系的,但大多是群里一起聊的,平时没事很少私聊了,不像刚上大学那会儿,感觉随便两个人都能聊到手机冒白烟。此时群里也有几个人在聊得热火朝天,可都是一些自己不感兴趣的话题,也无心去掺和。 ☆、不相见的相识   两个熟悉的人聊天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以上来就讲段子,可以天南海北地吹牛皮,可以斗图拼表情等等。而两个陌生人,或者几乎是陌生的两个人聊天,只有一种方式——你问我答,或者你答我问。   陌生人之所以是陌生人,就是因为彼此不了解,而了解一个人首先就要“查户口”,从了解这个人的基本信息开始。于是便有了下面这一串聊天记录:   “学长老家哪的?”   “连云港的,你呢?”   “我老家杭州的,学长毕业几年了?”   “三年了,你今年大几了?”   “今年大二了……   大概了解了彼此的基本信息,两人便开始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年轻人的热门又敏感的话题——爱情。   “学长毕业三年了,结婚了没?”同样,是陈苒挑起了这个话题。   江月楼发了个流汗的表情,然后回道:“连女朋友都没有,跟谁结婚啊?”   “怎么可能,学长这么优秀,怎么会连女朋友都没有呢?”   “高富帅、矮穷矬,这两个词听过吧?”   “听过,怎么了,跟学长没女朋友有关系吗?”   “那关系大了,这两个词的解释是‘高因为富才帅,矮因为穷才矬’,学长这不是没赚到钱吗,拿什么谈女朋友啊?”   一般情况下,相对陌生的人看到这样的回复,大概会说:“刚毕业,年轻就是资本,慢慢来,牛奶和面包都会有的。”或者说:“感情到了,物质条件就未必那么重要了,女生并不是都像你们想的那样现实的。”如果是很熟悉的朋友,可能会落井下石玩笑道:“也是,这么穷就别企盼找女朋友了,但穷也别怕,以后穷的日子多着呢,习惯就好。”   然而陈苒却跟没看懂江月楼想表达的意思似的,注意力都徘徊在那两个词上了:“这两个词听过不少次了,但这样的解释还是头一回见呢,是学长原创的吧?”   “是不是原创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自己也没见过,刚刚突然想到的。”这种与众不同的解释,在江月楼朋友眼中已见怪不怪了,时不时就蹦出来一个,算是他冷幽默的一种手段吧。   “学长真有才,记下了,以后就用这个解释理解了。”   既然聊起了这个话题,江月楼也顺势问陈苒:“你这么漂亮,肯定有男朋友了吧?”   陈苒发来一个害羞的表情:“没有,光棍一个呢。”   “那肯定也有不少追求者吧?”江月楼也是上过大学的,他深信像陈苒这样的一个长得漂亮,身材又好的女生,没有男朋友可以理解,那要两情相悦嘛,但没有小男生追求,绝对是不科学的。   “是有几个,可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大学我想自由自在地过,不想找男朋友。”   人都是有防备心理的,有些事情,哪怕是关系再好,也是不好直说的,反而相对陌生的人说起来却毫无顾忌。   “嗯,不喜欢的就不要给他们希望,防止弄个不牵不断的关系。不过也不要刻意回避,遇到合适的还是要把握的,以免以后后悔。”江月楼像是个过来人一样地分析着。   “学长上大学时,周末一般都干什么啊?”陈苒是不想再去聊之前的那个话题了,感觉那本就是个聊不清的话题,索性换个话题聊聊。   这个话题一提起来,江月楼就觉得有捋不完的回忆,讲不尽的故事。可用嘴讲都讲不完,小小手机是按碎了也码不出那么多字啊,于是便大体列了几条:“大多都在周围溜溜,上上网,打打球,有机会就去做兼职,天气好的话,偶尔去爬爬山。”   说到爬山,陈苒来了兴趣:“你们以前也是爬的灵岩山吗?我也特别喜欢爬山,经常跟舍友一起去,爬完山下来顺便逛逛古镇,很充实的一天。”   江月楼发来一个鄙视的表情:“那样就充实了啊?我们都是连翻七八座山的,一座山都不值得我们大老远坐公交去一回。”   “你们能找着路吗?我一直想像你们那样,连翻好几座山,可舍友都怕累,不跟我去,自己又不敢。”   “寻常道路,天气好时都是人挤人挤不动人的,跟着人流走就没错,我们现在每次都是找人少的路,有的路压根儿是全程都看不见一个人的。”   “想想都过瘾,你们现在还爬吗?什么时候再爬带上我呗?”   “爬,不过比以前次数少了,这段时间天气不错,过几天可能会去爬一次,想去的话,到时候喊你。”   看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虽然还不到江月楼休息的时间,但还是提醒陈苒早点休息。   陈苒也提醒江月楼早点休息,并连连道谢道晚安,还不忘再提醒江月楼爬山时一定要带上自己。 ☆、兄弟怡情小聚   总盼望着时间走得慢一点,哪怕慢一点点,能让自己多一些时间去努力也好,荒废也好。可这世间最是固执的就是时间这东西,你想它快点,不能如愿;你想它慢点,依然不能如愿。上个周末还意犹未尽,一眨眼又是周五。   正巧这天又是小胖子发工资的日子,一时高兴,把还留在苏州的,玩得比较好的同学都喊到他和同事租的两室一厅中吃饭,正好他那同事出差去了,大家可以随意吹牛,任意折腾,只要走前一起打扫干净就好。   小胖子是江月楼大学时的室友,也是他进入大学后见到的第一个同学,两人熟悉到彼此的任何变化都能被对方发现。   小胖子不会做菜,几乎都是买的现成的,只有几个需要做的,都安静地放在灶台旁等着哪个“大厨”来处理。   下了班都陆陆续续地赶去了小胖子家里,江月楼跟大牛顺路,便一起过去。一群男人聚到一起,如果是光吃菜,抱着大米饭一个劲地往嘴里扒,那样似乎会感觉很别扭,也不容易引起话题,或者说没什么聊天的兴致。所以到楼下,两人一人搬了一箱啤酒。   人都到齐了,也都饿了半天了,上来一起喝了一杯便开始吃菜了,特别是小胖子,自己筷子连着有一会儿没停过了。估摸着自己垫得差不多了,端起酒杯说道:“喊你们来是喝酒的,不是吃菜的,这么吃得多少啊,大家再一起走一个,然后各自搞起,喝多了不怕,就睡这好了。”   一起又喝了一杯,各自便喝开了。   “最近怎么样,工作还顺心不?”   “也就那样呗,你最近咋样?”   “别提了,都累成狗了,还赚不到钱。”   ……   聊着聊着又不知不觉地掉进了回忆里。   “一眨眼六年了,还记得六年前刚进宿舍见到江月楼时,他那一脸茫然的样子,我跟他握手,他那眼神呆呆的样子,好像感觉我就是个骗子,没想到是他把我给骗了,原来还是个文艺青年,闷骚得很呢。来,文艺青年,走一个。”小胖子边说着,边端起酒杯伸向了江月楼。   江月楼不喜欢下班后再去谈工作,因为他觉得一天就那么多时间,上班已经占据了大部分,下班为何还要去聊它;就像他始终想不通小学生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放在学校里了,放学后为何老师还要布置那么多作业一样。所以大家谈论工作时他始终话不多,这会儿小胖子回忆起了他最是留恋的大学生活,同时也勾起了他的兴奋点。举起杯子伸过去,碰了一下:“来,胖总,干了。”   江月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人总是要变的嘛,那时候头一次出远门,防备心理太重了,现在经历多了,脸皮也厚了。”   酒过三巡,人有一点点迷糊,却更显得真实了,小胖子摆摆手说道:“江月楼,你没变,你那是跟我们熟悉了,本性暴露而已。我们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变了,唯独你没有变。”   “似乎是吧,你们大多要么攒到钱了,要么工作步入正轨了,唯独我还跟刚毕业时一样,一无所有。”江月楼笑了笑,那种笑容细讲起来根本不能叫做笑,因为它只有笑形而无笑意。   “你这怨谁?你哪份工作如果板板整整干到现在不比我们都强?你就是吃不了苦,不能坚持。”大牛是一个极重情义的人,可就是想什么都以自己为出发点,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经常气得别人面红耳赤,哪怕是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同学都不想容忍。   “我是一直瞎扯淡,没混好我知道,我也没有怨谁,你又怎么知道我没吃过苦,你又怎么知道我坚持的是什么?”江月楼是个脾气极好的人,或者说是个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往外表现的人,可被人当着面说得一无是处,刚提起来的兴致瞬间没了,心里还是觉得很不爽。   小胖子在旁边看着,怕气氛弄得太尴尬,便冲大牛喊道:“你就好了,整天喊着愁死了,工作没前途,还依旧稳如泰山地做着。也不知道整天抱怨什么,就跟全世界都欠你的一样。来,喝酒。”   大牛就是这么个人,你跟他吼两句他就低调了,让人气不过,又气不出。江月楼也不想气氛太僵,也只是气他的话,不气他的人,端起酒杯:“算我一个,干了。”   酒杯刚放下,大牛叹了口气说:“唉,这几天烦心事太多了,心里憋得慌,毕业三年了,事业事业没什么起色,钱也没攒多少。”   其他几个同学也看不下去了:   “又来了,说几百遍了,你烦不烦?”   “你不装能死啊?”   “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整天叹个什么气!”   “果断没喝好,喝酒。”   大牛端起酒杯,刚要往嘴里倒,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端着酒杯朝桌子摆了一圈:“来一起走一个,明天都休息吧,天气好像也不错,我们爬山去吧,去开辟新道路。”   “我去,我去,好久没爬了,正好明天没事。”小胖子第一个附和。   “我也有空,我去。”江月楼也报了个名。   其他人要么加班,有的有其他安排了,都说没空。   “什么事那么重要,比兄弟几个一起翻山越岭还重要吗?推掉,爬山去。”大牛像下达命令一样说着。   然而并没有谁来搭理,明天爬山的依旧是三个人:大牛、小胖子、江月楼。   “明天我能带个朋友吗?之前嘱咐说让啥时爬山带上她的。”其实刚提到爬山时江月楼就想到了陈苒,只是不确定人家是不是只是说说而已,也不知道同学会不会介意。但又怕人家真想来,他们也不介意,只是自己没有说,那感觉也像是一种失信,所以想了一会儿还是要问问。   “可以啊,人越多越好,喊上吧。”大牛说道。   “女的可以带,男的不要带。”小胖子猥琐地笑着。   “巧了,还真是个女的,不知道她到底去不去,我回去问问,去的话明天让她直接过去。”江月楼冲着小胖子鄙视地笑了笑。   回去后,江月楼见时间还早,就拿起手机,看看陈苒在线没。   “在啊,陈苒同学?”   “在的学长,有事吗?”估计是刚巧在玩手机,很快陈苒便有了回复。   “我们明天要去爬山,要一起吗?”   自从那晚聊过之后,陈苒跟江月楼也没再聊过,见到他突然发来消息,有些疑惑。听说明天要带她爬山,这才想起那晚聊到的事情。前两天还惦记着呢,这两天又给忘记了。正巧明天自己又没什么事,也不想窝在宿舍,便兴致勃勃地回道:“好啊好啊,我去,我都差点忘了呢,学长竟然还记得,好感动。”末尾发了一个热泪盈眶的表情。   “好的,那我们明天十点,灵岩山门口集合,还有我的两个同学,你有同学想去也一起喊上吧,人多还热闹。记得多带点水,要爬好多座山呢,要休息好,明天有的累呢。”江月楼一口气把该交代的事都码成了文字,发了过去。   “嗯,好的,学长也早点休息,明天见。”陈苒回道。 ☆、山路不知长远   一周中最讨人喜欢的日子就是周六,又赶上好天气,一大早就让人神清气爽,心情好到想吟诗。   江月楼是个很守时的人,九点不到就打电话催小胖子和大牛,再三嘱咐十点前要到达集合点。说和人家约好的时间,不能迟到,可以等人家,不能让人家等他们。   小胖子和大牛被催得无奈,只得服从“组织”安排,不到十点就来到了灵岩山门口。到那儿时,江月楼已经站在门口了,也不知道站在那多久了,只是没见到江月楼口中说起的约好的人。   女生有时候磨蹭起来是不能用科学理论来解释的,约好的十点,这都差不多十点半了,陈苒还没有出现。   小胖子和大牛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一个劲地抱怨江月楼:“一大早上催个没完,这都等多久了,人呢?早知道就多睡会儿了。”   “马上就到了,别急。”江月楼无奈地笑笑,然后就不吭声了,只是带着些许焦急的目光望着公交站台的方向。   一个身穿淡蓝色运动服的女生,背着背包,一下公交就迂回地穿梭在人群中,往灵岩山门口这边急匆匆地走来。虽然看不清脸面,但江月楼本能地感觉,那就是陈苒。   刚过路口,江月楼就朝陈苒招招手,陈苒看见后一口气跑到跟前,气喘吁吁地解释道:“对不起学长们,一不小心起晚了,路上又堵车,实在不好意思,久等了。”   江月楼没有丝毫等得不耐烦的语气说道:“没事,不急,我们也刚到没多久。”他没有在意旁边那两人投来的鄙视的目光,继续介绍道:“这两个是我大学同学,他叫张影,人称‘小胖子’;他叫周志云,喜欢别人叫他大牛。”   介绍完两个同学后,江月楼又转身介绍陈苒:“这位是经贸的小学妹,今年上大二,叫陈苒。”   双方相互打了招呼,小胖子打趣道:“可以嘛,江月楼,找到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陈苒脸上闪了一阵红晕,笑笑没说什么。   江月楼知道小胖子是故意的,自嘲道:“是的,没错。都老成什么样了,跟人家都有代沟了,还女朋友,别乱说,待会再把人家吓跑喽。”   陈苒顺势补了句玩笑话:“没事,吓不跑,江学长这么优秀,女朋友估计还在备战高考呢。”   “好了,赶紧上山吧,今天任务很艰巨呢。”大牛催促着。   苏州山不高,但山连山,绵延到太湖边,有山路,不在景区内的山路又都不是台阶,有些地方比较陡峭,易滑,属于爬起来刺激,又没有大的危险的类型。   春秋时节,不冷不热,天气好的周末,常走的山路都是人挤人。特别是灵岩山附近的山路,那是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几条线路的起点,有时堵得就跟上下班时的红绿灯路口一般。   山道上人再多也不会让人感觉烦躁,大家都是互相谦让着的,遇到陡峭的地方相互拉一把,还不忘相互提醒一句“慢点,当心脚下!”哪怕是陌生人,哪怕是下了山,今生不再相见。这也是很多人喜欢爬山的原因之一。   大牛开路,小胖子殿后,江月楼在中间带着陈苒。毕竟是第一次走这样的山路,在遇到第一个比较陡峭的坡路时,陈苒就不敢动了。   江月楼回头看到陈苒一脸茫然地待着不动,条件反射一般地伸出手来。陈苒犹豫片刻,伸手拉住了江月楼的手。在碰到江月楼手的一瞬间,感觉先前的胆怯全部烟消云散了,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江学长,拉我一把呗,我也过不去了呢?”小胖子在后面伸着手喊道。   江月楼理都没理,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学长,我来拉你。”陈苒怯怯地伸出手,以为小胖子真的过不去。   小胖子立马把手缩回去,摆了两下说道:“不用了,我逗江月楼的,我这么矫健的身手,怎么会过不去?”   下了灵岩山,又翻了一个山头,到第三座山山顶时,已经十二点多了,大家一致决定,停下来歇歇,吃点东西,喝点水。这座山山顶很宽敞,停留的人也不多,是个吃午餐不错的地方。   陈苒听说可以休息了,立马找了个光滑的石头坐下,低头在包里翻找着,拿出一袋子的零食。扔了一个小包的茶干给离自己两三米远的大牛,又拿了一个给坐在身边江月楼。旁边的小胖子凑过来,边接住陈苒递过来的茶干边说:“美女带了啥好吃的,我来参观一下。”   陈苒把包口摊开,让小胖子看:“没多少,就这些。”   小胖子往里看了看,零食倒是不少,就是没有一瓶水,疑惑地问:“你带的水呢?”   陈苒举起面前一瓶刚打开的矿泉水,浅浅地微微笑,说道:“这不是么,总共带了两瓶,一瓶饮料,一瓶矿泉水,饮料刚才喝光了。”   “这才刚开始呢,你这点水哪里够啊,待会渴了买都没地儿买。”小胖子望着陈苒手中的矿泉水说道。   “本来准备的三瓶水,临走时感觉太重了,又觉得两瓶差不多够了,就拿出来了一瓶。以前单爬灵岩山一座,连一瓶水都喝不完,谁知道刚刚喝了瓶饮料,感觉一点也不解渴,看来我今天要干枯在这大山深处了。”陈苒皱着眉头,装出一副对未来绝望地样子。   “放心吧,我会在你干枯之前给你浇水的,我包里水多着呢。”江月楼拍拍背包笑着说。   陈苒拉开江月楼的背包一看,乖乖,里面一堆矿泉水簇拥着两瓶运动型饮料,数数看一共六瓶,还不算喝完的一瓶和手中拿的一瓶。陈苒把包提起来,掂量掂量,一脸惊讶地说道:“好重啊,江学长怎么带这么多水,背得动吗?”   “你不是说你第一次爬这么多座山吗,估计你带的水不会多,就多带了几瓶,有备无患嘛。”江月楼边咀嚼着刚才陈苒给的茶干边说着。   陈苒有些不好意思地又过去掂了掂江月楼的包,试探似的问道:“这么重,要不要我帮你分担几瓶啊?”   “不用,几瓶水而已,累不着。”说着把背包提到自己面前,然后接着说道:“喝完直接到我这拿就行,里面那瓶饮料也是你的。”   小胖子在旁边指着江月楼跟陈苒说道:“你看他那身肌肉,再背个人都没问题。”   之前因为迟到,搞得一阵慌忙,后来走山路,到处看风景,连江月楼穿什么衣服都没注意,此时听小胖子这么一说,陈苒才仔细看。江月楼上身穿着一件比皮肤颜色稍微深一点的黄色薄线衣,配上一条浅蓝色牛仔裤,一双白色运动鞋。一米八多一点的身高,这样的搭配,显得修长匀称,活力十足。   线衣是紧身的,在身上高一块低一块地勒出了身体的轮廓,明显地凸出了胸前那两块发达的肌肉,胳膊和肩上的肌肉,随着手臂的弯曲,不断鼓动着。腰很细,但隔着衣服依然隐隐约约的能看到腹肌的痕迹。当真如小胖子说的那样,江月楼的确一身肌肉,不过不像健身房那些人的肌肉那样发达得有些吓人,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陈苒禁不住唏嘘起来:“真的耶,江学长还是个型男呢,这一路我都还没发现。”   江月楼有些不好意思地自嘲起来:“什么型男,是瘦得肥肉无处遁藏,皮勒出来的骨头轮廓罢了。”说完扭头看了看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起身背上背包说道:“都休息好了吧,走,去夺下一个山头。” ☆、畅谈一天征程   起初有几个比较陡峭的山路,陈苒不敢过,都是江月楼拉着她走。渐渐地,陈苒感觉实际上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恐怖,慢一点,小心一点,自己其实是没问题的,便不再寻求别人的帮助。江月楼也没再主动伸手,只是走两步就回头看看。   寻常时,那个时间进山,大概三点多钟就能爬完今天走的这条线,但今天却不是寻常时的情况,带了个女生,还是个第一次像他们这么爬山的女生。路上多休息了几次,每次休息的时间也多了一些,以至于下山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下了山,从景区正大门“光明正大”地走出来,陈苒有一种溢于言表的成就感,回头看着景区的入口说道:“省这几十块钱不容易啊,下次得把隔壁景区也遛喽。”   “还要遛隔壁景区,你还没累着啊?”小胖子打趣道。   本来陈苒后半程就喊了一路的累,不提还好,这一提,瞬间感觉双腿不是自己的了,一走起路来,大腿的肌肉又酸又疼,还不停地抖动着。   “学长,你们快看,我站着不动,两条腿还在不停地抖呢。”陈苒望着自己颤抖地双腿,笑得不顾形象地合不拢嘴。   公交车来了,四人坐上了同一班车,都是到经贸附近的同一站台下车。是先前爬山时就商量好的,等爬完山回去,一起到学校附近的汇金广场吃饭。小胖子喊陈苒一起去,陈苒说:“不去了,约的舍友在学校一起吃的,她们还等着我回去汇报今天的‘战斗成果’呢,而且我现在只想一回去就洗个澡,然后爬床上躺下,直接睡到周一早上起来上课。谢谢学长了,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聚聚。”   下了车,陈苒准备直接回学校,江月楼三人去汇金吃饭。   “谢谢三位学长了,今天虽然累点,但玩得很开心。江学长下次周末再来学校看书记得喊我哦,我请你去食堂吃大餐。”陈苒双手提着背包,边两边摇晃着边说着。   江月楼背好还装有剩下两瓶没喝的矿泉水的背包,说道:“客气了,回去早点休息吧,晚上估计能睡个好觉。”   彼此道了别,陈苒刚走两步,又回头说了句:“以后有这样的活动记得带上我哦,再见,江学长。”   “再见,江学长。”小胖子和大牛异口同声地模仿陈苒的口气说道。   “别瞎扯淡,赶紧走,吃饭去,又累又饿呢。”江月楼一把推开并肩站的两人,从中间走过去。   三人直奔平时常去的那家小饭店,点了几个菜,一人叫了一瓶啤酒。先吃了一会的菜,然后一起喝下了第一杯,便聊了起来。   “大个同学,这小学妹不错哦,看得出,对你这老学长还有点迷恋呢。”小胖子两只胳膊趴在桌子上,看着江月楼,脸上还挂着一丝猥琐的笑。   “是呢,我这么帅,迷恋我正常,你想表达什么?”江月楼漫不经心地说着,还一边从盘子里夹菜往嘴里送。   “真的,挺漂亮的,发展发展呢。”小胖子依旧摆着之前的姿势。   “好的,有机会叫出来吃个饭,发展成大侄女,现在的小姑娘不都喜欢喊年龄大几岁的叫大叔吗。”江月楼一向习惯将不想细谈的话题给曲解了。   “别扯了,一傻大个,人家看上他啥?人家就是年纪小,爱玩而已,别自恋了。再说,那样的女生江月楼也拿不住。”大牛端起酒杯左边碰一下,右边碰一下。   “是的,人家拿不住,就你拿得住。”小胖子一向不喜欢大牛那自以为是的态度。   江月楼倒是顺了大牛的意思:“大牛说得在理,大人家一大把呢,那样的女生,八竹竿子也打不到我这一无所有的傻大个啊。”   累了一天,也不宜多喝酒,一人喝了一瓶啤酒就叫了米饭,不急不慢地吃完,天南海北地随意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回住处了。   陈苒回到学校,打电话喊了舍友一起去食堂吃饭。虽然很累,但难以掩饰那股兴奋的劲儿,一见面就炫耀起来:“姐今天连翻七个山头,从人家景区大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还是走的人家的入口,牛不牛。”   平日里几乎跟陈苒形影不离的徐甜甜很配合地伸起大拇指:“牛,真牛,没把你两条腿给累折喽?”   旁边的吴静打趣道:“怎么会,有学长大叔护花呢,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人家哪有那么老啊,顶多比我们大三四岁罢了,况且姐体力好得很,是株铿锵的玫瑰,用不着护花使者。”说着,陈苒双手叉起了腰,昂起了头。   “赶紧排队打饭吧,待会边吃边聊,饿死了。”徐甜甜推了把陈苒,催促着。   打好了饭,陈苒依旧难掩心中的兴奋,吃没几口便翻出手机的照片给她俩看:“看看吧,这是我山上拍的照片,特别是在里面的山顶上,四周都是山,感觉自己比一棵小草还渺小,但视野却大到没边。有机会你们真得一起去体验一番。”   “可以么,爬一次山,说话都文艺起来了,还把自己比作小草呢,你咋不开花呢?”徐甜甜抬起头说道。   “这是江学长打比方说的,我借用的而已,不过当时真的有那种感觉呢,四周看不到任何高楼大厦,完完全全的大自然。”陈苒越说越起劲。   “这个穿黄衣服的就是那次在图书馆见到的那个学长?”吴静指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说道。   “嗯,就是他,跟上两次见到的都不一样吧?”陈苒回答道。   吴静点点头:“是有点不一样,没想到他这么打扮,还挺性感的呢。”   “那是,而且还很细心呢,他都能猜到我带的水肯定不够,特地多带了好几瓶呢,看着他包里那一堆的矿泉水和饮料,我的肩膀都感觉酸酸的,爬完回来他包里还剩两瓶没喝呢。幸亏他多带了,不然你们见到的就是一只干枯的陈苒了。”不知道为什么,陈苒讲起这位江学长,就有滔滔不绝的冲动。   “看把你激动的,爬个山了不得了,一脸花痴样,晚上别激动得睡不着觉哈。赶紧吃饭吧,不然都凉了。”徐甜甜把手机还给陈苒。   陈苒接过手机,自己又翻看起来,嘴角情不自禁地时不时泛起一丝微笑。 ☆、今夜注定难眠   回到宿舍,陈苒早早地爬上了床,感觉浑身都不是自己的了,只想立刻睡个昏天黑地,可时间还早,实在睡不着。想和舍友聊点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可聊的。依旧兴奋着想聊今天爬山时的事情,又怕无意间提到江月楼,怕她们误会自己老是讲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男人,一遍又一遍的。   看看徐甜甜和吴静,一个在玩手机,一个在用电脑看电影。看看张艳梅的床铺,还空着,跟男朋友看电影去了,还没回来。算了,自己玩手机吧,玩了一会儿手机里的小游戏,觉得还是没什么意思,干脆闭上眼躺在那好好歇歇,爱什么时候睡着随它吧。   就这么躺着,迷迷糊糊听见张艳梅回来的声音,还听到她问:“陈苒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徐甜甜小声地说“据说今天爬了七八座山,累趴下了。”   陈苒清楚地听到张艳梅的动作谨慎了起来,但不想起身,也不想说话。她知道如果自己此时应声了,又要一串一串地聊上一会儿。而此刻她不想,哪怕睡不着,也想这样静静地闭着眼,躺着。   有些时候,人越刻意去回避什么,越是对内心的一种强烈的暗示。眼睛静静地闭着,以为什么都看不见了,可脑袋闲不住,像放电影一样地一幕一幕地切换着画面;身体静静地躺着,可心却跳得猛烈,让人有一种缺氧的感觉。   陈苒努力控制着不去过多地想起今天爬山的情景,去想想校园内的日常生活。想起和舍友一起去食堂排队打饭,吃完饭到处逛逛,去哪逛?去半湖坐坐吧。也不能老是在半湖坐着吧,不如去图书馆看看书。   想到看书时,情不自禁地又想到了江月楼,就是在图书馆第一次遇到的江月楼。若不是两人喜欢上了同一本书,哪怕遇见了,也多半不会有任何交集的,哪怕一个目光无意间划过对方,也不会有一分一秒的定格。   说好不去想的,怎么又想到了,陈苒努力控制着思维,赶紧跳过这段剧情。想到自己晚上有时候会去操场跑步的,既然是胡思乱想,就不用在乎逻辑关系了,也不去想如何从图书馆走出来了,否则还要想到如何的道别什么的,琐碎得又没完没了,直接就在跑道上跑起来好了。   思维像是梦,在里面做什么都是不会觉得累的,跑道又是圆的,索性就想象自己没完没了地在跑道上跑着。像数羊一样,想着跑着跑着自己就睡着了,胡思乱想慢慢就变成了梦,剧情发展由不得自己控制的梦。   大操场是建在山脚下的,跑道又离山最近。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不知道是梦还是依旧是自己有意识地想象着,反正觉得还在一圈一圈跑着步的自己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那山,觉得那山虽离市区那么近,但总给人一种孤独的感觉,不如白天爬的那些山那么的有生命力,也没那么阔人心胸。   明明还在操场跑步的呢,一瞬间眼前又出现那山连山的景象,连天都亮了。当然,身边还站着江月楼,四周看看,没有别人,只有江月楼和自己,那两位学长也不知跑哪里去了。   睁开眼,也不知道几点了,反正灯都熄掉了,舍友也都睡着了。也不想拿手机去在乎到底是个什么时间了,以免手机的光刺得眼睛不舒服。   本以为累了一天,肯定能睡个好觉,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不经意间心里埋怨起了徐甜甜:烦人的甜妞,都怪你吃饭时那句‘晚上别激动得睡不着觉哈’,现在好了,真的失眠了。   到底是因为爬山而激动得睡不着觉,还是对什么,或者说对谁,产生了某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她自己也不怎么能分得清。   也不知道这么折腾了多久,终究还是乏了,睡了,只是眼睛闭上没多久,天就亮了。   江月楼这一夜也不怎么好过,回到住处后,打开电脑,想找个电影看看。兴许是挑花眼了,一页一页地翻阅着网页,成千上万的电影,竟没一个想看的。拿起手机,还没等举到眼前,又放下了,感觉没什么好玩的,也没什么可聊的。   总不能干坐着吧,便胡思乱想了起来,不然怎么打发这无聊,或者说孤独的时间。   实际上并不是因为无聊才胡思乱想,是心中本就乱得慌,这才看什么都没了兴趣,滋生出来的无聊情绪。   江月楼和陈苒脑袋里浮现出来的画面是同一个色调的,不同的是,陈苒所幻想出来的画面中除了自己还有江月楼,跟白天的情况大致相同。而江月楼脑袋里幻化出来的画面中,虽然身边也有一个人,一个女人,但这个人却不是陈苒,从始至终都不是。   这时江月楼想起来一个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小秘密,那就是电脑中还放着一个隐藏起来的文件夹,里面放着许多某一个人的照片。里面有她出去游玩的照片,有她二十岁时拍的写真,有她闲来无事时的自拍,还有大家聚会时的留影等等。   虽然不是什么私密的照片,但一个男生电脑里藏了那么多某个女生的照片,别人一看也便会知道了他的心思。所以江月楼把这个文件夹隐藏了起来,虽然没有加密,但起个稀奇古怪的名字,找个默不起眼的文件夹,往里面多放几层,别人也就很难找得到了。况且,别人借电脑用,也不会到处乱翻,或者乱删。   江月楼此时想把那个文件夹翻出来看看,很想,很想。   他寻着记忆,翻了好几遍,把电脑里当时可能会放的文件夹都翻遍了,却如何也不能找到。   哦,删掉喽!   江月楼突然想起来,那个文件夹被他在她的一个很重要的日子里删掉了。还有一份存在网络硬盘里的,也被他找出来删掉了。他还记得那晚他喝得很多,醉得一塌糊涂,但当时有一点他很清醒,那就是有些东西从此以后是留不得的了,一分一毫都留不得了。所以他删掉了。   想到此处,江月楼鼻子深出了一口气,合上笔记本便去洗澡了。   洗完澡,慵懒地躺在床上,一幅幅画面在眼前切换着。哪怕自己还睁着眼,依旧阻挡不住那一幕一幕,那么清晰,那么真实,串联着剧情,纠缠着过往,唤起了回忆。 ☆、是梦骗了自己   江月楼潜意识里是想念那段记忆的,清醒时控制不去想,难不成梦中梦到还有错了?他还真就有那本事,想梦见什么,真就能梦见什么。   梦中记不清那是个什么日期了,也记不住任何人的名字,除了有职位称呼的,其他的都模模糊糊地叫“他”,或者“她”。   那是大一上学期的一个星期六,班主任组织班级同学到天平山秋游,刚巧赶上天平山办红枫节,着了火一般的枫树,红了山下一片,远看还真有些“山驾火烧云,跃跃欲腾空”的感觉。   那天也是个晴朗的天,大家买好了票,一起进了景区。上山的路大致相同,都是台阶,一步一个,只是有的走得快些,有的走的慢些而已。   等到了山顶,大家集合拍照留了影,下山就有了不同的选择。有一部分选择原路返回,有一部分选择从后山下。从后山下的同学又沿不同的山路分了好几波,有直接下到景区当院的,有再翻一个山头再回去的。   她和她们宿舍几个决定再翻一座,不然直接下去,那太没意思了。   江月楼体力本来就好,又喜欢爬山,机缘巧合,亦或是有意无意地情不自禁,他一路都走在了她的身旁。   爬第二座山的时候,上去都挺顺利的,只是有几个石头台阶,跨度比较大,在上面拉一把就好了。   下来的时候就没那么容易了,很长的一段坡路,上面都是沙子,中间还有一条小沟。起初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困难的,但看到走在前面的室友差一点滑倒,还好被旁边的男生一把抓住,抱了个满怀时,她也停下了脚步。   江月楼见状走向前去,走在了她的右前方,左手平伸在左后方,好让她抓住,也好防止万一她脚下打滑时能够挡一下。   那段路真的不那么容易走,江月楼加倍的谨慎小心,才能保证走得平稳一些,毕竟身后还有一个需要自己去保护的女生呢。   在走到一半时,也就是之前的室友差点滑倒的地方,她也滑了一脚,一紧张,抓住江月楼左手的右手一下子就松开了。身子失去了重心,眼看要摔到了,还有滚下去的危险,条件反射式的恐惧的表情瞬间布满了她那张微显肉肉的脸上。   江月楼本就注意着这个地方,知道不是那么容易过的,否则前面的女生也不会在有人领着的情况下差点滑倒。他在心里暗想:既然我走在了你的身边,我就不会让你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哪怕不惜一切。   提前有了准备,虽然来得突然,但也不会那么慌忙。江月楼一个转身,左脚斜插在了中间那十几公分宽的小沟里,用力卡主,承载着身体的重量,右脚踩在右上方的岩石上,右腿弯曲着,来平衡着身体。双手一把抓住身体已经倾斜的她的双臂外侧,用力往上举。   她眼前刚要一黑,突然就觉得双臂被一双大手抓住,有一种要被提起来的感觉。她立马回过神来站好,重又抓住了江月楼的手臂,说了句:“谢谢!”   江月楼顶着一头的汗珠淡淡地说了句:“不客气”。   经过了刚才的一场惊吓,她的胆子更加的小了,一路上都紧紧地抓住江月楼的手臂。后面山路已经平坦了很多了,可她依旧没有放手,仿佛只有抓着江月楼的手臂才有安全感。   江月楼也刻意将手心朝下,让她自然而然地抓住手臂,而不是手抓着手,手牵着手,因为他觉得毕竟男女有别,那样总有一些不合适。   直到进了景区的当院,踏上没有一点角度的平地,她才松了手,又说了句:“谢谢你!”   江月楼依旧淡淡地回了句:“不客气!”   回到学校后,班主任请客,在学校的交流中心一起吃饭,她也倒了一杯啤酒,敬了江月楼一杯:“今天辛苦了,谢谢你。”   说完她喝完了那一杯,也是她那晚唯一一杯一口干了的酒。   江月楼也端起酒杯站起来,微笑着说道:“举手之劳而已,不用那么客气。”   说完也一口干了杯中的酒,那时候的他虽然习惯一口一杯地喝啤酒,但那一杯酒的的确确卸去了他一身的疲劳。不是那天的啤酒比较好喝的缘故,只是因为那是她敬他的酒,是伴着她那句“谢谢你”的酒。   那天夜里,江月楼跟今天一样,失眠了。   失眠了……   他在梦里都承认了,这不是梦,是自己又一次失眠了。   虽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谁又真的有那想梦什么便能梦什么的特异功能呢?不是明显的自欺欺人吗?只是自己想去回忆而已,只是给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这一切依旧是自己内心深处抹不掉的回忆,越是想回避,却又越是来得猛烈。   被揭穿谎言的那一刻总是令人懊恼的,哪怕揭穿这谎言的人是自己。   不怎么冷的天,他用被子蒙住了头,想把自己在这黑夜里再裹上一层,藏得更严实一些。   不热吗?   热!   热就对了,就是要闷个满头大汗,汗流了一脸就不知道眼睛里流出来的透明而温热的东西是什么了,反正都是咸的。   他懊恼,不仅仅是懊恼自己用一个如此荒谬的谎言来欺骗自己,还懊恼自己到如今的碌碌无为。   倘若自己从一毕业出来就踏踏实实地努力工作,攒出点钱来,付个首付,在不怎么好的地段贷款买上个不怎么大房子;或者买辆不算难看的小车,哪怕是个二手的也好,看起来蛮新的就行;最差的,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拿着过得去的工资。一切会不会不同?然而现在,他江月楼一样也没占着,而且距那些还有着一些的距离。   事实上,不论如何,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可能这么想也是一种安慰吧,多半也不是因为物质的关系。假如不是因为物质方面的问题,那么,是不是更有点让人心痛呢?   想到此处他又有些庆幸,他庆幸这一切就这么发展着。作为一个男人,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唯独惧怕的就是遇到一个对的人,而那个人恰恰认为他也是对的。那么,故事将注定以悲剧收尾。 ☆、闺蜜间的评论   夜再长,也总有尽头,天是要亮的,梦也不得不醒。   像这样的夜晚,江月楼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个,早已经习惯了。折磨也好,陶醉也好,都随着清晨的第一道光亮而烟消雾散。因为他知道那些东西是不能带到阳光下的。   然而这样的夜晚却是陈苒从未经历过的,她有过因为什么事兴奋到深夜依旧睡不着;也有过做噩梦醒来,亮了一夜的灯,不敢再睡去;唯独没有因为某一个人而彻夜难眠,那感觉很独特,仿佛是一种弥漫着恐惧色彩的浪漫,进不去,又走不出。想要逃脱,又有些舍不得。   还好是周日,折腾了一夜,白天得好好补补,哪怕睡不着,也能好好休息休息。   不知不觉十点多了,陈苒抬起头看看,没一个起床的,都躺床上玩手机呢。她侧卧着身子说道:“我昨晚失眠,睡到现在,你们怎么也还不起呢?”   “哦,感情昨晚是装睡的啊,害得我蹑手蹑脚一晚上。”张艳梅边用手机发着消息边说道。   “还好意思说,你一晚上翻来覆去的,弄得床‘咯吱咯吱’响个不停,要被你烦死了,到快天亮时才消停。”吴静迷迷瞪瞪中抱怨着。   “真被我说中了吧,果真失眠了。”徐甜甜得意地说道。   这时候吴静清醒了些,听到徐甜甜说到陈苒失眠的事,回了句:“不至于吧,爬个山能激动到失眠差不多一整夜?”   徐甜甜抬起头,侧卧着,面向陈苒说道:“不会是对江学长念念不忘,想到睡不着吧?”   “怎么可能,她……”   张艳梅刚想说什么,听到陈苒说了句“我也不知道”,立马放下手机,坐了起来:“你脑子进水了吧,你们才见过几次面啊,就因为爬了几座山就爱上了?”   “什么呀,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类似于喜欢的感觉,也许是幻觉吧。”陈苒连忙解释道。   “最好是幻觉,我们系里那么多小帅哥对你献殷勤,你都不去搭理,总不能去喜欢个老男人吧!”张艳梅像个大姐一样地警告着陈苒。   “我觉得江学长人还不错啊,都工作这么久了,还常来学校看书,还会弹吉他,唱歌也好听,肯定是个浪漫的好男人。”徐甜甜花痴一般地夸赞着江月楼。   陈苒听着徐甜甜的话,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微笑,怕她们看见,急忙掩饰地低下头看手机。   “他那哪是来看书的,分明是来钓像陈苒这样的小学妹的。况且浪漫能当饭吃?我看就是个不务正业的穷屌丝。”张艳梅和徐甜甜争辩了起来。   “好了,我就随口一说,你们倒是吵起来了。”陈苒觉得她们吵得莫名其妙。   “好坏不能片面而论,大几岁也不是问题,有机会让我们也接触一下,让艳梅给把把关,要不要再另说。”在一旁看戏的吴静提了个建议。   陈苒点点头:“嗯,也许是一时的幻觉呢,再说吧。”   这时徐甜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朝向陈苒说道:“陈苒,你不是刚上大学时就发过誓吗,说自己大学不找男朋友,要自由自在的吗?”   “就像江学长说的,要是有些东西真的是千年等一回,你还会在乎那些琐碎的东西吗?”陈苒提到江月楼时,自己甚至都没有察觉。   “完了,这中毒得多深啊,张口即来。”徐甜甜说道。   “不管她了,赶紧起床吃饭,饿死了。”张艳梅有些不耐烦地边穿衣服边说。   在食堂吃饭时,张艳梅突然问了句:“陈苒,你下下周三不是过生日吗?”   陈苒疑惑地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吗?”   “什么机会?”   不光陈苒,那两个人也摸不着头脑。   “提前过了,就下个周六晚上,我们一起聚聚。”   “上次不就是我们四个聚的吗,干嘛要调到周六啊,我们周三下午又没课。”陈苒越发弄不懂张艳梅的意思了。   旁边的徐甜甜急了,催促道:“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我的意思是,把你所谓的江学长也叫过来,让我们见见,万一以后你们真成了,我们的接触还能少了?先见见,磨合磨合。”张艳梅头头是道地说着。   吴静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当是汽车啊,还磨合磨合。”   陈苒一脸茫然地说:“这样不太好吧,看江学长好像是个内向的人,怕是会尴尬呢。”   “那么大的人了,难不成还认生?连我们都见不得,以后见了丈母娘怎么办?”张艳梅总爱把事情往大了说。   “哎呀,你别一惊一乍的,这才在哪呢,你都能想到见丈母娘了。不过昨天分手时说的,以后有机会要聚聚的,趁这个机会聚聚也好。”陈苒若有所思地说着。   “昨天就分手啦,你们也太闪了吧!”徐甜甜天真地笑着。   “不是分手,是分别。”陈苒纠正道。   “‘分别’用得好,没有‘离别’来得伤感。”徐甜甜继续分析着。   “你就别抠字眼了,吃饭吧,看我们的苒苒脸都红了。”吴静抬头看了陈苒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张艳梅一手用筷子往嘴里夹东西,一手拿着手机,不停地在屏幕上点着,不知道在跟什么人聊着天,时不时地嘴角闪过一丝微笑。   聊天间隙,她扭头跟陈苒说道:“那就这么定了,甜妞跟吴静去买蛋糕,我去订饭店。”   “饭店不用你去,我自己去好了。”陈苒说道。   “我去吧,你负责约你的江学长,你先提前打好招呼哦,别到时都准备好了,人家没空,那岂不白忙活啊。”张艳梅嘱咐着陈苒。   “不来就不来呗,我们自己过么。”陈苒觉得张艳梅有点小题大做的意思。   “我就是提醒你,要提前跟人家打好招呼,防止人家把时间安排干其他事了。”张艳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想要掩饰什么的表情。   陈苒也没有在意,说了句“知道了”,便低下头继续吃饭。   张艳梅拿起手机,继续没完没了地聊着。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渐起…… ☆、忙碌中的约定   忙忙碌碌中,又到了周三。一周一共七天,拿双休的来算,上班的时间是五天,周三一过,离周末就不远了,这一周也就能望到尽头了。   一些人周末有什么计划,大概周三就开始制定了。因为周一多半还在抵抗那不用打针吃药的病——“周一综合征”,周二依旧回味着上周末的欢愉,周三就该想想下一个周末怎么度过了。不定个计划的话,后面两天眨眼间就过去了,估计大好周末就要在酣睡之中度过了吧。   陈苒也是挑了这一天打电话给江月楼。起初她是在网上找江月楼聊天的,看到他好久都没有回复,便打了个电话。可打电话依旧没有人接,她以为江月楼正忙着,便没有再打,想等晚上不回电话的话,再打一个。   正如陈苒猜测的那样,当时江月楼正在和老板,也是干活的搭档,在给人家装设备,站在梯子上,手中还拿着工具,明知道手机在响,就是没有办法接。   中午吃饭时,江月楼回了陈苒的电话:“不好意思,上午干活,没办法接电话,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学长,周六还来学校看书吗?”电话里传来陈苒略带娇羞的声音。   “不去的,这周六还有工作,下班应该要五点多了,来回又要些时间。”江月楼不知道陈苒的意图,所以说得很干脆。   “五点下班也不算晚的,我下周三过生日,提前到周六晚上,同学一起聚聚,你下班后来呗?”陈苒语气诚恳地说着。   “你们同学一起还玩得自在,我就不去了吧,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喽。”江月楼一来是怕到时拖班,让人家久等,再者还是觉得彼此已经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了,估计也没什么共同的话题,怕是要尴尬。   “没事的,也不都是陌生的,我们宿舍几个不是都见过你的吗,来吧,我连你的位置都预订留好了,希望你能来呢。”可以听得出,陈苒是真心希望江月楼能够去的。   江月楼也听出了陈苒的态度,人家再三邀请,不想让人家失望,于是便答应了下来,但依旧是不怎么确定:“那好吧,我跟老板说说,看看那天能不能早点收工,万一下班晚的话,你们就先开始,不用等我。只要你们还没有结束,我肯定会到场。”   “嗯,好的,学长尽量早点来哦。”陈苒在电话那头微笑着说,虽然电话里根本就看不到。   “你们打算几点开始?”江月楼问道。   “六点半左右吧,早了怕你赶不及。”   “好的,我尽量准时到。”   挂掉电话,陈苒又莫名地笑了,依旧是不自知的笑。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患上了这和张艳梅一样的“毛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患上的。   周六,江月楼像往常一样,一大早跑步到老板家楼下,等着老板开车一起去施工的地点。   这天的活是给一个大商场换音响线,是要爬到天花板上面的。   别看江月楼身材不错,又有劲,但在爬天花板这活上,却是干得相当憋屈的。因为天花板上面本来空间就小,又到处是吊针和龙骨,还有通风管什么的,他那大长腿是摆不开,转不动。   其实谁都不容易,有困难还能不干活?排风管制造了困难,同时也解决了困难。   本来就不大的黑暗空间,又被一条长长的通风管占去了一些,还好通风管足够结实,可以在上面趴着,像虫子蠕动一样地爬着,只是身上这身衣服是见不得人了。   利用中午吃饭的时间,江月楼问老板:“今晚能不能早点收,有个朋友过生日,喊去吃饭呢。”   “还是不要去了吧,想今天加加班,把这边活干完,明天好好休息一天,周一去其他地方的。”老板边吃饭边说道。   江月楼只是说了句“好的”,然后就不再说话,继续吃饭。   “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女的朋友,不是女朋友。”   “那下午早点开工,等线拉得差不多了,你就走,剩下的接头我自己就能做了。万一本应该成了的终身大事,被我这一加班加没了,这责任我可担当不起哦。”老板也是江月楼多年的老朋友,以为又是平时常喝酒的一帮朋友,一问是个女生邀请的,就想尽量成全。   “不会的,未来四年内我是不会谈女朋友的,只是先前答应了人家,不想失信于别人。”江月楼还在为“女朋友”这个词解释着。   “为什么四年内不会谈女朋友,难道有啥毛病还没治好?”老板笑着打趣着。   “一个毫无意义的诺言,算是一种心理疾病吧。”说话间,江月楼的眉间微微地皱了皱。   “装深沉,又吊我胃口,诱惑我去问,问了你又不讲,这回我就不问。”他像看穿了江月楼的意图一样笑着说。   这句话当真说中了江月楼的几分心事,他内心深处确实有想让别人去发觉,去关注的愿望,但有些东西又是不能公之于众的,只想默默地坚守着。索性守着一切,假装着深沉。   吃完饭,稍微休息一会儿就开始干活了,紧赶慢赶,还是干到了五点四十多。两人都累得不轻,江月楼想留下来再做几个接头。   老板倒是有些急了:“你还等什么?赶紧走吧,坐车过去还要些时间呢,我自己再忙一会就差不多了。”   江月楼看看时间,确实等不了了,去卫生间洗了手和脸,拂去头发上的灰尘,一口气就跑到了站台。也来不及回去换衣服了,没办法,就这么去吧。他在站台背后的花坛旁边把外套脱下来,使劲抖了几下,抖落外套上的灰尘。然后又用外套摔打着双腿前后,来回拍打着屁股,尽量把能打下来的尘土都打干净。   还好等公交时间不长,他直接上了通往与陈苒约好的地点的公交车。   在车上,他算了算时间,理论上六点半是赶不到了,于是打电话给陈苒:“不好意思,估计我要迟个几分钟过去了,现在已经在公交车上了,你们先开始,不用等我。”   “没事的,我们也才刚出发往那走,不急的。”电话里传来陈苒边走边说时一颤一颤的声音。 ☆、这尴尬的礼物   来到饭店包厢,陈苒一看傻眼了,说好的就宿舍几个人聚聚的,怎么班长刘明达也在?还有他的两个舍友。   虽然平时关系也都不错,但计划中没打算叫别人,这毫无征兆地空降在眼前,总让人有些不知所措。况且刘明达喜欢陈苒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陈苒也为此常常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陈苒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然后把张艳梅悄悄拉到外面,小声地问:“什么情况啊?怎么他们也来了,不是说好就我们几个吗?”   张艳梅往屋里看了看:“他们是路上恰巧遇到的,听说你过生日请吃饭,非要来不可,还买了礼物呢,你看班长旁边的那个白色的小熊就是他买给你的礼物,多可爱啊。”   “那你也提前跟我说一声呀,我好有个心理准备。”陈苒皱起眉头,有些抱怨地说。   “要什么心理准备啊,况且江学长来了,看到都是女生,连个喝酒的伴都没有,肯定会觉得尴尬的。男生光吃菜不喝酒的话,估计连句话都没的说。”张艳梅边说边揽在陈苒的肩膀上,一起往包厢里面走。   除了江月楼,其他人都坐好了。显然大家都知道还有一个人没来,特地在里面留了一个一般来讲比较重要的位置。班长刘明达坐在那个空着的座位左边,陈苒坐在右边。   陈苒看了看时间,半问半宣地说道:“要不我们先开吃吧,江学长估计也快了。”   几个男生不好说什么,只是看着几个女生。还是张艳梅说了话:“那怎么行,那太不尊重学长了,多等一会怕啥。苒苒先收收礼吧。”   张艳梅话音刚落,大家纷纷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特别是刘明达的小熊,不但个头大,而且颜色也显眼。   陈苒接过礼物,连连说道:“谢谢大家,本来只是打算简单吃个饭,这怎么好意思呢。”   张艳梅帮着陈苒把礼物都放在陈苒身后角落的椅子上,放得很显眼,一进门就能看见。陈苒隐约感觉张艳梅今天有点和平时不大一样,特别积极,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本来江月楼可以六点半前赶到饭店的,只是觉得就这么空着手去干吃饭,总归有点不合适。所以就去了附近的一家饰品店,想给陈苒挑一件生日礼物。   既然要送礼物,肯定都希望收到礼物的人能够喜欢。他转了几个架子,感觉没有什么特别的,在转到毛绒玩具那一格时,他有了主意。   就送个小熊吧,他觉得那么大的女生应该会喜欢,上大学时蛮流行的。他看中了饰品架中间的一个金桂黄的小熊,大概四五十公分,很可爱,以前自己就送过一个女生这款小熊,一模一样的,没想到这款现在还在卖。   他刚准备拿下来,手接触到那小熊的一刹那,他心里一颤:不能送这个小熊,不能和送她的一样,送过她的东西,送谁也不能重了样。   江月楼松开了手,拿起旁边的一个白颜色的,打量一番,感觉比刚才那个还要漂亮、可爱呢。   付了账,江月楼提着小熊,急匆匆地往饭店方向走去了。   到了陈苒说的饭店包厢后,江月楼从门上大玻璃望进去,看见里面的人没错后,直接推门进去,然后说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了陈苒身后端端正正放着的小熊,跟他手中的小熊竟然是亲兄弟,还是双胞胎,一模一样。看看旁边几个男生的表情,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感觉似乎有要得罪人的可能。   事已至此,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刚要往里走,发现大家都沉默了起来,都在盯着他看。在那雪白的小熊的映衬下,他的衣服显得格外的脏旧。   大约过去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时间,张艳梅说道:“师傅,您是来帮人送东西的?”   陈苒立马起身,说道:“别乱说,这就是我请的江学长。”   “不好意思,江学长,看你今天的这身打扮,一时没认出来,别介意啊。”张艳梅忙解释道。   “还没下班我就请假过来,实在来不及回去换衣服了,也请大家别介意啊。”江月楼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热,也不知道红了没有。   “没事,学长能来就好,别站着了,快过来坐吧。”陈苒伸手,示意旁边的位置就是为他留的。   在大家热情的欢迎中,江月楼坐到了之前预留的那个位子上,然后把小熊递给陈苒,说了句:“生日快乐,来得匆忙,别嫌弃哦。”   刚说完“别嫌弃”这句话又后悔了,本来是为了客套,却忘记了有个人跟自己送的是同样的礼物这事了,但也没法收回了,就这样吧。   好在陈苒反应很好,接过小熊,笑嘻嘻地说:“谢谢学长,真漂亮的小熊。”   “刚刚也没见你这么喜欢这样的小熊啊?”张艳梅在一旁问道。   “刚刚不是一个么,现在有了两个,正好一个放桌子上站岗,一个放在床头,晚上陪我聊天。”陈苒摸了摸小熊的头说道。   “那肯定是我的小熊放床头陪你聊天对吧?”刘明达趴在桌子上,期待地望着陈苒。   “你的放桌子上站岗,学长这个陪我聊天。”陈苒带着故意气他的语气,让刘明达微笑着无可奈何。   “都一样,反正是一个公司的。大家赶紧吃吧,不然都凉了。”江月楼觉得小熊这个话题还是赶紧跳过去的好。   刘明达朝门外指了指,跟靠外面的舍友说道:“你去搬两箱啤酒上来。”   陈苒吓一跳:“你叫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女生又喝不了多少,你们几个人能喝那么多?”   徐甜甜也吓一跳:“是啊,江学长待会还要一个人回去呢,别喝多了。”   “没事的,喝不了能退么,学长大驾光临,招待不好岂不是我的过错?”刘明达说这句话时,有意无意地朝张艳梅撇了撇嘴角,只是幅度小到如果不明其中的意义,根本是察觉不到的。   张艳梅顺势胳膊蹭了蹭陈苒的胳膊:“没事,学长有分寸的,主要是要让人家喝得开心。”   江月楼见陈苒有点担心的表情,笑笑说道:“没事的,今天高兴嘛,喝多点也无妨,不醉得糊涂就行。”   江月楼一看便知道这个刘明达跟陈苒的关系不一般,恐怕自己今晚要被这小熊连累喽。 ☆、酒后方吐真言   果不其然,共同喝了两杯,什么样的角色大致就能分得清了。   一般情况下,过生日的人是主角,大家轮流敬酒,把主角撂倒才能显得尽兴,皆大欢喜。然而今天的主角是个女生,又不怎么喝酒,那么自然而然的,喝酒的几个人中,江月楼便成为了主角。谁让他是学长呢,又扮演着客人的角色。用不着谁去安排。   刘明达很热情地给江月楼倒上了酒,满满的,没有一点泡沫,然后举起酒杯:“我是陈苒的班长,叫刘明达,我敬学长,算是替陈苒欢迎学长的到来吧。”   酒是人家给倒的,人家的杯子也已经举起来,也没有不赏脸的道理,但要是直接一饮而尽,后面几个接着来,肯定吃不消。   江月楼端起酒杯迎上去,碰了一下,然后把酒杯端在面前说道:“理论上我们应该每人先敬陈苒一杯酒的,不管她喝的是什么,喝多少,都没话说,毕竟她今天是寿星,她最大。但明达都端起了酒杯,也没有让人家再放回去的理。我提议,我们喝完这一杯,每人敬陈苒一个,从我开始,怎么样?来,兄弟,干了。”说完又跟刘明达碰了下杯子,然后一口喝干。   江月楼也是久经酒场的人,这提议合情合理,谁也说不得什么。   他放下酒杯,自己主动又倒满,中间也没吃一口菜,直接端起杯子朝向陈苒:“来,陈苒,我敬你一个,再次祝你生日快乐。”   说完,刚端起酒杯要往嘴边放,陈苒立马说道:“学长等等,学长敬我的,我也要用酒迎着。”说着把自己杯子中的果汁倒进碗里,然后也用酒把杯子倒满。   陈苒端起酒杯上去跟江月楼的酒杯碰了一下,说道:“谢谢学长今天大老远赶来,我们干了。”   江月楼刚想说:你随意就好。一看陈苒已经大口喝了起来,也就没开口,自己也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旁边的徐甜甜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陈苒惊讶地说:“陈苒,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喝啦,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竟然都不知道。”   “今天日子不是特殊吗,大家高兴,破例一次。”陈苒边说边去拿筷子吃菜。   等到陈苒吃了几口菜,刘明达也端起了杯子:“来,陈苒,我敬你,生日快乐。”   本以为陈苒会像刚才一样,倒满啤酒迎上去,谁料她又把碗里的果汁倒回了杯中。刘明达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一脸尴尬地问:“怎么轮到我就换成果汁了,太不公平了吧?”   “你一个大男人喝酒,还要跟女生谈公平啊?陈苒什么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徐甜甜是个一杯倒的角色,最看不惯大男生强迫女生喝酒了。   “就是,还是我们家甜甜好。”陈苒附和道。   刘明达看了一眼张艳梅。   张艳梅笑着耸耸肩,示意你自己看着办吧,不关我事。   刘明达没办法,自己先干了,她随意好了,谁让人家是女生呢,而且还是他喜欢的女生。   一圈转完,每人都敬了一杯,陈苒除了和江月楼那杯喝得是啤酒外,其他的都是喝的果汁,而且还不是整杯喝的。   本来是想把大家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开的,没想到陈苒这么一弄,江月楼感觉事情可能更麻烦了。虽然平时也爱喝点啤酒,但一两瓶还好,喝多了,哪怕不醉,也不舒服啊。   这不,上一轮刚结束,刘明达便提议:“江学长大老远赶来,是我们的客人,我提议大家每人敬学长一杯,怎么样?”   陈苒不能替别人做决定,也不知道江月楼到底能不能喝,万一人家能喝,自己私自替他推掉了,会不会被误认为是舍不得酒?所以就来回看着江月楼和刘明达,没有说话。   张艳梅在旁边附和起来:“我觉得应该,江学长还是特地请假来的呢,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呢,应该敬一个。”   江月楼心里暗自嘀咕着:你学得还挺快啊,说得我自己都觉得合情合理。他真想告诉刘明达,你喜欢人家是你的事,我又不跟你争,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你不要误会了,我跟你们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可明显可以看出,陈苒对眼前这个处处求关注的男生是不怎么感兴趣的,不然也不会拿自己去疏远他。至于以后有没有戏,那谁能预测得到,心里想的那些话是说不得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能推就推,不能推就硬着头皮喝吧,好在自己酒量还可以,总不能被几个小学生给撂倒了吧。   毕竟人家三个人,一人一杯就是三杯,几轮下来江月楼就有了感觉了。   陈苒看出了他们是有意“围攻”江月楼,有些焦急地说道:“你们相互也喝两杯,别都找江学长喝,那他怎么喝得过你们啊。”   “就是,就是。”徐甜甜附和着陈苒的话。   “没有,刚刚开场,不得敬学长几个啊。我觉得跟学长投缘,我跟学长多喝几个,你们随意。”说着刘明达看向他那两个舍友。   大家都听得出来,刘明达是有点单挑的意思的,但人家说得委婉,没法提意见。   江月楼已经大致看出了刘明达的酒量,所以也不怕他,只是提了个建议:“我也觉咱俩挺投缘的,但光我们俩喝,感觉有些冷场,没什么气氛,不如我们一圈一圈来怎么样,那样还热闹些。我先来,逆时针转,如何?”   刘明达也点点头,倒满杯中酒,举起来跟江月楼手中的杯子碰了一下:“这提议我赞成,你这一圈第一个不就是我吗,来干了。”   杯子虽小,但一圈下去也有两瓶,两圈下去,各自就觉着酒劲了。加上之前喝的,刘明达已经有些迷糊了,起身上洗手间时,椅子使劲往后一靠,肩膀擦着墙,摇摇晃晃地走出去。   江月楼也有点迷糊了,但他努力去克制,起身时慢慢站起来,比清醒时还要慢。走路时也有些不稳,只是他扶墙的姿势跟刘明达不一样,他是用五根手指扶着墙,尽量保持着身体笔直而平稳。脸上表情是严肃中带点微微笑意,眉头深锁着。让人觉得他只是喝得有些多,但并没有醉得多么深。   刚好两箱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各自跟前的一杯,吴静提议说:“大家把杯中酒都喝了,不要再叫了,把蛋糕切了吧。”   刘明达拖着舌头说道:“不行,这才喝多少,早着呢,我还得在陪学长喝几个。”   陈苒白了刘明达一眼,自言自语道:“都这样了,还要喝,真没品。”说完望向江月楼,想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江月楼微笑着,右胳膊肘担在桌子上,边用大拇指揉按着太阳穴,边说道:“这个好,大鱼大肉后,来点甜点,完美的结束。”   一切结束后,刘明达估计是酒劲上来了,分不清东南西北,被两个舍友架着回去了。陈苒几个舍友慢慢地在包厢内收拾着没吃多少的蛋糕,还有礼物,故意腾出时间,让陈苒单独出去送江月楼。   出门时还很正常,走路丝毫看不出来需要人扶的样子,在走到一个比较偏僻的花坛旁,江月楼实在忍不住了,说要坐在花坛上歇歇,还没坐下,立马又站了起来,吐在了花坛里面。   “学长等等,我去拿面纸。”陈苒说完就要走。   江月楼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口袋里有,你同学没看到吧?”   “没有,几个男生都走了,舍友在收拾东西,他们看见又怕什么?刚刚刘明达还吐了一地呢。”陈苒怕江月楼过意不去,特地举了刘明达的例子。   “你们不是同班同学吗,况且还年轻,不用在意太多。我就不一样了,我大你们几岁,又是你请来的,不能失了态,丢了形象,让你同学觉得你请来的是一个酒鬼,做事没分寸。不能丢了你的面子。至于身上这身衣服,没办法,实在来不及了。”江月楼虽然走路有些不稳,但大脑是十分清楚地。   江月楼在那坐了一会儿,跟陈苒道了别,打车走了。   陈苒望着里面坐着江月楼渐渐远去的出租车,直到出租车消失在路口拐弯处。她没有因为他的那身衣服而失望,也没有因为他喝醉了而觉得他没分寸。仅凭他最后的那段话,她就能断定,那是一个体贴的男人,那是一个有深度的男人。   总之,他是个好人。虽然这样形容人的方法很土,很幼稚,虽然男人大多不太喜欢别人这么形容自己,但她还是想这么形容他:他是个好人。 ☆、泛起花痴的夜   送走了江月楼,几个舍友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前来和陈苒汇合。   陈苒上来就冲张艳梅发脾气:“张艳梅,是不是你故意让刘明达他们灌江学长酒的?你是不是就想为难江学长?”   张艳梅一脸委屈地解释道:“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怕你一时头脑发热,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把两个男人放在一起,让你看看到底是哪个好,亲爱的苒苒,别生气嘛。”   陈苒硬板着的脸实在憋不住了,一下子笑出声来:“逗你呢,我还要谢谢你呢。”   三个人都有些迷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张艳梅松了口气说道:“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掐死我呢。”   吴静几乎和徐甜甜异口同声地说道:“什么情况啊?”说话时脸上依旧挂着迷茫。   “如果不是你喊来了刘明达他们,我们可能就是简简单单地吃个饭,什么也看不到。而现在,你让我看到了一个男人最真实的体贴是什么样子的。”陈苒仿佛得到了什么宝贝似的,满足地说道。   “什么情况啊?”这次是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个你们就不用问了,我知道就好。”陈苒故意卖着关子,刚刚餐桌上的压抑已挥散一空,心情舒爽得很。   “这下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好男人了吧,不比你永远不知道。”张艳梅有些骄傲地说着。   “也是,对于江学长今天的装束,确实不敢恭维。”吴静话不多,但往往能说到重点。   徐甜甜虽然也对江月楼今天的着装有些失望,但心里还是挺喜欢这个人的,所以这次没有发表评论。   “是的,我现在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好男人了,那就是江学长这样的,而且我觉得江学长这样的好男人几乎都要绝版了。”陈苒越说越觉得这顿饭请得真值。   “什么情况?”三个人又一次异口同声地问道。   陈苒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她们的问题,只是帮她们拿了几件东西,特别是那个小熊,她清楚地记得,江月楼送的小熊袋子是用黄色的扎口带系着的,而刘明达送的那个,用的是红色的扎口带。然后说道:“走吧,一身酒菜味,赶紧回去洗洗睡吧。”说完,抱着小熊,心满意足地和舍友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回到宿舍,都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时,张艳梅实在憋不住了,语气很是纠结地问陈苒:“我实在是想不通,混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副农民工打扮的老男人,到底哪里好?跟班长完全没法比,人家班长各方面能力都不差,家境又好,跟你也算门当户对,怎么就……”   张艳梅有点说不下去了,感觉越说越纠结。   “有钱了不起啦?能力也没见多了不起,只是脸皮厚,什么地方都想露脸而已,整天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徐甜甜一向不喜欢刘明达,当面有时都不给好脸色,这在背后,说起来更是毫无顾忌。   “虽然我也不太喜欢班长这样的人,但放在一起比,还是会选班长,毕竟看江学长那身装扮,估计他那工作也不会有什么前途。”吴静不急不缓地说道。   “家境好不好先不谈,那毕竟不是能够选择的,凭本事工作赚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况且我毕业了也能赚钱,我们一起努力,总会好的。”   陈苒正自豪着呢,感觉自己的思想明显比他们升华了一个境界,刚才那段话简直都能当励志教材了,一下子被徐甜甜硬憋没憋住的笑声打破了:“哈哈,陈苒同学,你这还没开始了,就盘算好以后居家过日子的事情啦!”   陈苒这才反应过来,脸一下子热了起来,嘴上说着:“就你语文好,专习抠字眼,讨厌。”心里却毫无掩饰地笑开了花。   张艳梅叹了口气,做出失望的表情说道:“真是无可救药,以后后悔了,别怪姐妹们没提醒过你啊。”   “没发生的事谁知道呢,会不会发展成男女朋友还难说呢,况且人家还不一定会看上我呢,一直都把我当小学妹、小丫头看呢,先处处看吧。”   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特别是自己单方面喜欢的时候,总是自卑的。那是一种近乎崇拜的感觉,即使对方并不怎么样,但在自己眼中依然是最优秀的,没有之一。   “怎么可能,你这么漂亮,家庭条件又那么好,又通情达理,我要是男生一定娶你,江学长眼光能有多高,会连你都看不上?”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形影不离,关系好的缘故,徐甜甜觉得陈苒就是个近乎完美的女生。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你就从了我们可爱的徐甜甜同学吧。”吴静笑着说道。   “就是,小娘子,快到大爷床上来。”徐甜甜冲着陈苒色眯眯地勾着手指头,做出一副勾引的姿态。   陈苒一副嫌弃的表情说道:“你还是勾引我们可爱的静静同学吧,你们床挨在一起,来回还方便。”   “不过说真的,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够这么吸引你,让你连刚上大学时咬牙切齿许下的誓言都不顾了。”吴静表情略微严肃了点。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在他身边有一种安全感,感觉很踏实。他话虽然不多,但能说到人家心里去,而且很幽默。虽然没见过,但看他网上发的一些东西,感觉他很有才华,多才多艺……”   陈苒停顿了片刻,花痴一般地笑着说:“而且身材也不错,长得也还可以。”   估计江月楼自己一年照三百多次镜子,也找不出陈苒所说的这么多优点,陈苒几个舍友更是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一直抱着手机聊个不停的张艳梅这时也忍不住笑了:“我怎么没发现,原来今晚来的还是个男神啊。没看出来,一直以来距各种班草校树于千里之外的陈苒同学,泛起花痴来竟如黄河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徐甜甜跟吴静这回跟张艳梅出奇的默契,边“嗯”着边头点个不停。   三个人本来已经做好被折腾的准备了,以为陈苒又得激动得睡不着觉,翻来覆去搞得不得安生,谁料她竟然第一个就睡着了。   上次是因为纠结,心中多重想法在冲撞,自然无法入睡。而这次不同,她很确定自己的想法,而且今天有了些意想不到的收获,自然睡得心满意足,连做梦都是带着微笑的。 ☆、兴起赋诗一首   离开饭店后,江月楼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来到了运河边。因为他知道,喝多了酒要是直接睡觉的话,第二天早上肯定会感觉头疼,而活动一段时间再睡,第二天会好很多。这是他多年来喝酒总结出来的经验,有些人喝了一辈子酒都不知道。   运河这边是公路,另一边是景区外围的绿化带,对外开放的,相当于一个小公园,晚上不关门——因为没有门。   河两边由几座石拱桥连接起来,老式的那种,上下都是走台阶的,只有靠两边有两条窄道是平的,像排水沟一样,是为了自行车和电动车通行设计的。江月楼在桥上站了会儿,便走到对岸去了。   很奇怪,河并不是很宽,但一到对岸,公路上那大半夜依然嘈杂的车流声瞬间就消失了,只有河水拍打着岸边的声音。那声音虽然不算小,但却让人觉得夜更静了。   虽然不是满月,但也是大半个,又没什么云彩遮盖,月光皎洁如雪,照得河边的垂柳轮廓清晰可见。   寻找这月光从何而来,一抬头,恰巧在古城墙上方没多高,旁边立着一排古塔。   一排古塔?江月楼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明明记得这景区里只有一座塔的,怎么会出现一排呢?   揉揉眼再看,果然不是幻觉,是自己被酒精模糊了双眼,看花眼了,原来确实是一座古塔,旁边几个是墙边的几棵水杉树,就在跟前,只是从这角度看,差不多高,轮廓在晚上也几乎相同。   这夜是如画的,哪怕都是黑白的,那也是美的。特别是天上的月亮,只要不被云彩遮住光芒,不管圆的,还是弯的,江月楼都喜欢。因为在江月楼心中,那月是有寄托的,一看到月亮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家,想念家人,同时也会想她。   夜有些凉了,加上酒精在作祟,胃有些难受,一股强烈的孤独涌上心头。孤独有时是让人难受的,但你若是陶醉在其中,那反倒是一种一个人的浪漫。   对于江月楼来说,孤独也是一种灵感,刺激着那时刻期盼着躁动的文艺神经,配上这景,不禁想吟上一首诗,可学了那么多古文诗词,一时又想不起来,索性自己作上一首吧,不求多么高深,不求多么文雅,押韵顺口,大致应景就行。   “涛声越静夜,树形幻塔影。沿河风舞柳,唱月谁相应。”   “好诗!好诗!”大半夜,周围又没个人烟,任何心理活动都可以说出声来,江月楼也不吝啬自卖自夸的赞美。   江月楼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舞文弄墨了,也不记得何时开始对月情有独钟的,他只知道他所写的所有关于“月”的句子,都是有深意的,只是不知道这世上是否有人能懂。   既然没人懂,那么发在网上,自己的空间里,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万一有人看得懂也必定是诗中所念之人,不是正合了心意吗?   虽然这样的东西江月楼以前已经发过数不清多少了,但每次都还要纠结一番。随着年龄的增长,人越来越沉稳,一些外在的东西也越来越看得淡了,很少把自己的心情发在网上,只是此时不管是景,还是情绪什么的,特别是酒劲恰到好处而已。   觉着酒劲散了一些了,也有些冷了,便一路小跑回去,洗洗睡了。   果然方法奏效,虽然十点多才醒,但几乎感觉不到头痛,只是稍微有点疲惫的感觉而已。   躺在床上不想起,翻开手机,看看好友动态、心情什么的,一看昨晚发的那首诗二十多条评论,大致内容都相同,排着队,都是“好诗好诗”,或者是“好湿好湿”,偶有几个插队的“文艺青年欢乐多”等等。   但有一条评论引起了江月楼的注意,那就是陈苒评论的那条“学长真有才,迷恋一下下!”后面还带着一个害羞的表情,下面排着六七条回复,一模一样的“哇,小学妹耶,迷恋一下下!”后面也都带着一个害羞的表情。   江月楼心想,交友不慎啊。这么多,也不想去回复了,放下手机想再躺会儿。还没躺稳电话就响了,一看是蛋蛋的电话。   蛋蛋是江月楼的大学同学,上大学时就是系里比较活跃的人物,现在也还是比较爱玩,经常大半夜喊江月楼出来吃夜宵,周末闲着时偶尔也会一起去学校看书。   “喂,蛋总,大早上的有何指教?”江月楼迷迷糊糊地对着电话讲。   “大才子,这都几点了,还大早上,一听就没起。”蛋蛋在电话那头猜测着。   “大周末的,不在家睡觉,到处瞎跑干什么?”江月楼声音依旧慵懒着。   “赶紧起来,一起去学校看书,到你楼下了,不用我在下面翻唱香香的成名曲吧?”蛋蛋在电话里催促着。   “先说清楚,香香的什么歌?”江月楼还是不想起。   “‘猪之歌’啊,要不我先唱两句你听听?”   刚要开口,江月楼立马说道:“蛋总饶命,我马上起来,下去找你。”然后立马挂掉电话,准备起床。   蛋蛋是开车来的,想开车去学校,江月楼做出毫不理睬的样子,说道:“爱谁开车谁开车,反正我骑公共自行车去,不花钱,连油都不烧,而且一点不浪费今天的大好阳光。”   蛋蛋想想,觉得江月楼说得在理,也不开车了,两人用手机大声地放着音乐,一路有说有笑地骑着自行车往学校去了。连蛋蛋老婆有时候都嫉妒,说蛋蛋跟江月楼在一起时,感觉比跟她在一起时还开心。   两人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半湖站了一会儿,便去图书馆了。蛋蛋提议去二楼图书阅览室看书,江月楼说道:“我不去,包里还有几本书没看完呢,我去一楼自习室看,你自己上去吧。”   原本来看书就是为了做个伴,自己去哪有意思,蛋蛋见江月楼不去,自己也不想去了,问江月楼:“包里有几本书,有多余书的话,我跟你一起去一楼看。”   江月楼笑笑说:“我扑在书上就像饥饿的人扑在中国菜上,要色香味俱全,一本哪行?”   说起来江月楼自己都觉得做作,每次都沉甸甸地带好多书,但几乎每次也就用上一本。   进了自习室,江月楼习惯性地往平时坐的那张桌子走去,也没抬头看,等走到跟前才看到有个长发女生已经在那坐着了。刚要走开,女生抬起头来,微笑着说道:“这么巧,学长也来看书啊?” ☆、图书馆又巧遇   “陈苒?怎么就你一个人,舍友呢?今天没出去玩啊?”江月楼有些惊讶地问道,他没想到这么巧,昨天刚见过,今天又遇到了。   “她们去观前逛街买东西了,我不想去,又不想一个人窝在宿舍里,就来图书馆看书了。”陈苒回答道。   站在一旁的蛋蛋疑惑地问道:“你们认识?”。   江月楼这才意识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呢,向蛋蛋介绍道:“这是贸经系的小学妹,今年上大二,叫陈苒。”   然后向陈苒介绍道:“这是我同班同学,叫许文裕,我们喜欢叫他蛋蛋。”   刚说完又回头问蛋蛋:“不介意透露你大名吧?”   “没事,多么富有诗意,又可爱的名字啊?”蛋蛋自己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外号。   “你好学长!”   “你好美女!”   两人打完招呼,江月楼问道:“没约朋友吧?”   “没有,你们坐这好了。”陈苒伸手朝对面示意一下。   等他们坐好,陈苒趴在书上,往前凑了凑,小声问道:“学长昨晚还好吧,早上看到你发的动态,那么晚还没睡啊?”   江月楼停下正在翻书页的手,抬头说道:“昨晚有点喝多了,在外面溜溜醒醒酒。”   “哦,你就是……”蛋蛋刚想说什么,声音有点大,突然意识到这是在图书馆,朝四周望了望,又小声地说道:“你就是那个评论江月楼那首诗的,叫‘苒苒’的小学妹?”   陈苒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们昨晚在一起喝酒的?”蛋蛋继续问道。   “嗯,陈苒过生日,昨天喊去吃了个饭,多喝了几杯。”江月楼回答道。   “都怪我那几个同学,三个人轮流找江学长喝,还好江学长酒量好。”陈苒心里还在埋怨着刘明达他们。   “酒量好还吐了一花坛?”江月楼毫不避讳地揭了自己的短。   没等陈苒说什么,蛋蛋说道:“你同学可以么,我们出去喝酒都没人敢挑他的。”   江月楼叹了口气:“唉,好汉不提当年勇啊,现在老了,不中用了。”   “你看看,人家过生日请你吃饭,你过生日时都没请人家。”蛋蛋故意做出批评的口气。   “我过生日时,我们还不认识呢。”江月楼解释道。   “我们认识才差不多一个月呢。”陈苒补充道。   “那确实没赶上,不怪江月楼,正好我这个月月底过生日也打算请两桌,到时跟江月楼一起过来吧。”蛋蛋平时对像这样的纪念日,或是一些比较重要的节日都比较重视,喜欢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不太好吧,你们同学朋友我都不认识。”陈苒有点犹豫。   “江月楼你不是认识吗,现在我不是也认识了吗?没事,来吧。”蛋蛋又一次邀请道。   “那好吧,江学长去,我就去。”陈苒说着,看了看江月楼。   “你不用看他,他肯定有空,他老板也得来,百分百的不会加班。”蛋蛋很确定地说道。   人家邀请的,江月楼也不好替别人做决定,只是见陈苒还在犹豫,便朝她点点头说道:“去吧,我那天会去,也别担心都是大老爷们,至少有他老婆陪你呢。”   本来陈苒也是因为这一点有些犹豫,只是不太好意思说,没想到江月楼已经看出来了,于是也点点头:“嗯,好的,那先祝许学长生日快乐喽。”   “好的,先加一下好友吧,电话也留一下,到时要是江月楼来不及接你,打我电话好了。”蛋蛋拿出手机,等待着陈苒报号码。   陈苒点点头,报出了自己号码,彼此也加了好友。   江月楼把书翻开,接着之前的地方看了起来。蛋蛋在江月楼面前的一堆书里,找书看,翻到一本《格林童话》,惊讶地问:“你都多大了,还看童话啊?”   “童话怎么啦,谁说童话只能小孩子看啦,我就感觉写童话的作家想象力不要太好哦!”江月楼带有些许崇拜的眼神说道。   “想想也是哦,我也看看。”蛋蛋扭头寻思片刻,低头翻阅了起来。   陈苒也不在说话,趴在那看书。过了有些时候,不知道如何想起了个奇怪的问题,抬起头来问江月楼:“学长,感觉你们同学都有个‘昵称’,你有没有啊?”问完有点坏坏地,在那边微笑着等着。   江月楼抬起右手,将食指指背抵在下巴上,来回蹭了蹭那刚显出青黑色的胡子渣,犹豫着:“这个嘛……”   一旁不怎么专心看书的蛋蛋偷笑了起来,实在憋不住了,抢着说道:“哈哈,说不出口吧,不介意我帮你说吧!他的外号才有文化呢,不但能体现出性格,而且还能体现出身材呢。”   蛋蛋想说,还又卖着关子。不过倒是真的吊起了陈苒的好奇心,又往前趴了趴:“是什么呀,学长快讲呢!”   “人称‘傻大个’,简称‘大个’。”蛋蛋越说越想笑。   “哈——”陈苒一下子笑出了声,立马捂住嘴,差点憋出眼泪,等到情绪稳定一些,朝江月楼说道:“不好意思哦,学长,早知道我不问了,不过感觉还蛮可爱的。”说着又有些想笑,特别是想起蛋蛋关于这个外号的解释,还真颇有那么些道理。   江月楼摇摇头说道:“误交损友啊,没事,反正又不是什么秘密,代号而已。话说,我也觉得挺贴切的。”   “没怎么叫起来,我们也只是偶尔这么叫叫。”蛋蛋补充道。   又看了会儿书,陈苒看看手机,差不多午饭时间了,抬头问江月楼跟蛋蛋:“差不多该吃午饭了,走,我请两位学长去食堂吃大餐。”   江月楼摇摇头:“那怎么行,两个拿工资的人,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学生请呢,应该是我们请你呢。”   陈苒带有点撒娇的语气说道:“我不是小学生,我是大学生。”   “哈哈,好,陈大学生,同样不发工资,比小学生花得还多,还是该我请你。”江月楼纠正了说法,意思却没变。   还没商量出决策来,徐甜甜从外面进来了,走到他们桌旁,看了看江月楼跟蛋蛋,问了句“学长好”,然后冲着陈苒说道:“还真被你把学长给等来啦……”   还没说完陈苒就把她拉走了,急匆匆地说了句“下次再商量吧,我先走了哈,舍友在等我呢。” ☆、奔跑在球场上   一回生二回熟,江月楼跟陈苒的关系渐渐熟悉起来。   “学长该起床啦,早上好学长。”   “早就开始干活了,不能跟你们学生比哦。”   “学长这么晚还在线,怎么还不睡呢?”   “看了个电影,不看完睡不安稳。”   ……   也许是一个人久了,突然感觉有人这么关心自己,心里感觉暖暖的。漂亮女生总是不讨人厌的,江月楼想起陈苒来,觉得也是蛮喜欢的。但不是男女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有点像对小妹妹的那种喜欢,又有点像红颜知己那种感觉,平日里在网上聊天都很开心,有时候还有点期待和她聊天。   蛋蛋的生日聚会也是调到的周六,正好江月楼这天休息,不上班,还有几个上海的同学也趁周末过来玩。有一些上午就聚集到一起了,吃饭还要等到晚上,大家一商量,决定中午简单吃个饭,歇一会儿,然后去学校打球。   下午,几个人结伴去了学校,蛋蛋先去定了酒店,等来到学校操场时,他们已经打完了一局,准备开始第二局了。   “江月楼咋不喊小学妹来观战呢?”蛋蛋朝周围看了看说。   江月楼边拍着球边说道:“不用了吧,待会走的时候再说吧。”   “怕啥,反正周末也没事,来看球么,你不打我打。”   说着,蛋蛋拿出手机,拨通了陈苒的电话:“哈喽,陈苒同学。”   “你好学长,地址江学长发给我了,下午过去。”陈苒以为蛋蛋是提醒她晚上吃饭的事,先一句说了出来。   “我知道,我们现在在大操场打球呢,要不要来玩玩啊?”蛋蛋问道。   “啊?江学长怎么没跟我说呀,我这就去,你们总共几个人打球的啊?”陈苒有些急切地问道。   “我们六个人,正准备打个半场呢。”蛋蛋又看了一眼场上的人说道。   挂掉电话,陈苒简单收拾收拾准备出门,问电脑前的徐甜甜和吴静:“江学长跟他同学在操场打球,你们要去看吗?”   吴静说道:“不去了,你们晚上不是有饭局吗,正好待会直接过去了。”   徐甜甜“哼”了两声,委屈地面朝吴静,说给陈苒听:“一个去南京见异地恋男友了,一个去勾搭心中偶像一般的学长了,就剩下咱俩相依为命喽。”   “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俩喽,你们玩得开心哦。”陈苒冲她俩摆摆手,一蹦一跳走了。   路过超市,陈苒买了六瓶运动型饮料,摇摇晃晃地提到大操场那边的篮球场。这个时候打球的人不多,大老远就看到了六个人在打球,陈苒一眼就认出了江月楼,便高高地招手,喊道:“学长!”   江月楼走到场外:“来啦,怎么还带这么多饮料来了?”   “男生打球不都喜欢喝这个吗?我们班男生打比赛时,都喊着让生活委员买这个呢,不过每次得到的都是矿泉水。”陈苒边说,边拿出一瓶递给江月楼。   江月楼接过饮料,说了句:“谢谢啊!”   “学长们先喝点水休息休息吧!”陈苒朝球场上喊着。   蛋蛋首先走过来,接过饮料,说道:“还是人家小女生体贴。”   小胖子把球往篮筐上一扔,也不管进没进,就跑过来,边跑边打招呼:“你好小学妹!”   “你好张学长!”陈苒刚拿了一瓶要递给小胖子,小胖子说道:“那瓶你留着喝吧,袋子给我,我发给他们。”   陈苒把手中的那瓶放到袋子中,一齐递给了小胖子:“我不渴,你都拿去吧,正好一人一瓶。”   喝了点水,稍微活动了一会,江月楼喊道:“这水也喝了,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卖力表演呗。”   六个人中,江月楼算是高大的了,有四个一米七五左右的,还有一个不到一米七的。他们分成两组,那个个子稍矮点的起初是分在江月楼对方的,那方其他两个成员抗议,说没法打,于是调换了一下,把他分给了江月楼一组。   江月楼笑笑说道:“专家别怕,咱俩配合绝对默契,玩虐他们。”   “专家”也是个外号,本名叫徐毅然,因为平时喜欢研究周易八卦什么的,一谈起这类话题就滔滔不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同学们评为“专家”了。   果然没有吹牛,因为身高的优势,江月楼抢篮板基本不怎么费力,接到球要么一个勾手投进去,要么分出去传给队友。特别是他那大长腿,三步上篮时从三分线起步,两步就跨到篮底了,对方基本防不住,也就大牛能防一下。   大牛打球比较猛,经常会踩到别人脚,特别是他上篮的时候。这回也不例外,大牛运球准备上篮,江月楼上去防守。没想到又遭了“毒手”,又被大牛踩到脚了。大牛一时由于惯性,没停住,又撞了他一下。   江月楼猝不及防,一屁股,狠狠地坐在了表面涂了一层防滑漆的水泥地上。瞬间感觉整个下半身又疼又麻,特别是屁股,揉也不是,不揉也不是,两腿动也疼,不动也疼。   摔着屁股,跟摔着别的地方不同,那种疼是丧心病狂的。江月楼好不容易挪到篮球架后面,扶着篮球架,一动也不敢动,脑门渐渐渗出了汗珠,眼看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几个同学,只是问了句:“没事吧?”见江月楼摇摇头说了句:“没事。”就继续打球了。   别的地方说不定陈苒还能给揉揉什么的,在屁股上可如何是好,说都不太好说,看着江月楼一头的汗干着急,只能关切地问道:“没事吧,学长?”   “没事的,屁股是摔不坏的,只是坏呀呀的疼,一阵过去就好了。你江学长猛着呢,当初还是我们班唯一一个能灌篮的呢,我们系还不知道有没有第二个。”小胖子边在场上跑着,边喊着。   陈苒听了这话才放心,望着小胖子说了句:“原来江学长打篮球这么厉害啊!”   这时江月楼已经好了许多,大概没那么疼了,来回慢慢走动着,越走越快,时不时跳两下。边活动还边跟陈苒说着:“别听他说,我大学才开始打篮球呢,还是蛋蛋教的。”   “是我教的,不过第一个被他盖的也是我,但他能扣篮是事实,以前他苦练的时候我还见过呢,不过毕业后就没见过了。”蛋蛋侧着身,一面扭头跟陈苒说话,一面注意这篮筐,随时准备接球。   估摸着江月楼恢复得差不多了,陈苒凑到他跟前说道:“江学长,他们说得是真的啊?秀一个呗,我没现场见过人家扣篮呢。”   江月楼叹了口气说道:“唉,扣不动喽,岁月不饶人啊。”   小胖子把球丢给正在往场上走的江月楼,说道:“以前每次让他扣篮给我们看,都说场外的观众级别不够。”   “那要什么级别的观众才够啊?”陈苒问道。   “大概是他以后的女朋友吧,或者是某人。”小胖子继续说着。   “那某人是谁啊?为什么……”   还没等陈苒问完,江月楼便打断说:“别听小胖子乱说,灌篮这活是很耗体力的,不经常练,很容易伤胳膊的。现在篮筐都快够不着了,更别说扣篮了。”   陈苒“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里觉得有那么点失落,不过转眼就消散去了。 ☆、高大上的礼物   打完了球,大家一道坐车去蛋蛋订好的酒店。下了车,陈苒不知道跟江月楼说了什么,江月楼朝那几个人说道:“你们先过去,我们有点事,待会过去。”   走在街上,江月楼跟陈苒说:“不用买礼物了,简单吃个饭就好,我们都没买礼物呢,就有个买了蛋糕,有个带了两瓶酒而已。”   “不行,你们太熟悉了,怎么都行,我不买礼物不好意思吃菜的。”陈苒脑袋来回转着,找寻什么地方有饰品店。   两人走过这条街,没找到一家,到路口时,江月楼又说:“没有就算了,差不多要开始了,我们回去吧。”   是因为江月楼,蛋蛋才喊陈苒来的,本来就是为了一起热闹一下,不想让人家再去破费,正巧这边没有饰品店也正好。   刚示意要回头,陈苒指着往左拐的那条街深处,兴奋地说道:“你看学长,那里有一家。”   江月楼顺着陈苒的手势看去,看半天没看到,疑惑地问:“哪里啊,我怎么没看见?”   陈苒晃了晃手,继续指着刚才的方向:“仔细看,那两棵树之间是不是能看到一个‘品’字?”   江月楼一看还真是,但依旧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就是饰品店?你怎么就知道那不是个什么食品,或者商品的什么店呢?”   陈苒推着江月楼的后背,催促着说道:“走吧学长,那绝对是饰品店,看那字的装饰就准没错。”   等到了跟前,果真是个饰品店,不禁赞叹了句:“可以嘛,就露一个字都能被你看到。”   “那当然,这在我们女生的逛街技能中,还是九牛一毛呢,赶紧进去吧,时间不早了。”陈苒迫不及待地先跑了进去。   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江月楼身边:“学长,蛋蛋学长平时有什么爱好啊?送个什么比较好啊?”   “蛋蛋是个有点文艺,又注重形式的人,有什么好东西喜欢显摆,所以要找个有艺术价值的,又上档次的,还不能太贵。太贵就吃不回来了,岂不是个贴本的生意?”江月楼歪着头,边思索边说。   “哪有那么完美的东西啊?不是非常贵就能接受,爸妈给力,生活费充足。”陈苒觉得江月楼描述的那种东西多花钱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两人仔仔细细转了一圈,感觉没什么像江月楼说得那样的东西,最后选了个样式不错的钱包。拿到柜台前要结账时,江月楼抢着要付款:“账我来结,算你送的,到时你给他。”   男人在女人面前总爱冲大头,不管这个女人跟他什么关系。但陈苒不让,来回推挤着。   突然陈苒盯着柜台里面陈列的打火机说道:“别动,老板先别急着扫码,蛋蛋学长抽烟吗?”   “偶尔抽。”江月楼疑惑地回答。   “你看看这个打火机怎么样?蛋蛋学长会喜欢吗?”陈苒指着柜台里面的一款打火机跟江月楼说道。   江月楼低头看去,原来是一个比鸡蛋小一点的什么蛋造型的打火机,要不是有一道缝隙,简直跟真的蛋一模一样。   “好,就它了,还说我刚描述的东西不存在,这不就是吗,完美。”江月楼指着那个蛋型的打火机说道。   “老板,钱包不要了,帮我把这个打火机包起来。”陈苒跟老板说完,又扭过头跟江月楼说道:“这回别跟我争了哈。”   江月楼微笑着摆摆手:“这个不跟你争,三十五十的用不着我出手,其实我也就是客气客气。”   刚巧,买好礼物时蛋蛋打来了电话:“干嘛去了,人都到齐了,就等你俩了。”   “好的,马上到。”   没有多远,两人也没走得多么急促,一路有说有笑地讨论着那个‘蛋’,对于蛋蛋的意义。   来到酒店包厢,江月楼推开门,看到大家果真都坐好了,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来晚了。”   转着圈打招呼,有的寒暄两句,有的玩笑两句,有的笑笑点点头,当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女生身上时,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语气沉稳,声音浑厚地说道:“好久不见,来啦?”   “好久不见,刚到没多久。”那女生有点别扭地笑了笑,那笑虽然看上去一点别扭,但同样带着一种幽深的温柔。   陈苒感觉江月楼瞬间变了一个人,仿佛前一刻还是一个大男生,像个大学生一样,这一刻就变成了一个沉稳而绅士的男人。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不知道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顷刻间转换两种性格,而且那么自然。不可否认,江月楼这两种不同的形象,在陈苒看来,都是极有魅力的。   “来陈苒,这边坐。”   陈苒正发着愣,被蛋蛋叫了过去,把她安排在了他老婆的旁边。   江月楼坐到小胖子旁边的空位上。   “学长生日快乐!”陈苒把刚刚挑选的礼物双手递给蛋蛋。   蛋蛋接过礼物说道:“来就是了,带什么礼物的。”   蛋蛋接过礼物,刚要放在旁边,江月楼说道:“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蛋蛋边说边开始拆包装盒。   “这什么呀,生的熟的啊?”蛋蛋拿着那个‘蛋’,在眼前打量着,顺便示意给大家看。   陈苒调皮地笑着说:“熟的,学长趁热吃。”   等看到‘蛋’上的那条缝,他用大拇指推推看,这才发现,原来是个打火机:“好,高端,谢谢陈苒同学,这礼物我非常喜欢。”   大家见这东西跟蛋蛋的气质十分相符,也都一阵欢喜,一阵赞叹。   陈苒满意地说:“不客气,学长喜欢就好。”   说话间,陈苒看了看江月楼,想用眼神跟他分享一下礼物挑选得当的满足感。   江月楼也注意到了,微笑着点点头回应。虽然意思是一样的,但陈苒看到江月楼点头时那微微皱起的眉头,有点很正式的感觉,有点奇怪,又不知道怪在哪里,隐约觉得彼此的距离突然变得有些远了。   把打火机收好,蛋蛋先介绍陈苒:“这是江月楼在学校认识的大二小学妹,贸经系的。”   陈苒点点头,说了句:“大家好。”   接着蛋蛋介绍了在座除了陈苒另外的两个女生,首先是他老婆:“这是我老婆,你就和大家一样,喊蛋嫂吧。”   彼此打了招呼后,蛋蛋又介绍另一个女生:“这位是我们大学同班同学,跟我们关系都比较好,叫萧文允。”   “学姐好!”   “你好!”   陈苒偷偷地打量着这位学姐,想看看她和一般人有什么不同,能让江月楼瞬间由里到外变了样子。 ☆、酒桌上的纠结   “几个男生我就不介绍了,待会你们喝酒时自己相互认识吧,有几个你也已经见过了。来,大家先走一个,感谢大家今天能来,特别是上海远道而来的朋友。”蛋蛋端起酒杯,面向大家说道。   大家起身,站起来,共同碰了杯子,一齐说了句:“生日快乐。”   不知从哪里学到的套路,每次喝酒时,开始共同喝的基本都是两杯,然后再开始各自找酒。   第二杯是大牛提议的,他端起酒杯,在桌子中间的玻璃转盘上敲了一下说道:“来,共同再走一个,然后各自喝起来。”   两轮酒走完,各自找人喝酒依旧是寻着今天的主题,挨个又敬了蛋蛋一杯,再次说了生日快乐。   仪式性地祝贺之后,大家才随意喝了起来,桌子上才真正热闹起来。   “陈苒同学,咱俩喝一个,那天爬山回去没累倒吧。”大牛倚在椅子靠背上,半侧着身子,端着酒杯伸向陈苒的方向,并望着她说着。   “还好,只是第二天腿有点酸,我敬学长。我就喝果汁了,学长别介意哦。”陈苒两只手端着杯子,冲着大牛说道。   大牛点点头,示意自己并不介意,杯子点了一下桌面,然后放在嘴上喝了一小口。陈苒喝了一大口果汁。   今天喝的是小胖子带来的白酒,四十二度的,度数虽然不算很高,但二两五的玻璃杯,也不是轻易就能干的。   人的举动有时候是有联动性的,就像打哈欠,看别人打哈欠,自己也想打哈欠。江月楼就坐在大牛和小胖子中间,见大牛找陈苒喝完,陈苒简单地夹了几筷子菜,又把筷子放下了,便也去找她喝。   江月楼左手放在桌边,右胳膊肘担在桌面上,右手举着酒杯,趴在桌子上,面向陈苒绅士地微笑着说:“来陈苒,我敬你,都是经贸出来的,或者是经贸的家属,没外人,不要拘束,吃好喝好。”   陈苒举着杯子,在面前轻轻晃了晃说道:“我今天就喝果汁了哈,学长。”   江月楼点点头,说道:“就喝果汁好了,这酒也没什么好喝的,要是他们同意,我也想喝果汁。”   小胖子在旁边撇撇嘴说道:“你想得美哦,省点果汁给人家女生吧。”   “看看吧,我也是被逼的。”说着笑笑拿杯子点了下桌面,示意了一下。   陈苒边喝果汁,还一边看着江月楼。她看到江月楼像品茶一般地轻轻地喝了一小口,又稳稳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每一个动作都感觉有那么几分庄重,又不显得拘束,很自然,给人一种内敛的大气感觉,那种气质就跟书中描述的一些成功人士身上的差不多。   “萧文允,我们喝一个。”江月楼端起酒杯,朝着萧文允说道。   “嗯,我也不能喝酒,也喝果汁了哈。”萧文允端起酒杯说道。   姿态与语气都与刚刚找陈苒喝酒时差不多,但陈苒感觉江月楼跟自己说话时,声音中带着几分关爱的语气,而跟旁边的这个女生说话时,有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浑厚感。   陈苒没好意思扭头看萧文允脸上的表情,只是感觉旁边的这个女生的声音中有一种和江月楼很相似的色彩,就像白纸放久了泛起的淡淡黄色,不怎么美观,却让人总想盯着一直看。   也许那就是回忆的颜色吧。   “有点凉吧,你随意就好。”江月楼喝酒前补充了这一句,然后喝了一口,一大口。   陈苒觉得江月楼对自己已经很细心了,但刚才这句话他却只对了旁边这个女生说起。兴许是他刚注意到这一点吧,亦或是他对旁边的这女生真的很用心吧。她在心中揣测着。   “你们是什么关系啊?”蛋蛋老婆打断了陈苒的思绪。   “我们就是普通朋友,认识不算久。”陈苒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羞涩的表情。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蛋蛋老婆好像很好奇的样子。   陈苒把跟江月楼的相识大体讲给她听,还和她说江月楼很优秀,是个好人。   蛋蛋老婆凑到陈苒耳边小声说道:“江月楼确实是个好人,而且还是单身呢,考虑考虑呢。”   陈苒顿时感觉脸热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立马端起杯子说道:“蛋嫂别开玩笑了,我敬蛋嫂。”   陈苒喝了一口果汁,低下头,不敢再看蛋蛋老婆,也不敢看江月楼。   “美女,我敬你一个,我叫郑浩,江月楼同班同学。”郑浩转着圈喝酒,喝到陈苒这,站起身来。   陈苒见学长都站起来了,自己也忙端着杯子站起来:“我敬学长。”   郑浩看着陈苒的杯子说道:“学长都站起来了,你好意思拿这个跟我喝啊?”   郑浩就是那种一喝酒就话特别多的类型,而且还特别喜欢劝别人多喝,但自己酒量又不怎么样,这喝没多久,毛病又犯了。   “我不能喝酒呢,何况白酒这么辣,想都不敢想。”陈苒解释道。   “那你来瓶啤酒吧,这总没意见了吧?”郑浩端着酒杯纠缠着。   陈苒是真心不想喝酒,又不好意思语气太强硬,于是有些委屈地望向了江月楼。   江月楼笑笑点点头,然后端起酒杯站起来,跟郑浩说道:“陈苒确实不会喝酒,这个我知道,她就喝果汁好了,我帮她补一杯,你随意行吧?”   说完没等郑浩回答,江月楼便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白酒,还有大半杯的酒。   陈苒也喝完手中的半杯果汁,跟郑浩说道:“不好意思啊,郑学长,我真不能喝酒。”   郑浩也不再计较,只能如此了,总不能让江月楼白喝这大半杯吧,他怕再要让陈苒喝酒,江月楼待会恐怕就要找个理由把自己喝趴下了,彼此的酒量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陈苒看着刚喝完大半杯白酒,表情有点纠结的江月楼,有些心疼,又暗自有些开心。刚刚还在纠结着他跟旁边的那个女生多说的那句话,现在看见他当众这么为自己挡酒,心想:他大概是对谁都这么好吧! ☆、接连着下半场   宴席进行到一多半时,萧文允接到了一个电话,在电话这头点着头说着:“嗯,好的,你等我一会儿。”   她拿起包,站起身来,面向大家说:“不好意思,我老公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蛋蛋站起来说道:“怎么这么早啊,这结束还早着呢?”   “他早上忘记带钥匙了,正好下班路过这边,也省得我待会打车么。大家玩得开心啊。”萧文允边说边往外走。   大家纷纷跟她道别,江月楼见蛋蛋还坐在座位上,开玩笑式地说道:“送送啊,蛋蛋,怎么待客的?”   “嘿嘿,失礼失礼。”蛋蛋重又起身,把萧文允送到门外,直到上了车,还跟开车的人打了个招呼。   “送走了?”江月楼问。   “嗯,已经上车走了。”   “这就对了嘛,也让人家看看老同学的热情么。”江月楼倚着椅子靠背说道。   “就你事多。”   “唉,没办法,谁让我博学多才,知书达理呢。”江月楼理理衣领,摆了个耍酷的姿势。   “蛋嫂,你觉没觉得江学长比刚才有点不一样啊?”陈苒悄悄问蛋蛋老婆。   “没觉得啊,可能酒有点多,话也有点多了吧。”蛋蛋老婆看了看江月楼说道。   陈苒心想,没救了,大概真的喜欢江月楼了吧,这么快就开始疑神疑鬼的了,都容不下他和别的女人说话了,还是个已婚的女人,真是一点也不矜持。   估计自己大概是胡思乱想,心情也好了许多,吃东西也有了胃口:“蛋蛋学长,我敬你。”刚说完发现称呼说错了,忙解释道:“许学长,不好意思,听他们都喊你蛋蛋,一不小心叫顺口了。”   蛋蛋满不在乎地端起酒杯说:“没事,习惯了,就叫蛋蛋学长好了,听着还亲切点。”   陈苒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趴在桌子上说:“哪位学长有什么才艺的,想请他帮个忙。”   “什么事,好说,别人没空,我有空,请假也去帮你。”郑浩拍着胸脯直接揽下,也不管自己真的能不能办。   “今年元旦我们班级要搞个小晚会,班主任下达命令,说每个宿舍都要出一个节目,我们宿舍一个有拿得出手的才艺的都没有呢,想拉个外援。”陈苒一脸惆怅地说着,然后看着郑浩:“不知道郑学长有什么才艺?”   郑浩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天花板,思索半天:“好像还真没有。”   “这事找江月楼啊,当年一套双节棍,耍得我们目瞪口呆。”小胖子拍着江月楼的肩膀说。   “真的啊?江学长还会耍双节棍?”陈苒一脸的吃惊,本来是有点希望江月楼能答应去弹吉他的,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江月楼摇摇头说道:“别提了,李小龙的电影看多了,高中毕业去买了个双节棍玩。人家初学大多买个橡胶、塑料,或者是木头的,我上来买了个钢的,电影里都是耍得很快的,没有分解的步骤,我就自己摸索着练,胳膊差点被自己打残喽。”   “学长,帮个忙呗!”陈苒双手合十,抵在下嘴唇上,撒娇式地央求着。   “额……”   江月楼正犹豫着呢,郑浩大声说道:“人家美女找你帮个忙,是你的荣幸,还拿劲。陈苒,这都不是事儿,我帮他答应了。”   “那好郑学长,到时他不来我可得找你喽。”陈苒看着郑浩,有点俏皮的威胁的意思。   “那我不管哦,到时你去吧,我可以把双节棍借给你。”江月楼面朝郑浩说着,趁郑浩不注意时冲陈苒点点头。   看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蛋蛋提议去唱歌,大家都同意。蛋蛋问陈苒:“你是跟我们去唱歌,还是直接回去?”   “我有点想去唱歌。”说话间看了看江月楼,感觉有点征求他意见的意思。   江月楼说道:“你还是别去了,唱完歌很晚了,回去不太安全。”   “不安全你不能送啊,想去就去呗。”蛋蛋皱着眉头跟江月楼说。   江月楼又问了遍陈苒:“真想唱歌啊?”   陈苒抿着嘴点点头。   “那好吧,唱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大家在KTV中玩得很开心,很热闹,郑浩也很热情,经常去问陈苒喜欢唱什么歌,他好帮她点,而且还要来了陈苒的号码,也加了好友,说以后有好玩的还喊她。   都是江月楼的同学,人家又如此热情,陈苒也不好拒绝。   轮到江月楼点歌时,陈苒凑过去,一起看着屏幕,问道:“学长一般都唱什么歌啊,对唱的情歌会不会唱啊?”   江月楼边翻阅着歌单边说道:“比较流行的可能会,不过不多。”   “找一首我们合唱呗?”   “可以啊,你找一首,挑你会唱的。”   江月楼让出点位置,让陈苒点歌。陈苒点歌时,江月楼看到了《广岛之恋》,用手指着说道:“这个我会。”   陈苒皱皱眉头说道:“这首有点太老了吧。”但翻了翻又不知道唱什么,感觉男女对唱的歌真是少。想了一会儿,笑着说:“《因为爱情》学长会唱吗?”   “会唱,大街小巷都在放,不用去学都听会了。”江月楼点点头。   江月楼平时比较喜欢飙高音,大家起初觉得挺好听,后来审美疲劳了。现在两人对唱,声音浑厚又有包容度,特别是唱到深情时看陈苒的眼神,又引来了大家的一片喝彩声,还有起哄声:“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唱完,郑浩走到陈苒面前:“没想到,你唱歌也不错啊,还会唱什么,我们唱一首?”   陈苒大声喊道:“不好意思,郑学长,我得回去了,不然学校要锁门了。”   “那好吧,要不我送你吧?”郑浩点点头,并问道。   “不用了,江学长说要送我的。”说着便走到江月楼面前,说自己要走了。   江月楼起身,大声跟大家说了一声,大家纷纷跟陈苒说了再见。   走到路边,等出租车时陈苒又一次向江月楼确认:“学长到时记得来我们班上耍双节棍哦。”   江月楼点点头:“好的,这几天我再练练,你回去先把周杰伦的《双节棍》下载下来,到时当背景音乐。”   陈苒“嗯”了一声,过了几秒,又问道:“学长能不能再把吉他带上啊?”   “你怎么知道我会弹吉他啊?”江月楼惊讶地问道。   “又不是什么秘密,你自己空间里都有,还有好多照片,我都看过。”   “不行,只能出一个节目,要不是怕你们宿舍拿不出节目难堪,我才不去呢。”   “那不耍双节棍,你去弹唱一首吧,我还是觉得弹吉他比较帅。”陈苒笑嘻嘻地说着。   “到时候再说吧,真拿你没办法。”   车来了,江月楼要求送她到学校,陈苒拒绝了,说虽然时间有点晚,但满大街都是人,没什么问题。江月楼也没强求,只是嘱咐陈苒回到宿舍一定要回个消息。 ☆、不过脑的追求   江月楼一回到包厢,郑浩就迫不及待地跑到江月楼跟前,一会问陈苒上大几了,一会问她是哪个系的,又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江月楼随意敷衍了几句,只顾看着屏幕,跟着喇叭里的伴奏哼着歌。   郑浩见江月楼心思不在他的问题上,拍了拍他的大腿。   “听见了,你不是加了她的好友吗,自己想知道什么,自己问她呗。”江月楼的注意力依旧不在他身上。   郑浩又拍了两下:“我是说真的,你是不是在追求陈苒啊?”   “我就是借过书给她看,她过生日喊过我吃饭,就这么简单。我一穷光蛋拿什么追人家啊?况且我暂时也还不想找女朋友。”江月楼耐不住他的纠缠,索性他想知道什么就告诉他什么,省得他没完没了。   “真的?”   “真的,你要是看上人家了,联系方式什么的不是都有吗,自己追呗。你不就是这意思吗,够直接了吧,还想知道什么?”   江月楼早就注意到郑浩对陈苒的态度,自己虽然跟陈苒关系不错,跟他关系也不错,但对于这种事,他是既不想介绍,也不想阻拦,因为成了还好,如果不成,一旦有什么问题,两边都说不清,都得得罪。   郑浩拐弯抹角,终于得知江月楼跟陈苒没什么关系,心中暗喜,也不再拉着他问左问右。   兴许是越想越开心吧,郑浩抢来话筒,大声地胡乱唱着歌,烦得刚刚还在唱歌的小胖子无奈地放下了话筒。   在两首歌切换的间隔,郑浩对着话筒喊道:“我要追陈苒了,兄弟们为我出谋划策啊。”   “人家江月楼带来的,你要去追,知不道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小胖子拿过另一个话筒,声音带有些责备的语气。   “我问过呢,人家江月楼没那意思。”   “那你追吧,反正你追不到,我就等着看戏。”小胖子说完放下话筒。   其实郑浩的条件也不差,只是有时候说话做事不怎么过脑子,经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较真,也谈过女朋友,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性格,悄无声息的就没有了然后。所以关于他要追陈苒的事,大家就笑笑,不打算做评论,因为大家都觉得,像陈苒这样的女孩,在坐的谁追估计都没希望。至于为什么会跟江月楼这么好,大概也就是那本书的机缘巧合吧,再加上大多数小女生比较爱玩的天性。   郑浩有一点不得不令人佩服,就是说到做到,而且立马要去做,只是不知道跟不过脑子有没有关系。   回去的第二天,郑浩就打电话给陈苒,而且一大早八点多就打了。   正好是周日,都不用上课,前一天又都玩累了,想睡个自然醒,突然听到电话响了,陈苒的手机铃声又大,一个宿舍四个人异口同声,语气都迷迷瞪瞪地说了句“谁啊,烦死了,这一大早上的。”然后翻了翻身,准备接着睡,只有陈苒无奈地接起了电话。   “喂,哪位?”陈苒拖着嗓子说,眼睛都没睁。   “是我,你郑学长。”   “哪个郑学长?”   “昨晚才见过,现在就忘了?江月楼的同学,郑浩。”郑浩又自我介绍了一遍。   “哦,郑学长有事吗?我这还没起床呢。”   “今天有空吗?请你看电影怎么样?”郑浩有些兴奋地说着。   “还有谁?”   “就我和你,没有别人。”   “我不去,困死了,也有点累,今天哪也不想去。”陈苒本来想,如果江月楼去她就去,一听到只有他们俩,果断地拒绝了。   “大好周末,都浪费在睡觉上了,那多没意思啊,来吧,看完电影请你吃大餐。”郑浩还在争取着。   “不好意思啊学长,我真不想去,我舍友开始抱怨我声音大了,我先挂了哈。”陈苒胡乱编了个理由,还没等郑浩回答就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徐甜甜问是谁,什么事。陈苒简单地说是江月楼的同学,不知道为什么又要请她看电影,又要请她吃饭,不想去便随意打发了。她说得很平淡,大家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兴趣,接着睡。陈苒怕再有电话打搅到大家,便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像这样的邀约,陈苒一听便知道其中的意图,已经被她拒绝了不知道多少个了,感觉没有一点新意,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只能编各种各样的理由,看起来委婉点。比如累了,有事情,约了别人等等,实在不行就说不想去。可就是有人听不懂,依然一次又一次试探着。   快过阳历年了,好多工程都想赶在元旦前结束,江月楼也每天都早出晚归,几乎没有了休息日,老板说等过了元旦多休几天。江月楼也提前打了招呼,说元旦前夜一定要提前点回去。   这回老板没答应,说得看工程进度,也解释说约了谁也不敢提前说,自己也推了好多场子。江月楼也没法子再强求,自己就是给人家打工的,总不能为了那么一个约定丢了饭碗吧,只能尽量去争取。   期间陈苒也约过江月楼去学校看书,可江月楼基本都是晚上回去才回复的,答案基本都是一样的,大概意思是说自己最近比较忙,等忙完这一阵子再去学校,喊上她一起吃个饭。   陈苒有些想他,约了几次都没能得见,也就不再去约,心想等到三十一号晚上就能见到了,他答应过自己的,就一定会来的,她知道江月楼是个很守信的人。   三十号晚上,郑浩在家炒了几个菜,喊了几个同学吃饭,也喊了江月楼,只是他来得稍晚些。   等到江月楼来到,坐下吃了一会,郑浩就开始问起了关于陈苒的事:“怎么你一喊陈苒就来,我每次喊她都找各种理由拒绝呢?”   “可能她觉得我比你长得帅吧。”江月楼随便找了个理由。   “不可能,是不是你用了什么计谋,教教我呗。”郑浩近乎央求地说道。   江月楼缩回准备夹菜的手,思索了片刻说道:“真想见陈苒?”   “真想!”   “明天有空吗?”   “有空!”   “好,那明天能让你见到陈苒,但得帮我做件事行不?”江月楼问道。   “行,什么事,你说?”   “明天不是说好帮陈苒宿舍出个节目吗,可能我下班会有点晚……”   “这个不行,我什么才艺都没有,这个忙我帮不了。”郑浩还没等江月楼说完就拒绝道。   “不是让你去出卖才艺,我的意思是,待会你跟我回一下住处,我把吉他拿给你,你明天先帮我交给陈苒,我下班就不用回来拿了,可以直接去学校,兴许还能赶上。”江月楼按下郑浩来回摆动的手,继续说完。   “行,这活我能干,你放心好了,保证完成任务。”郑浩又拍起了他那单薄的胸脯。 ☆、先出来拿吉他   三十一号从早上一开始,陈苒就开始期待着江月楼的电话,等他告诉自己具体几点来学校,连上午的课都没有心思去听,也就将就能知道上的是什么课。   因为是她们宿舍集体的节目,所以几个舍友轮流询问陈苒,问她到底和江月楼约好没,有没有告诉人家晚会开始的时间,有没有把在哪个教室举办告诉人家。陈苒一再地点头,说保证万无一失,让她们等着上节目评比榜首吧。   中午吃饭时,江月楼依旧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消息。舍友问陈苒,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陈苒点点头,拨通了江月楼的电话。   “喂,陈苒,不好意思,今天实在太忙了,一直想给你打电话的,无奈刚干完活,在吃饭呢,准备吃完饭休息时打给你的。”听江月楼的声音,确实嘴里刚刚还咀嚼着东西。   “哦,没事,我就问问学长下午大概什么时候过来。”陈苒心里虽然有些焦急,但依旧表现出很随意地语气。   “这个我不确定,应该能赶上,我尽量早点。”   还没等陈苒说话,江月楼紧接着又问:“哦,对了,郑浩去找你了没?”   “没有,他来干什么?”陈苒在这边摇摇头。   “那估计下午他会联系你,我怕回去拿吉他来不及了,就让他帮我先拿给你,下了班我直接过去。你别多想,今天就他有空,只能找他帮忙。”江月楼怕陈苒觉得他是故意想给郑浩制造见她的机会的,特地解释一番。   “嗯,好的,你能来就好,我可以让他们把我们宿舍的节目安排在后面。”   挂掉电话,陈苒再次向宿舍保证,说一定没问题,吉他待会就会有人送过来。   因为帮他们宿舍解决了个大难题,一向不怎么喜欢江月楼的张艳梅脸上也露出了那么一点期待的表情。   下午大概三点多,郑浩打电话给陈苒,说他已经到学校门口了,但是没有一卡通,门卫不给进。陈苒让他先在门口等着,马上出去接他。   陈苒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郑浩,但他是背着江月楼的吉他来的,所以还是有些欢喜,急匆匆地就往学校门口走去。离校门口还有大约二三十米,郑浩就招手,嘴里喊着陈苒的名字,声音还挺大的,引来不少人回头。陈苒觉得有些尴尬,刻意地放慢了些脚步,也没有应答,默默地走了过去。   陈苒走到郑浩跟前,伸手要去接吉他:“辛苦郑学长了,吉他给我好了。”   郑浩背着吉他的手动都没动:“不用,我先帮你背着,正好好久没来学校了,你带我进去转转。”   “我也挺喜欢吉他的,感觉背起来好帅,你让我感觉一下嘛,我带你进去就是了。”   陈苒示意郑浩进校门,进门时跟门卫打了个招呼,并出示了一卡通。进门后陈苒从郑浩手中接过吉他,然后像背书包一样背在背后。   陈苒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虽然不算矮,但背着一把四十一寸的吉他,还是给人一种娇小的感觉,显得吉他更“魁梧”了。她背对着太阳,看着自己的影子,上半身几乎都被吉他的影子盖住了,就露出一个头,还没吉他的头高,活像一个长着两条腿的吉他满地跑。   她边走着,边想象着江月楼背着吉他是什么样子的,他抱起吉他唱歌时又是什么样子的,完全忽视了走在旁边的郑浩。郑浩一时也没想出什么话题,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着陈苒走,看她边走边对着自己的影子摆出各种可爱的造型。   在走到图书馆门口时,陈苒打算左拐,直接回宿舍,便转身问郑浩有什么打算。   郑浩说:“就这么回去啦,那我自己逛有什么意思,要不请你去图书馆喝杯奶茶再走怎么样?”   人家大老远来送吉他,就这么给丢在这,的确有点说不过去,喝杯奶茶而已,去就去呗,省得他回去再找江月楼抱怨。陈苒想想还是点了头,“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愿意陪他去图书馆喝奶茶,但提前说好了,喝完奶茶就得回去了,编了个理由说洗衣机里洗着衣服,等着回去收。   郑浩也很知足,频频地点头。   到了图书馆二楼休闲阅览室,郑浩问了陈苒喜欢的口味,让她先去找座位,自己去点单。点单的时候,他故意两杯都要了烫的,他觉得这样陈苒就不会一口气喝完走了,又不能喝几口,浪费大半杯,这样就能多坐一会儿了。   没错,他的计谋得逞了,陈苒本来是想赶紧喝完走的,以至于郑浩刚把奶茶放在桌子上,就拿起来要喝。郑浩赶忙说道:“当心,烫。”   陈苒听见郑浩的话,手上这才感觉到,确实有点烫,然后小心地吸了一点点,还真烫,只能先放下凉一会。   陈苒本身是个很会找话题聊天的人,但面对着郑浩,他找不出话题来,也不想找,宁愿就这么干坐着,不说话。   一时半会也走不了,郑浩想趁这个时候找点话来聊,可也找不出什么好的话题来,也不管合不合适就脱口而出问了句:“陈苒,为什么我每次约你,你都不出来,怎么江月楼一喊你就来了?”   “可能是巧合吧,你找我是正巧我没空,或者状态不好吧。”陈苒故意表现出漫不经心的姿态。   “哪能这么巧啊,每次都没空,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江月楼啊?”郑浩端起奶茶,但没有喝,只是挪了一点位置,又放下。   “这个跟你喊我,我不出去,没有关系,我也不想回答,你要是再问这些无聊的问题,我就不喝了,现在就走。还有,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样的活动,吃饭也好,看电影也好,郑学长还是不要喊我了,我是不会去的。”陈苒平平静静地说,语意也很明确。   “为什么,江月楼单独喊你呢?你会不会去?”郑浩的表情显示,他内心是极度不平衡的。   “你再这么问,我现在就走了。”陈苒有些不耐烦了。   “好吧,我不问,你再坐会,至少把奶茶喝完啊。”   郑浩怕陈苒立马走了,不再追问下去,也不再说话。陈苒也不说话,只是小口地喝着奶茶。   不知道郑浩心里什么感觉,反正陈苒觉得,这样的场面是非常尴尬的,时间过得也很慢,奶茶怎么晃都不凉。好不容易奶茶喝得差不多了,还剩大约五分之一,陈苒实在喝不下去了,起身跟郑浩说自己要走了。郑浩也找不出理由去挽留,只能站起身来,点点头。 ☆、焦急中的等待   陈苒背着吉他,上楼时,进门时,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哪里,磕着哪块。虽然对于陈苒这样出身的人来说,一把吉他并不值多少钱,但毕竟是别人的东西,是江月楼的,而且万一弄坏了,晚上的晚会就要给宿舍丢脸了。   天渐渐黑了,吃过饭,大家陆陆续续离开宿舍,到教室中为晚上的晚会做各种准备,没什么事的同学就在那胡乱地聊着天。陈苒一个宿舍的人迟迟不想出去,陈苒更是在焦急中等着电话,一会儿看看吉他,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又看看窗外。   张艳梅实在憋不住了,抱怨道:“这人还真是不靠谱,到底来不来也说一声啊,这都几点了,晚会都要开始了,连个电话都不给,大家不去算了,省得到时候丢人。”   “不会的,江学长是个守信的人,答应好的,他肯定会来的。”陈苒望着那把吉他,手机抓得有些紧了。   六点四十了,晚会七点就开始了,江月楼还没来电话。陈苒心想不能再等了,万一真的不来,待会再迟到了,等到同学老师都坐好开始了,再背着个大吉他进去,岂不更扎眼。   “走吧,先去教室吧,晚会快开始了。”陈苒起身背起吉他。   “节目都没准备好,去干什么,还特地给节目名字起个《神秘人物》,这下是真神秘了,压根儿看不见。”张艳梅抱怨着,没有起身的意思。   陈苒这时也有些恼火,冲着张艳梅喊道:“我说几遍了,他肯定会来的,况且我已经让组织委员把我们的节目排在了最后,你有能耐你出节目啊,或者你去跟班主任说我们宿舍弃权啊,干坐着抱怨就有什么用?不去拉倒,我们去。”   “哎呀,什么大不了的事,先到教室坐着,能来最好,来不了怕什么,又不是中央台的春晚。走吧,不然来不及了。”徐甜甜见气氛不对,急忙上去劝说,边说边推着陈苒往外走。   吴静留下来,劝说了张艳梅一会儿,张艳梅也起身往教室去了。嘴上说不去,又不能真的不去,自己一个人待在宿舍也没什么意思,况且她还想看看江月楼到底来不来,来了又会有个什么样的表演。   到了教室,陈苒抱着吉他不方便,就跟徐甜甜往后边,找了个角落坐下。张艳梅气还没消尽,猜想陈苒也在气头上,就跟吴静坐在了靠近门口的两个位置。   七点,晚会准时开始,班长跟团支书扮演主持人的角色,首先来了一段开场白,并祝大家新年快乐,引来一片掌声。陈苒也没听清说的什么,只是扶着吉他,时不时往窗外看看。   第一个上台的,是陈苒隔壁宿舍的一个小女生,一米六左右的身高,不到肩的短发,微微有点往里卷。脸很白,皮肤很好,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很可爱。   她的节目是唱歌,是代表自己的,代表宿舍的节目在后面,是宿舍四个人的合唱。   她演唱的是张惠妹的《趁早》,天生一副好嗓子,一开口就赢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之前她就在班级里唱过歌,她的节目也是这次晚会最期待的,特别是男生。本以为会放在最后压轴的,没想到她竟然第一个出场,不过这样的开场也为晚会提了不少气氛。   这么好的节目,可惜陈苒没有一丝心情去欣赏,看看手机,又看看窗外,眼睛里的失望一层一层铺设,越来越清晰。   她不知道已经第几个节目了,现在前面的是一个男生宿舍根据小明的各种笑话改编的一个小品,隔一会儿引来一片欢笑。这时组织委员走过来,问陈苒宿舍的节目准备好了没,说再有两个节目就轮到她们了。陈苒没有回答,只是让他再等等,她不敢多说话,怕越说越委屈,以至于眼中的失望流了出来。   刚好前面的小品表演完,在大家的一片掌声中,陈苒的手机响了,她心中一喜,接通电话,悄悄地从后门走了出去。一出门就焦急地问道:“学长到哪了,马上都轮到我们了。”   “放心好了,待会轮到我们的节目时,你把手机上的手电筒打亮,朝后门外面晃晃,提示我一下。”江月楼的声音颤抖着,好像在跑步。   “你到了吗?直接进来好了。”陈苒又朝窗外望了望。   “《神秘人物》当然得神秘一点啊,照做就行。”   陈苒疑惑地“哦”了一声,但心中是兴喜的。   陈苒的节目是最后一个,倒数第二个是班长刘明达的一首英文歌,听起来有点爵士的味道。虽然感觉不是那么好听,也没怎么听懂,但毕竟是首英文歌,大家还是感觉很厉害,同样给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终于轮到陈苒宿舍的节目了,陈苒照江月楼所说的那么做,手机打亮,冲外面摇了摇。发现大家都把目光都投向了她和她身边的吉他,她立马把手缩了回来。   正当大家面朝陈苒,还没来得及回头时。外面跑进来一个脏兮兮的农民工打扮的大高个,有点弯着腰,一进门就大声说道:“大家好,我来了。”   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陈苒一看是江月楼,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但再看看他的打扮,心中不免又生出一些失落来,这毕竟是当这全班人的面呢。   “哦,哦,不好意思,我走错教室了。”   还没等陈苒反应过来,江月楼又跑了出去,引来全班人哄堂大笑。   陈苒很确定那就是江月楼,刚要跑出去找他,这时又稳步阔迈地走进来一个跟刚才那人身高差不多的男人。这人带着墨镜,穿着一件黑色中华立领呢子风衣,里面衬着一件紧身的白色低领毛衣,脖子上戴着一颗子弹造型的装饰品。   从门口进来,边走边拿下墨镜,顺手放在了门口吴静坐的桌子上,然后往中间走去:“刚刚看到一个农民工走进来,我以为我差点走错教室呢,原来是他走错了。”   大家这才发现,原来这个人和刚才那人竟然是同一个人,但大家依旧摸不清头脑,没有一个人说话。陈苒虽然知道他是谁,但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也没有说话,怕破坏了江月楼的计划。   “别问我是谁,我很神秘。”   说到这句时,大家恍然大悟,掌声顿时响起。   “一般名人都很神秘,我很神秘,那么我应该也算是名人吧。做人难,做男人更难,做个有名的男人真是难如高考啊,连自己的行程都没法自己安排,全得听经纪人的。经纪人呢?”江月楼摆着各种手势讲了半天,突然到处寻找起了什么。   “经纪人呢?”他又喊了一边。   陈苒立马听出江月楼是在喊自己,急忙拿出吉他,答了声:“在这里,来了,大明星。”   “说了几遍了,公众人物要低调,不要叫大明星,请叫人家‘欧巴’。”江月楼叉着腰,歪着头说道,在说到“欧巴”这个词时一下子变得很娘的样子,还拈起了兰花指,引得一些女生都猝不及防地笑破了音。   “好的,欧巴,尽情发挥吧。”陈苒边说边把吉他递过去,然后为他找了把凳子放在了身后。 ☆、学长再来一首   江月楼在一片掌声与欢笑声中,抱着吉他不慌不忙地坐下。他右手大拇指从上到下,划过了六根弦,听听有没有跑音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一种久违了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又回到了大学第一次当着全班同学弹吉他时的场景。不同的是,那一次很紧张,弹完后手都在抖,而这一次他很从容,只是有点兴奋的感觉。   手中按好第一个和弦,江月楼抬起头,面朝着一群稚嫩的脸说道:“这首歌对于你们来说可能有点老了,估计跟你们年龄差不多大,只是希望能给大家在这寒冷的夜晚增添一点暖意,同时祝大家新年快乐,《暖风》送给大家。”   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暖,脸上的表情显得很认真,与第一次进门时粗鲁土气的形象,和第二次刚进门时的俏皮洒脱形象都不一样,顷刻间判若三人,用《神秘人物》给这个节目命名太贴切了。   安静的教室顿时又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伴随着吉他声的响起,渐渐又消散。   干净细腻的声音,婉转悠长地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仿佛真的有一股暖风在教室里吹走一阵阵从窗外袭来的寒意。他唱歌的时候没有人鼓掌,都在安静地听着,有的女生还跟着节奏两边摇晃起来。   “需要你时,你在我左右,两颗心活得自由,不担忧时空……”陈苒每一字每一句都不忽略的仔细地听着歌词,心中不自觉地羡慕起了歌中描述的那种爱情。需要时,随叫随到,又能够给彼此自由,没那么多负担,也不会担心时间或空间的淡化与疏远。真的有这么完美的爱情吗?也许那只能存在于歌词或是诗中吧。   在江月楼拨完发出最后一个音的琴弦后,停顿了两三秒钟,教室里又一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而且比之前的时间都要长。江月楼起身微微地做了一个鞠躬的姿势,然后往陈苒座位的方向走去了。   徐甜甜也是很有眼力劲的,看到江月楼走过来,立马站起身来,跟江月楼打了个招呼,然后到其他地方找了个位子坐下,把陈苒身边的座位留给了江月楼。   “怎么样?”江月楼一坐到陈苒身边便问。   陈苒竖起两个大拇指,很满意地夸奖道:“完美。”   “大家说好听吗?”主持人面向大家问道。   “好听!”声音不算整齐,也不是很洪亮,但可以听出,大部分是女生的声音。   “学长帅不帅?”主持人又问。   “帅!”这次可以确定,全部出于女生之中。   陈苒看着江月楼,悄悄地跟他说:“学长,这次收获不少哦,看我们班那些花痴,都要为你而疯狂了。”   江月楼提了提风衣的领子,又理了理本来就没有一点褶皱的袖口,一脸骄傲地说道:“学长出马,那还不是迷倒万千少女啊,当年‘少女杀手’白叫的啊。”   “你当年还有个‘少女杀手’的称号啊?”陈苒好奇地问。   “我估计女生们心里都那么想的吧,我也不太清楚。”   两人也不管主持人说什么,以为自己的节目结束了,只顾着聊天去了,谁料不知道主持人说了什么,大家都在喊:“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两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一起喊:“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等注意到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们的时候,加上旁边有同学提醒,陈苒才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了,举起手示意让大家安静一下:“大家还想听学长唱歌?”   她又确定了一遍,怕理解错了意思,等到大家明确地回答“是”后,她又坐下,跟江月楼商量说:“学长有准备吗?”   江月楼点点头:“歌多了,但还能一直唱啊,你得先跟他们说好了,唱完这个就没了,我出场费很贵的哦。”   “好的学长,辛苦啦,就再唱一首就行。”说完,陈苒又站起身来,面向大家说道:“学长同意了,但说好了,这是最后一首了,人家工作一天,刚下班就跑来了,很辛苦的。”   江月楼又一次抱起吉他,走向前去,坐在凳子上笑笑说:“我这曲库资源有限,好多曲子时间长没练都生疏了,还是一首比较老的歌吧,《想把我唱给你听》送给大家,希望大家喜欢。”   正当江月楼低头准备拨动琴弦时,不知从哪传来一个甜美而清亮的声音:“等一下,学长。”   江月楼抬头,环视一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这里,这里学长。”   江月楼寻声望去,原来是右前方的一个短发的小姑娘,笑起来甜甜的,还有两个小酒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个劲地招手。等发现江月楼看见她后,有一点点激动地说:“学长,这首歌我会唱,能跟你一起合唱吗?”   这时主持人说道:“这可是我们班的女歌神呢,你们合唱一个,绝对是今晚最完美的谢幕。”   那女生就是刚刚第一个上台唱歌的那个,还在一脸期待地看着江月楼。江月楼朝她点点头,她仿佛被打开了开关的洋娃娃一样,一路小跑,来到了江月楼的身边,中间手还碰到了桌角,咬着牙甩了两下,揉都没揉。   一到跟前就笑嘻嘻地问了声“学长好”,然后主动伸手,跟江月楼握了握手。   因为本就是男女对唱的一首歌,也不用重新分工,江月楼就简单说了句:“能跟得上伴奏吧,我直接开始喽。”   那女生脸上挂着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看上去羞答答的,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合作得很默契,声音也很搭,唱到深情时互相看对方一眼。特别是后半段时,那女生就一直斜对着观众,以确保视野中一直有江月楼的身影,时不时还扭头冲他卖个萌。   虽然是表演节目,为了去迎合歌曲的氛围,但陈苒看着还是有些不舒服,即使自己也认为这是一个很值得欣赏的节目。   表演结束,还没等两人下去,作为主持人的刘明达便走上台来,边走边说:“他们合作搭不搭?”   “搭!”   “据说学长也单身呢,大家跟我喊好不好,在一起!”刘明达目光扫了一眼陈苒,又立刻挪开。   在刘明达的起哄下,大家齐声便喊了起来:“在一起,在一起……” ☆、结束了赶紧走   江月楼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怎么也没预料到还有这么一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那女生更是脸红得像西红柿,都连累到脖子了,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陈苒看着干着急,几次想冲上前来,阻止大家起哄,可又不知道说个什么理由。徐甜甜跑到她身旁一个劲地问:“怎么办啊?江学长这下尴尬啦。”   坐在门口的张艳梅这时也不顾之前的矛盾了,一个劲地朝陈苒使眼色,示意让她上去,做点什么,可陈苒只是无奈地摇头。张艳梅叹了口气,心里嘀咕着:没用的家伙,还得姐出马。   张艳梅站起来,手一挥喊道:“别起哄了,人家大老远下了班连家都没回,气喘吁吁跑来学校,来给我们表演节目,也让人家赶紧坐下歇歇。像学长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女朋友,就是没有,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小学生啊。”她没好意思提起那女生,虽然她差点脱口而出,否则单单身高这一点,就能说得大家哑口无言。   此时不逃何时逃,江月楼顺着张艳梅的话说道:“不好意思了,今天确实有点累了,谢谢大家啊。”说完,还是故作镇定地稳步走向之前的座位处。   旁边那女生见江月楼走了,也低着头,一路小跑回座位了。场面顿时冷了下来,刘明达一脸的尴尬,站在那里,刚张嘴要说什么,似乎又忘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还好团支书反应快,笑嘻嘻地走向前去:“班长跟大家开了个玩笑,意思是说他们唱歌就跟一个组合一样,再次感谢两位深情的演绎。”   随着团支书的引导,又响起了一阵掌声,刘明达在掌声的掩饰下,一脸不快地回到座位。   “啊,你们班同学太热情了,来唱个歌还要送女朋友,吓得我一头汗。”江月楼坐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情绪还徘徊在紧张与嫉妒中的陈苒,被他这一句话给逗乐了:“哈哈,那学长咋不趁机收下呢?”   “不合适,一小萝莉,跟着一大老粗,画风不对。待会再聊吧,专心听主持人讲话,待会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江月楼目不转睛地望着主持人。   还好没有其他的什么项目,大家随便聊了一会,把桌子上的零食吃得差不多了,主持人宣布晚会结束,散场。   刚一说完,江月楼就跟陈苒说:“快走。”说完两人从后门溜了出去,路过门口的花坛处,江月楼提起了放在上面的一个麦秸色背包。   陈苒帮江月楼背着吉他,边走边说:“时间还早,我们去操场溜溜吧。”   江月楼边点头,边拉开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厚毛衣,然后把背包放在地上,把毛衣递给陈苒:“帮我拿一下。”   陈苒接过毛衣,一脸疑惑地看着江月楼。江月楼动作麻利地脱掉了风衣,里面穿的竟然是一个短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在微弱的灯光下依然清晰可见。   陈苒接过风衣,把毛衣递过去,强忍着不笑,可还是没忍住:“哈哈,学长,你也太时尚了吧。”   江月楼穿好毛衣,理了理,又从陈苒手中接过风衣,边穿边说:“这不是为了耍帅吗,刚来时还好,跑了一路,热量还没散尽。越到后面越冷,眼看脸都要冻紫了。”   “你刚才急匆匆地走,就是为了出来穿衣服啊?”陈苒指着江月楼身上刚穿好的毛衣说道。   江月楼回头看了看:“不是,我是怕你们班女生跑过来要号码,特别是刚刚跟我唱歌的那小姑娘,那种女生很粘人的,我可招架不住。”   “你是说董玉婷啊?真自恋,你怎么知道人家要来跟你要号码?不过她确实蛮粘人的。”陈苒也随着江月楼回头看了看。   “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还有你们班长起哄的时候,她理论上应该头一低跑回座位上的,可她没有,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什么。”江月楼边随陈苒往操场走,边分析着。   陈苒想了想:“还真是耶,她要是跑走了,你也就不用尴尬地站在那里了。”   “哦,对了,待会帮我跟你舍友打个招呼哦,特别是张艳梅,幸亏她帮我解了围。”江月楼停顿片刻,然后继续走。   “嗯,我也没想到她会帮你,晚会前我俩还为你可能来不了吵了一架呢,待会得买杯奶茶去讨好她一下。”   “也差一点赶不上,幸好公交车司机给力。”   两人边聊边来到了操场,操场上还有人,三两个一伙,有跑步的,有慢走聊天的,还有在球门前坐着的。   “好怀念以前操场跑步的日子啊,无忧无虑的。”江月楼看着眼前的景象,感觉有些怀念,不知道是自言自语的,还是跟陈苒说的。   “那学长没事晚上常来啊,我陪学长跑步。”   “干一天活,晚上多半不想折腾了,没那么多精力了。”   陈苒似乎想到了什么,拽了拽江月楼的衣角,停了下来问:“我感觉老是喊学长好别扭啊,能不能换个称呼啊?”   “随便,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江月楼很淡然地说,完全不当回事。   “要不叫你‘傻大个’吧?”陈苒调皮地笑着。   “你欠扁喽,唯独这个不行,没大没小的。”一个小女生这么喊自己,江月楼觉得太有损自己的形象了。   陈苒扭头想想,自言自语道:“江月楼?连名加姓叫,有点生疏;老江?太土;月楼?月楼,嗯,这个蛮顺口的。”   自言自语嘀咕一溜串,终于想好了要叫什么,便扭头告□□月楼。江月楼一听,还是感觉有点不太舒服:“月楼是不是有点感觉太亲密啦,要不叫月楼哥哥吧,哥哥跟学长意思也差不多。”   “月楼哥哥?有点太小女生了吧,适合董玉婷这样的,不适合我。”陈苒摇摇头。   “那就月楼哥吧,想个称呼还难着了!”   “月楼哥!嗯,就月楼哥了,行吧,月楼哥?”虽然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但陈苒感觉这么喊他,自己心里也甜甜的   “行,你高兴就好。”   刚商量好一个新的称呼,准备继续往前走,身后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甜美而清亮的声音:“学长——”。 ☆、小女生的心思   江月楼跟陈苒条件反射一般地回头,一看原来是董玉婷,还离大老远的就喊了起来,一路小跑往这边来。   趁她离这边还有点距离,江月楼跟陈苒嘀咕了一句:“看看吧,真被黏上了。”   “董玉婷?你怎么来啦?”陈苒没有回答江月楼的话,而是冲着董玉婷开了口,因为她已经到跟前了。   董玉婷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说:“你们怎么走得那么快啊?刚想跟学长打个招呼,一回头不见了,问了好几个同学才知道,你们往操场方向来了,追了我一路,累死我了。”   “这么弱的光线,你离这么远怎么就看出是我们的啊?”江月楼故意没问她来干什么的,找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大高个,帅气的大风衣,旁边还有把吉他,要多么巧才能是别人啊?”董玉婷站起来,呼吸还是急促的。   “你急匆匆跑来有什么事情吗?”   江月楼故意岔开的话题还是被陈苒问了出来,不过也难免,不问这个问题也没别的话说,而且哪怕没人问,董玉婷也会直接说出答案的。   “刚不是说了吗,就想跟学长打个招呼,我叫董玉婷,你可以叫我玉婷,或者婷婷,你叫什么?”董玉婷又伸出了她那白白嫩嫩的小手,要跟江月楼握手。   “你好,董玉婷同学,我叫江月楼。”江月楼伸手去握了握,立马又缩了回来。   “那我就叫你月楼哥哥喽,喊学长太土了,你喊我也别老是带上‘同学’这个词,听起来别扭死了。”董玉婷仰着头看着江月楼。   江月楼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陈苒站在旁边,脸上故作平静,心里直嘀咕:我认识他这么久了,也就爬山时拉过他的手,你这刚认识一个晚上就握了两次,还月楼哥哥,就跟人家和你很熟一样。   本来两人好像有很多话可以聊,可这个董玉婷一来,什么都聊不起来了。倒是这个董玉婷一直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月楼哥哥,你也是我们学校的?毕业几年了?”   “月楼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吉他呀?以前上大学时是不是很多女生追你啊?”   “月楼哥哥,……”   江月楼一五一十地解答着,有些不方便回答的问题,他就委婉地杜撰一个,还得表现出一点也不厌烦的样子。   “月楼哥哥,能把你的号码给我吗?以后我们有什么活动,能喊你一起来玩吗?”董玉婷拿着手机,一脸期待地望着江月楼。   江月楼看着她那张天真可爱的脸,实在不好意思拒绝,给就给吧。   陈苒实在看不下去了,本来拉江月楼来操场散步,就是为了能跟他多聊一会的,没想到自己几乎成多余的了,还不如早早回去呢。   “时间不早了,学长先回去吧,不然可能赶不上公交了。”虽然刚商量好了新称呼,但她不想当着董玉婷的面那么叫,一想起她一口一个“月楼哥哥”,鸡皮疙瘩就抑制不住地骚动。   “嗯,是该走了,吉他给我吧。”江月楼伸手要去拿吉他。   “我再帮你背一会,送你到门口。”   陈苒扭头又跟董玉婷说:“那你先回去吧,我去送送学长。”   都这么说了,再一直跟着也不太合适,况且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于是反客为主地嘱咐陈苒:“好吧,那你就替我送送月楼哥哥吧。”   到了操场门口,道了别,董玉婷兴高采烈地朝宿舍走去了。江月楼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月楼哥哥,我们班的小姑娘可爱吧?”陈苒学着董玉婷的语气,撒着娇地问。   江月楼摸了摸额头,做了个擦汗的动作:“可爱,太可爱了,搞得我感觉自己也萌萌哒。”   “你说这个董玉婷,平时开朗是不假,不过也没见她对我们班的男生这么热情过啊。”   “你们这个年纪的女生心思单纯得很,一个眼神我就能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她无非就是觉得我弹吉他那么帅,唱歌又好听,再加上一起合唱,产生一点好感,就想跟我多相处相处,看看有没有做男朋友的潜质,当不成男朋友认个哥哥什么的也不错。”江月楼边走边分析着。   “哈哈,没看出来月楼哥还蛮自恋的呢,既然你这么会分析,那你能分析出我对你什么心思吗?”陈苒虽然不怎么相信江月楼有看透别人心思的本领,但还是想听听自己在他心中是个什么印象。   “你就更单纯了,从那次爬山时我就知道你对我什么心思了。”   “什么心思?”陈苒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开始发烫。   “你对我没心思,要不是因为那本书,哪怕我在半湖开演唱会,估计你也不会去搭理我,只是机缘巧合相处几次,你才觉得我这人还可以,有心交我这个朋友。我们之间是顺其自然的缘分。”快到门口了,江月楼说着说着,停下了脚步。   “学长分析得不错,但只分析出了一半。”陈苒依依不舍地把背了一晚上的吉他还给江月楼。   江月楼接过吉他问道:“还有一半是什么?”   陈苒莞尔一笑,没有回答,只是说了句道别的话,送走了江月楼。   回宿舍的路上,陈苒也在问着自己,那一半是什么?那一半起初是一半,而现在已经渐渐地趋于完整的了,自己是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江月楼,甚至已经开始有点见不得他和别的女生多说话了。   从江月楼的分析中,陈苒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只看透了一半,她不知道最后那句“我们之间是顺其自然的缘分”,指的是他们相识中的机缘巧合,还是在暗示着什么。反正就如那句话说的那样,继续顺其自然着吧。   胡思乱想了一路,都到宿舍楼下了,陈苒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本来打算买杯奶茶去讨好一下张艳梅的,这也是江月楼嘱咐过的事,差点就给忘了。她立马回头,一路跑着去了学校的奶茶店,买了一杯奶茶,是张艳梅平时喜欢的口味。   陈苒刚推开宿舍门,就看到她们三个一脸忧伤地望着她,时不时还叹一口气。 ☆、突然的危机感   陈苒感到莫名其妙,愣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也就不去理会,径直走向张艳梅,把手中的奶茶递了过去:“我可爱的张艳梅同学,谢谢你今晚救了我们家的江月楼,这个是犒赏你啊。”   张艳梅接过奶茶,叹了一口气,旁边的徐甜甜跟吴静也跟着叹了口气。   陈苒越发摸不着头脑了,知道她们可能玩着什么把戏,想故意不去理会,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别玩了,到底怎么了?”   “唉,到嘴的肥肉就要被别人叼走喽!”徐甜甜又叹了口气。   张艳梅喝了口奶茶接着说道:“她这哪是到嘴的肥肉啊,是刚开始惦记着,就要被别人叼走了。”   “什么肥肉啊,要被谁叼走了?”陈苒还是不明所以。   徐甜甜一手托着下巴,担在桌子上,侧着身子说道:“你还没有危机感啊,你没见到董玉婷看江学长那小眼神哦,深情地卖着萌,一副要以身相许的样子。”   陈苒恍然大悟:“你们说的是这事啊,我们在操场散步时,她还去找我们的呢,具体说是找江学长的。”   “什么?她真去找江学长了?然后呢?”张艳梅放下奶茶,表情显示有些出乎意料。   “然后,然后就聊了一会儿,要了号码就走了。”陈苒平平淡淡地说着。   “号码都给了,你也没有阻止?”张艳梅更有些难以理解了。   “没事的,江学长看上去对她完全不感冒,没有威胁的,给她号码也是因为不知道怎么拒绝而已。”陈苒说话的语气似乎信心十足。   “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最喜欢董玉婷这样长得好看,又可爱,看起来萌萌的小萝莉了。现在不感冒,等对他纠缠几次,撒撒娇,卖卖萌,你看他感不感冒,不发烧就是轻的。”张艳梅说着又故意叹了口气。   陈苒心想,张艳梅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虽然自认为姿色是不输董玉婷的,但要论起撒娇卖萌的功夫,那就比人家差一大截了。她皱起眉头,做出委屈的表情,哼着说道:“那怎么办啊,你们帮我出出主意啊。”   徐甜甜拍了拍胸脯说道:“别怕,我罩着你,我去跟董玉婷说,大帅哥是我们苒苒的男朋友,谁都别想打歪主意。”   “这个不太合适吧,毕竟他们还没确立关系呢,这么说了,弄得人尽皆知,万一她俩再成不了呢,那还不丢人丢到外婆家啦。”吴静一句话把徐甜甜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   徐甜甜脑筋一转,又想到一个点子来:“要不你直接跟学长表白吧,说你喜欢他,让他做你男朋友。”   “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快太直接啦?”陈苒也有点这样的想法,但不知道会不会太不矜持。   “你还是问问艳梅吧,她这方面经验多。”   吴静话音刚落,张艳梅就紧接着说道:“这个别问我,连人家什么工作,家庭条件怎么样都不知道,就莽莽撞撞地要跑去跟人家表白?你们太单纯了吧。虽然现在我也不是那么讨厌他了,但作为普通朋友还好,真要谈男女朋友,我还是劝你慎重点。”   陈苒又想到了江月楼最后那句话,叹了口气:“唉,还是顺其自然吧。”   江月楼背着吉他,手里提着背包,一路上都在心里嘀咕: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连自己班上的小丫头都想送人。还有,现在都流行女生主动找男生要号码了吗?唉,岁数大了,跟不上潮流了。   刚下车走了一会,还没进小区,董玉婷就发来短信:“月楼哥哥到家了没,今晚辛苦你大老远赶来为我们表演节目了,早点休息哦。”   江月楼心想,这小丫头还真有意思,感觉就跟她请自己去的一样。当年那么风光都没有女生这么关心自己,现在都一脸胡子渣了,还被小萝莉粘上了。出于礼貌。他回了句“好的,谢谢,你也早点休息。”   回到住处,洗漱完毕后,江月楼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也不想开电脑,又睡不着。一连忙了几个星期,明天终于能好好休息休息了,想想该干点什么,去哪儿玩玩。   想了一圈,还是想到了石湖,有山有水的,人也不是很多,别的地方估计都是人满为患。自己逛太无聊了,想找个人一起,可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都说没空。刚要决定自己去好了,他想到了陈苒。估计她放假也没什么事,正好石湖离经贸也不太远,步行走一会就到了。   陈苒本来已经跟舍友商量好了,要一起去石路逛七里山塘的,一听江月楼说要去逛石湖,立马变了卦。徐甜甜一脸鄙视地看着她,一个劲地说她重色轻友。   第二天早上,大约八点半,江月楼刚醒没多久,还在跟被子做殊死搏斗,咬牙切齿地鼓着勇气要抛弃彼此。这时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江月楼拿过来一看,又是董玉婷发的:“月楼哥哥,起床了没?”   江月楼回了句“还没,正准备起”,就躺在那等下一条。   过没多久,董玉婷直接打电话来了。江月楼接通后,放在耳边:“喂,董玉婷同学。”   “哎呀月楼哥哥,跟你说几遍了,不要再把同学这个词带上了。”董玉婷在电话那头抱怨了起来,连抱怨时的声音,都让人感觉甜甜的。   江月楼还是像上次那样,只是“嗯”了一声,问道:“找我有事吗?”   “月楼哥哥,今天放假吧,听声音就知道,大懒虫,现在还没起。今天月楼哥哥有什么计划呀,打算去哪里玩吗?”董玉婷一口一个“月楼哥哥”,越叫越感觉亲切。   江月楼不喜欢欺骗别人,哪怕是件无关紧要的事,于是就实话实说,把和陈苒约好逛石湖的事告诉了她。   “真的啊,可不可以带上我呀,我待在宿舍超无聊呢?”   江月楼一时想不到什么理由拒绝,况且又不是两个人独处,陈苒也在,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人多聊天话题也能多一些,于是便答应了,并告诉她集合的地点。 ☆、小萝莉的纠缠   约好的十点,在行春桥上集合,江月楼依旧是提前了十来分钟,先到桥上等着了。   在江月楼心中,苏州是他去过乃至听过的城市中,最宜居的城市,是一座介于古代与现代之间的城市,古色古香的建筑,古风古韵的文化,丝毫没有被飞速发展的现代文明所抛弃,同时苏州又是一座介于乡村与城镇之间的城市。   这里讲的当然不是经济,苏州的经济名列前茅是毋庸置疑的,这里讲的是苏州的环境,闹中有静,市区中大大小小的园林,江月楼没有数过有多少个,反正在地图上看得是眼花缭乱;往外围一点,到处是湖光山色。   就拿眼前的石湖来说,虽然离闹市区那么近,却也那么静,依旧保持着一片田园风光的景象,倚靠着的上方山伴着兄弟山,连绵起伏到太湖,仿佛坐在这石湖边的行春桥上,便能闻得到那太湖三白的腥味。   虽然已经立冬有些时间了,上方山依旧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连着远方鳞次栉比的现代楼房,毫无违和感。江月楼心中暗自感叹,面对着这样美的景,画家都要搁置了笔墨,诗人也将匮乏了词句。   他拿起手机,找了一个自己觉得近乎完美的角度,准备拍下这一切。刚定好画面,准备要按下快门,肩膀被什么人拍了一下,差点把手机震得脱手掉进河里,吓得脑门一凉,几乎要冒出汗来。   江月楼以为是谁不小心碰到的,无意识地皱起了眉,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回头一看,原来是董玉婷,正笑嘻嘻地站在那,微微仰着头,用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月楼哥哥,这么有雅兴啊,一个人在这桥上拍风景。”   还拍风景,满满的雅兴被她这一巴掌给拍得一干二净,江月楼也没心思继续拍了,顺手把手机揣进了口袋,点了点头,说了句:“还好,来啦。”   董玉婷上下打量着江月楼,拽了拽他麦秸色的外套说道:“月楼哥哥,你今天的打扮跟昨晚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呢,昨晚那个感觉像遥不可及的明星,现在这样感觉像暖男。”   江月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平平淡淡地说了句:“还好吧”,然后视线就飘在了湖面上。   董玉婷头往前伸了伸,看看江月楼的脸又说道:“月楼哥哥的性格也跟昨晚不太一样了,昨晚感觉你是一个很开朗的人,而且还有点小自恋的样子,今天怎么看着这么腼腆呀,是看我来不高兴吗?还是等陈苒等着急了?你是不是喜欢陈苒啊?”   江月楼不禁笑出声来,感觉这小姑娘不但粘人,还是个话唠,说起来还真没完没了:“你还真会想象,我只是感觉这太阳晒在脸上很舒服。我跟陈苒只是普通朋友,也只会是普通朋友。至于你说的性格,昨晚那是为了调节气氛,演出来的,这才是比较正常的我。”   两人正聊着,江月楼手机响了,是陈苒发来的短信,上面说:不好意思,江学长,我临时有点事,没办法陪你逛石湖了。   江月楼有点疑惑,昨晚刚商量好的新称呼,怎么今天又改回去了,不过也没太在意,直接回了句:没事,你忙你的吧,有空我们再约。   其实陈苒来到有一会了,只是比他们稍晚一些。远远地就看到江月楼了,刚想跑过去,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女生,仔细一看,原来是董玉婷,正羞嗒嗒地拽着他的衣角,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   陈苒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一种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冲散了先前几乎将满溢出来的兴奋与期待。她心里瞬间纠结起来,本以为江月楼只是约的自己,没想到还约了别人,而且连跟自己提都没提,会不会又像昨晚那样,自己几乎变成多余的了。也许张艳梅说得对,男生大多都耐不住这样的小萝莉纠缠,他想必也不例外。   怕打电话被江月楼听出语气的反常,她选择了发短信。本来心中还有一点期待,期待着他去问她到底有什么事,什么时候忙完,或是提一点关于董玉婷在旁边,和她为什么会在旁边的事情。可他没有,只是客套地回了句:你忙你的吧。   陈苒带着满心的忧伤,和一脸的委屈,垂头丧气地回了学校。她越想越难受,幻想着各种剧情去说服自己,董玉婷的出现只是个巧合,可随即又被自己给推翻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啊。   虽然知道他们发展不会那么快,况且从熟悉程度上,自己还是占有着些许优势的,可心里还是难受。   她不想回宿舍,怕舍友突然回来,问她怎么回来这么早,她没法解释。又不能实话实说吧,那样太丢人了。其他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待,总不能躲在哪个角落孤零零地坐着吧,一看就像失恋的。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图书馆看书,那里又安静,又能打发时间,让书里的剧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至于不会那么难过。   既然陈苒不会来,也就不必再等了,江月楼跟董玉婷沿着湖边闲逛起来。他们边走边聊,依然是董玉婷说得多,说话时还比划着,摇头晃脑的。江月楼回答着她提出的各种问题,偶尔也会被她逗乐,笑一笑。   走在越堤上时,不知道谈的什么话题,董玉婷拉了拉江月楼的衣角,红着脸问道:“月楼哥哥打算找什么样的女朋友啊?”   江月楼后背一凉,感觉脖后的筋好像被谁拽了一下,本能地停下了脚步。他知道这是一个很深奥的问题,回答不好可能会被接下来的问题给卡死。他犹豫片刻说道:“学长现在穷光蛋一个,得努力赚钱改造生活,没工夫找女朋友。”   他原本以为自己回答得很巧妙,把自己穷的优势,和没空谈女朋友的处境都展现出来了,她应该没理由再抓着这个话题不放才对。谁料到,她回了句:“那不用花工夫就能找到女朋友呢?”   江月楼故意不把话题往她身上引,于是拿了陈苒作例子:“刚刚不是说了吗,我跟陈苒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我是说我,从昨晚你唱第一首歌时,我就感觉自己喜欢上你了,我能做你女朋友吗?”此时的董玉婷表情变得很认真。   江月楼真有些哭笑不得:“小朋友,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失败,一眼就被我看穿了。”   “月楼哥哥,别闹,我是认真的。”董玉婷眉心微锁,站在那目不转睛地望着江月楼。   “我们才见过两次面,你连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你喜欢我哪一点。说不定我是个整天弄得灰头土脸,卖苦力的打工仔呢,在这样的大城市里,我连自己都差点养不活,拿什么谈女朋友。”江月楼努力做到心平气和,却还是透着几分对自己的怨愤。   “我感觉你不像,卖苦力的能有你这么时尚啊?还会弹吉他。”   “但事实上我是,昨晚第一次走进你们教室时的,才是我真正该有的形象。”   “我不在乎,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呀,我毕业了也能赚钱,而且我爸妈也会帮我们的。”董玉婷眼睛已经有点红了。   “你不在乎,但我在乎。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愿意做普通朋友,皆大欢喜,不愿意的话,那就还是彼此陌路吧。”江月楼转过头去,假装看风景。   董玉婷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说了句:“月楼哥哥,我讨厌你。”然后捂着嘴就往回跑。 ☆、原来误会一场   哭就哭吧,走就走吧,这样的女生喜怒哀乐来得快,去得也快,江月楼故意转过身去,不往董玉婷离开的方向看去。可一想到她那泪眼朦胧的样子,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犹豫再三,还是转身追了上去。   “哎,别哭啦,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也许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只是一个错觉呢,你等过段时间再看看,估计就不觉得喜欢我了呢?”江月楼跟董玉婷并排跑着。   听到江月楼的话,董玉婷一下子停住了,擦擦眼泪,抽泣地说着:“那……那等过段时间我还是觉得喜欢你呢?”   江月楼皱着眉,咬着牙,吸着气,思索着:“这个嘛……以后再说吧,你别哭了就好。”   “嗯,我就知道月楼哥哥不会不理我的。”说着,把眼泪擦干,脸上又露出了一抹微笑。   为了调节气氛,江月楼刻意打趣道:“一个小女生,才见过人家两面就跑过去表白,你不觉得太夸张啦,电视里都没有这么演的。”   “这有什么夸张的,见到自己喜欢的就去追,不然被别人追走了怎么办,女生又怎么了?努力不一定能得到,但不努力一定得不到。我就觉得陈苒对你就有意思,我要是不快点下手,你迟早得变成她的男朋友。”董玉婷又恢复了之前那滔滔不绝的样子。   江月楼也不想再去解释他跟陈苒的关系,天南海北地随便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中午一起吃完饭,江月楼怕董玉婷一直粘着自己,无奈之下,谎称自己下午有事,先走了。   江月楼下午其实也没有安排,只是这董玉婷上来就跟自己表白了,感觉在一起多一秒都是尴尬,于是就编了个理由躲开了。在超市里逛了一会,估摸着董玉婷差不多该到学校了,他也回了学校,想去图书馆看看书。   临时决定来图书馆的,也没盘算好要看哪一类的书,便在二楼随意浏览着。在走到门右边往里数第四排和第五排书架中间时,江月楼看到了对面座位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挑好书后,往那个身影走去,走到跟前才看清,原来是陈苒。   正好对面没人,江月楼坐到对面去:“陈苒,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陈苒一惊,他不是逛石湖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陪董玉婷来的?她抬头朝四周望了望。   江月楼见状,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约了人吗?”   “没有,就是看书时间长了,活动活动颈椎。”陈苒假装着扭动脖子。   “你在这看好久了?”江月楼在想,她什么事情办得这么快。   陈苒也反应过来,怕谎言穿帮,便掩饰道:“团支书不在,让我帮她去系里送了点资料,回来都中午了。”   江月楼“哦”了一声,便低下头看书了。   陈苒本来下定决心要不去理会江月楼的,可还是没忍住,相比较之下,她的好奇心还是有些大于伤心,于是抬头问江月楼:“学长逛石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有去其他地方玩玩吗?”   江月楼摇摇头,叹了口气:“唉,你别提了,差点被你们班那小丫头吓死了,一大早上打电话问我今天打算干嘛,我说要跟你逛石湖,她就非要一起去。本来觉得没什么的,谁知道你有事来不了了。我当时觉得也没什么,谁料到她一小女生半路主动跟我这大老爷们表白了,急的我抓耳挠腮一头汗。”   陈苒一听董玉婷跟江月楼表白了,心中一颤,一股透彻身骨的寒意席卷而来,绞尽脑汁地想说些什么,却只挤出了三个字:“然后呢?”   “唉,然后就更别提了,之前跟你聊天时不是跟你说过吗,不喜欢的就不要给人家希望,我就是那么做的啊,果断地拒绝了。谁料她前一秒还喜笑颜开的呢,下一秒豆大的眼泪就哗啦哗啦地掉一地,一扭头就跑了,又把我给吓闷了。”   看着江月楼那无奈地表情,先前的难过散去了大半,像听故事一样的,又来了兴趣:“再然后呢?”   “再然后啊,本来我狠了心要不去追的,但最后还是没忍心,让一个小女生洒泪狂奔实在过意不去,就追了上去,好歹哄得不哭了。中午一起吃了个饭,我找了个理由说下午有事,让她自己先回去了,随后我才来这图书馆看书。再再然后,你就看见我了。”   江月楼越讲越纠结,反倒陈苒心情明朗了起来,原来都是自己误会了,而且还因为自己没去,闹出了这样一出,想想江月楼那表情就想笑,忍不住又故意问道:“那月楼哥怎么不直接接受了呢,多可爱的小姑娘啊。”   江月楼做了个苦笑的表情说道:“是蛮可爱的,挺讨人喜欢的,但要当女朋友,绝对不合适,本来说不定还能成为不错的朋友,但她这一说破,就没法再一起愉快地玩耍了。况且我未来四年内是不会谈女朋友的。”   陈苒刚要庆幸,听到江月楼最后那句话,心又凉了一大截:“为什么月楼哥未来四年内不会谈女朋友啊?”   “跟你一样,你不是有个诺言,说自己大学不谈男朋友吗,我对自己也有一个诺言,虽然我这个诺言客观来讲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但我还是想守住它,毕竟不用去坚持都陪我这么久了。”江月楼说话时的表情很奇怪,很认真,有点遗憾,又有点陶醉,说不上来他此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哎呀,我那算不上什么诺言,就是……”陈苒刚要解释什么,发现没什么好解释的,倒是很想听听江月楼对于他的诺言的解释:“月楼哥,你的那是什么诺言啊,怎么四年都不谈女朋友啊?”   “没什么意思,都是负能量,不谈也罢,顺其自然吧。”江月楼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因为有些东西是不能拿出来分享的,只能埋在内心的最深处。   陈苒也没再多问,她知道再问也是得不到答案的。而关于江月楼四年内不会谈恋爱这件事,陈苒也是随了他那句话“顺其自然吧”,倘若真的到了可以不顾一切的程度,又有什么冰是捂不化的呢? ☆、未预见的形象   元旦以后,大家又开始忙碌起来。陈苒为了复习,迎战期末考试,和舍友整天抱着各种复习资料泡自习室,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晚上躺在床上跟江月楼聊一会天。   江月楼也是每天从早忙到晚,也没有了休息日,老板说攒到一起,等过年前后多放几天假。直到学校学生期末考试结束,马上放假了,江月楼也没有再去过学校。   一个寒假二十多天,也就意味着至少二十多天要见不到江月楼了,而且还要相隔那么远,陈苒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江月楼,问他能不能抽出点时间来一趟学校,大家再聚一聚。她没有说她想见他,怕江月楼像对董玉婷那样一口拒绝。   但他还是拒绝了,说是实在太忙了,没办法抽出时间来。她没有纠缠,只是“哦”了一声,语气十分谨慎。   这种谨慎大概也是从元旦那天之后才有的吧,那天跟江月楼分开后陈苒想了很多,特别是知道他四年内不会谈女朋友的心结,她庆幸自己没有像徐甜甜说的那样,直接去跟他表白,否则一定会像董玉婷那样,连跟他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决定要像哥们儿那样去跟他相处,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她对他的好是与众不同的。   然而董玉婷却不那么想,她觉得江月楼让自己过段时间再看看是否还喜欢他,估计是在考验自己,这都半个多月了,马上放假了,自己当初那份热情依然没有淡去。于是她打电话给江月楼,跟陈苒的目的大致相同,就是想让江月楼去学校,彼此见上一面,而且很直接地说自己很想他。   江月楼给出的是同样的回答,没有空,而且比回答陈苒时来得要直接。   但董玉婷心意已决,非要见到他不可,便问他在哪边工作,自己去找他。   江月楼思索片刻,心想让她来见见最真实的自己也好,便答应了,而且把她来之后没工夫陪她的前提也讲好了。   董玉婷都答应了,说只要见到他就好。   江月楼把地址给了她,那是园区的一个高档的商务酒店的地址,具体在里面做什么没有说,她也没有问,她不管他是干什么的,只要能见到就行。   来到楼下,董玉婷一见那酒店的气派,感觉差不多有五星级了,原来江月楼这么厉害啊,在这么高档的地方工作,还说自己是农民工。她在心里还情不自禁地夸起了自己眼光的准确性,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一般的平庸之人。   她按照江月楼的指示,来到了他工作的地点。可到了地方,四周都看不见江月楼的影子,整个楼层找遍了都没有。   那一层是客房部,又是上午,整个楼层几乎看不到人,只有一个不知道是修理工还是安装工,站在一把人字梯旁边,梯子正上方的检修口打开着。   董玉婷走到那个工人面前,拿着手机,念完上面记的地址后问他是不是这里。那个工人点点头,说是的,问她是不是找人。   她没有回答,只是说了句“谢谢,没事了,我再找找。”   可又是转了一圈依然没有找到,本来想给江月楼一个惊喜的,直接出现在他的面前,可实在没办法,只能打电话了。她拨通电话,可接电话的并不是江月楼,而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是谁,江月楼呢?”董玉婷惊奇地问着。   “江月楼在工作,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什么工作呀,连接电话都不行?”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问她找江月楼有什么事,要不要转达。   “说好我来找他的,可按照他给的地址,我绕着楼层找遍了都没找到。”董玉婷的语气有些委屈的感觉。   这时董玉婷的手机里面传来了两声轻笑声:“你穿着一件奶白色的羽绒服吧?”   “你怎么知道?”董玉婷疑惑地问。   “我就是你刚才问路的那个人,站在梯子旁边的那个。”   董玉婷怎么也没想到,那么干净时尚的江月楼,会跟那样一个修理工打扮的人有什么关系。但人家电话里说得那样清楚,是确定无疑了,先去看看再说。   她来到那个工人身旁,先是四周看了看,然后问道:“你好,师傅,请问刚刚接电话的人是你吗?”   那人点点头,刚要说什么,被董玉婷的话打断了:“那江月楼呢?他不是说他就在这的吗?”   那人笑笑说道:“他是在这啊,只不过是在上面而已。”说着,他指了指天花板。   董玉婷仰着头问道:“他到上面干什么呀,上面那么脏。”   “干活呀,还能爬上去玩啊。”那人仰起头,冲着检修口喊道:“江月楼,有个美女找你呢。”   从检修口里传出江月楼的声音,伴随着天花板上方狭小空间的共鸣声:“好的,让她在下面等一会。”   走廊里很静,声音很清晰,那人也就没有转达,只是看了董玉婷一眼。   董玉婷从没想象过江月楼会真的像一个农民工那样的形象,即使那天他亲口那么说了,她也是以为他是为了拒绝她瞎编的。直到现在她亲眼所见,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她指着检修口跟旁边那人说道:“师傅,你能帮我扶一下梯子吗,我想上去看看。”   那人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然后双手扶住梯子说道:“上吧。”   等到董玉婷爬到能看得到天花板上面的空间时,那人递给她一个手电筒,他知道没有手电筒的话,上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什么都看不见。   董玉婷起初没有打算用手电筒,只是喊了江月楼一声,听到江月楼回应后才发现,在黑暗深处有一处亮光,从亮光照出的轮廓可以看出江月楼是背着她的,那亮光便是由他头上戴着的头灯发出的。   “月楼哥哥,你在干什么呀,什么时候好啊?”她站在检修口处喊着。   “在给人家安装设备电源,快好了,你先在下面等一会。”江月楼头也没回地说着,手里好像在拧着螺丝什么的。   她想看得更清楚些,于是打开了手电筒,照向了江月楼所在的位置。 ☆、终究不敌现实   当借着手电筒的光,看清楚江月楼时,董玉婷鼻子酸了一下。她知道像那些安装工、维修工、建筑工他们很辛苦,但从没仔细观察过,而且在心里是有些看不起他们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整天把衣服弄得脏兮兮的,也不穿得好看点。   而现在看到江月楼,同样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而且连头发上都是大把大把的灰尘,正双脚踩着两根固定天花板的龙骨,肚子趴在消防管上,像面条一样挂在上面,双手搭啦下来,在一个铁皮做的方盒子里拧来拧去。   这是人干的活吗?这是江月楼吗?董玉婷完全看不出眼前这个人跟之前见过的江月楼有丝毫的相似之处。她强忍着情绪冲江月楼喊道:“月楼哥哥,那你弄好赶紧下来,上面脏死了,我在下面等你。”   等到听见江月楼说“好的”后,董玉婷小心翼翼地下了梯子。在地面上站稳后,她拍了拍双手,又用双手掸了掸衣服,也没掸出什么灰尘来,然后抬头问下面的那人:“你是江月楼的同事?”   那人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是你上去干活,让他在下面看着?”董玉婷一副不满的样子。   “那地方有些别扭,我上去没法干活,他个子高,膀子也长,刚好能够到。”那人停顿片刻,又说了句:“况且,我是老板,偷点懒也情有可原吧。”   董玉婷刚想反驳什么,听到后一句,收起了想要说的话,默不作声地等待着江月楼。在等江月楼的时候,她思索着,而且想得很远,甚至想到了以后彼此在一起生活的场景。   她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倘若他每天下班回家都弄得脏兮兮的,房子进门处到处飘散着灰尘,那她一定会发疯的。况且朋友一起谈论自己的男朋友或者老公的时候,她又该怎么说呢,说他是个整天爬天花板弄得脏兮兮的安装工?总共两个人,还有个管着他的!   随着天花板上面传来的一阵“咯吱”声过去,江月楼从检修口里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脚来,摸索着踩到梯子上,然后一步一步往下走,每下一格都会抖落一些灰尘。   “来啦,好不容易爬过去,不弄好就下来也不是个事儿,让你久等了。”怕脏了人家的地毯,江月楼满身的灰尘都不敢多拍一下,准备攒着到外面一起拍。   本来在江月楼下来之前,董玉婷就在心里暗示着自己,不管他是干什么的,不管他是个什么形象,自己依然喜欢他,自己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外在条件。   可真见到他以那样一个形象站在自己面前时,她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了。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任何地方能吸引到她,甚至有点想让她逃离的感觉。她很确定,他喜欢的是之前见到的江月楼,绝不是这个人,可他们恰恰就是同一个人,也许眼前这个才更接近真实的他。   “嗯,江学长辛苦了。”董玉婷自己都想不通,之前喊得那么亲切的“月楼哥哥”怎么就突然喊不出口了。   上午的活是干完了,老板让江月楼先在大厅角落的洽谈区休息一下,他去买饭。江月楼点点头说:“好的,记得多带一份,跟平时一样。”   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董玉婷指指天花板说道:“这就是你每天的工作?”   江月楼脸上还挂着汗珠,和着灰尘,和成泥,胸脯一高一低起伏着,喘着粗气说道:“是的,跟你想得不一样吧,这才是真实的我,应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董玉婷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小声地说道:“我还是喜欢那晚的你,那么意气风发,潇洒乐观,仿佛没有一点忧愁。”   江月楼叹了口气:“唉,我也想一天到晚那样,但生活所迫,几人能如意,这才是现实中的我,已被现实玩弄得心悦诚服地享受着它的折磨。”   “江学长,不,还是叫你月楼哥哥吧,你会不会嘲笑我太物质了,不过我还是希望能跟你成为朋友。”董玉婷低着头,不敢看江月楼,声音有些颤抖。   “小女生容易冲动很正常,只是谈恋爱这种事,还是慎重点的好,也没人会说你物质。我也物质,我不物质的话,怎么会因为一无所有而不敢谈恋爱?但事实就是这样,物质是决定上层建筑的基础,也是男人的尊严。只要你不嫌弃我这样的形象,我们依然是朋友,普通朋友,或者是好朋友,没有别的。”此时的江月楼就像一个大哥,在安慰着一个心情不好的小妹妹。   董玉婷待了一会,怕自己这样狼狈的样子被别人看到,没等老板把饭买来就走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个粘人的小丫头,江月楼却没有一丝丝的高兴,反倒有几分失落感。让人家这样主动地退出,有时候比直接拒绝还要显得残忍,但这样来得彻底,也能让她认清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什么,以免以后受到更大的伤害。总之,希望她以后能幸福,江月楼心里是这么想的。   “小美女呢?”老板提着三份饭来,四处看了一眼问道。   “走了。”江月楼淡淡地说道。   老板把饭菜放到江月楼面前边解塑料袋边说:“小姑娘喜欢你?感觉不错哎,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我这连她的饭都买好了呢?”   “什么喜不喜欢的,就是一头热。”   “什么情况,说来听听。”江月楼的老板其实跟他是大学同学,隔壁班的,平时关系就很好,听到他谈起自己的爱情故事,越发地来了兴趣。   “就是元旦前一晚时,她们班搞了个元旦晚会,就是我之前问你能不能提前点回去的那事。我换了身比较帅气的衣服,抱着吉他弹唱了一首,后来她又毛遂自荐跟我合唱了一首。估计产生幻觉了,竟然跑过来说喜欢我。”江月楼边吃边说。   “你杀手锏都用上了,还能没女生为你倾倒啊,当年我都差点喜欢上你了。”   听他这么一说,江月楼嘴里的饭差点都喷了出来,强行抿住嘴,还是从鼻孔里喷出了两粒大米:“有那么夸张吗,你可别吓我哦。” ☆、畅玩在游园会   那天之后,董玉婷很少联系江月楼,只是在春节的时候发了个祝福的短信。   陈苒还是像往常一样,每天晚上都找着各种各样的话题,跟江月楼聊一会儿。   江月楼忙忙碌碌到年底,腊月二十八才回家。   年前同学朋友聚一聚,年后亲戚一起聚聚,只有大年三十,一家人边包饺子边看电视,一年就如此地过了,除了年龄多了,其他什么也没有多。   江月楼是个很聪明的人,学东西也很快,可是老板跟他说了几次,让他好好学学技术,等以后再招人就让他带,自己专心接单子,这样活轻松点,工资也多些。可江月楼却说不想学,只想卖点苦力,赚个温饱,费脑子的事不想干。   不是他不想,只是他怕自己付出了太多心思,换来的仅仅是希望而已。房子、车子、存款他也想要,只是看着甩自己工资几条街的房价,感觉除了中彩票,别无他法。况且有了那些又如何呢,家人都在老家,要跟谁去分享。谈个女朋友?总不能以寂寞为由吧。如果是以爱情为基础,他觉得今生不会再遇到了。   这次回来,老板又提了这件事,江月楼的回答是一样的,惹得老板有些恼火,说他是烂泥扶不上墙,早晚被后面上来的一些更年轻的人淘汰掉。他也只是腼腆地笑笑说:“顺其自然吧。”   又是这句话,表面上是一种豁达和淡然,其实是无奈,是逃避。每到被这些现实问题压得喘不过气时,江月楼都喜欢去学校,因为看着一群群稚嫩的学生,他会幻想自己也是他们中间的一个,无忧无虑的,谈着晚饭该吃什么。   元宵节这一天刚好没有活,江月楼半下午就来到了学校。本来想去金鸡湖看灯盏的,但想起去年那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就没了兴趣。   下午五点多,陈苒打电话,想跟江月楼说句“元宵节快乐”,顺便问问他在干嘛。江月楼说正在图书馆看书,心情不太好,不太想到处溜达。   陈苒没有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只是建议道:“心情不好更应该出来散散啊,不然怎么会有散心这个词呢。”   “大晚上也没什么地方玩,外面的灯盏人太多了,挤不动。”江月楼在图书馆二楼一个角落里小声地说着。   “你出来,我有好玩的地方,带你去调节一下心情。”陈苒说道。   江月楼想不明白,这大晚上她在学校里能找到什么好玩的地方,但听她的口气很自信,去看看也好,反正没事做。   他在半湖旁的双冷桥上站着,跟陈苒约好在那等她的。没多久陈苒跟舍友一道过来了,大老远就朝这边招手,他也招招手,作为回应。   走到跟前,江月楼挨个打了招呼,还特别向张艳梅感谢道:“那天谢谢你仗义相救,有机会请你吃饭。”   张艳梅无所谓地说道:“不用那么客气,要不是你是我们苒苒的……”刚想说什么,陈苒咳嗽一声,偷偷瞪了她一眼,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要不是你是我们苒苒特地请来的救兵,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应付呢。”   江月楼笑笑说道:“我当时有点措手不及,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呢。”   见张艳梅没再说什么,江月楼问陈苒:“这大晚上有什么好玩的,你们现在去教学楼做什么,今晚又没有自习课。”   “今晚不是元宵节吗,学校有游园会,教学楼有做小游戏的呢,图书馆门口那么大的牌子你没有看到吗?”陈苒说着,回头往图书馆的方向看了看。   “有我去也没什么意思啊,都这么大年纪了,待会人家再问老师好,那岂不太忧伤啦,我不去。”江月楼摇摇头。   这时徐甜甜笑嘻嘻地说道:“学长别这么悲观呀,你显年轻,看不出来的呢,而且你去了,说不定还能玩游戏多得几张兑奖券,我们凑凑,换个好点的礼品。”   江月楼一听还能换礼品,也有了几分兴趣。记得自己上大学时也有这样的活动,得的几张兑奖券也都给了班上的女生了,确实蛮有意思的。   江月楼甩了甩头:“走,这些小游戏我在行,我们拿礼物去。”   陈苒几人听着这话,也是各个斗志昂扬,虽然奖品估计也没有多么高档,但能拿到就很过瘾。   来到教学楼,教室里的桌椅需要的留几张放道具,不需要的就都清理到一边,空出地方来玩游戏。走廊里的学生来来往往,进出着标有各种项目名称的教室。   陈苒拉着江月楼一个一个教室转悠,见到自己比较擅长的,或者自以为擅长的,就进去试一试。兴许是弹吉他的缘故吧,江月楼的手指非常灵活,一些动手的小游戏,成绩都不错,弄到了不少的兑奖券。   宿舍四个人凑了凑,去兑奖处换来洗发水、沐浴露、肥皂什么的,差不多洗漱用品一套集齐了。三个舍友为了给她们留点私人空间,拿着奖品说有事,提前走了。陈苒说陪江月楼到校园里走走,再散散心。   刚走到那幢教学楼门口时,刘明达的舍友把陈苒喊了过去,说有事,又不说到底有什么事。   刘明达是系里学生会组织部部长,这幢楼里的活动都是他来负责的,所以一整晚都在里面转悠,早就看到江月楼跟陈苒玩得不亦乐乎的场景了,特别是他背陈苒过指压板时,更是嫉妒万分。于是他让舍友支开了陈苒。   等到陈苒走后,刘明达不知道从哪走到了江月楼的旁边,很平静地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学长!”   江月楼也点点头说了句:“好久不见。”   “学长怎么今天有兴趣来玩我们年轻人的游戏啦?”刘明达明知故问,而且还有点想要暗示什么的意思。   江月楼没在意那么多,只是实话实说,说是陈苒带他来的,正好来学校玩,也没什么事。   刘明达本想绕绕弯子,委婉一点地切入主题,可没讲两句,又觉得没那个必要:“陈苒是个很优秀的女生,这一点我不说你应该也知道,我想说点你可能不知道的,那就是她的家庭条件。她家在她们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生意做得不小。你是干什么的,我也打听过,你觉得你们合适吗?哪怕陈苒不嫌弃你,她家里估计也不会同意的,而且我觉得你也不像个愿意吃软饭的人。”   江月楼礼貌性地笑笑说:“我以为什么事呢,原来你是误会我在追陈苒了吧,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想也不可能啊,我条件本来就不咋滴,又一大把年纪了,不可能的。你是在追她吧,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江月楼本以为这么说清楚了,刘明达就安心了,可他好像情绪比之前倒显得有些激动了:“你想得这么淡然,你知道陈苒怎么想的吗?她喜欢你,你难道看不出来?”   “你是真误会了,我想她是把我当哥哥那样看的,只不过是因为帮她们宿舍出过节目,有点感激我而已。”江月楼摇摇头,做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却也在回忆思量着。   刘明达舍友把陈苒喊过去后,就顾左右而言他,一会问她都玩了什么游戏,换到奖品没,实在没话说就问她是怎么完成游戏项目得到兑奖券的,反正就是些无关紧要,无聊透顶的东西。   陈苒一下子反应过来,冲刘明达舍友白了一眼,回头往门口跑去了。刚到走廊拐弯处,就看到刘明达和江月楼在聊着什么。江月楼神情很从容,但刘明达表情显得就有些苦大仇深的。   她急忙跑过去,还没到跟前就有些许慌张地喊道:“刘明达,你在干什么?”   刘明达下意识地转身,一看是陈苒,立刻笑脸相迎:“没事,不是查看活动进行情况,恰巧遇到江学长吗,就过来打了个招呼,闲聊几句。”   陈苒皱着眉头,半信半疑地问道:“就这么简单吗?”   刘明达嬉皮笑脸地点点头:“就这么简单,不信你问江学长。”   陈苒抬头看看江月楼,江月楼没有出声,只是点头示意认同。   “你进去忙吧,我送学长回去了。”陈苒说完,扭头就跟江月楼走了。   等到走出有些距离了,陈苒试探性地问江月楼:“月楼哥,刘明达没跟你说什么关于我事吧?”   “说了。”江月楼很平淡地边走边说。   陈苒顿时感觉耳根有些发烫,渐渐蔓延到脸上,心跳也比刚才快了许多,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都说什么了,没说我什么坏话吧?”   “说了。”江月楼依然是这两个字。   “说什么了?”陈苒又问道。   江月楼手插口袋里,清了清嗓子说:“他说你可能喜欢我,这不是变相说你眼光不好吗,这还不算坏话啊?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应该是在追你吧,不然怎么会看你跟我在一起,显出那样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样子啊。”   “这个刘明达,就知道瞎说,最烦的就是他,整天自以为是的样子,连月楼哥一半的善解人意都没有。”陈苒借着昏暗,掩饰着脸上的红色。   “你不会真喜欢我吧?”还没等陈苒回答,江月楼就自己解了答:“开个玩笑,他是因为在追求你,只要看到有男生跟你在一起都会乱想,只是也不看看我都多大了,而且我们彼此还都有一个诺言呢。”   “月楼哥又来了,你一点也不老,你可年轻了呢,走在路上说不定还有人以为我是你学姐呢。”后半句陈苒没有接,只是在心里嘀咕着:什么诺言啊,不是你自己说过的吗,要是有些东西真的是千年等一回,那谁还会在乎那些琐碎的东西呢? ☆、寻找真实的他   又走了一会,陈苒停下脚步,眼睛看着前方不知道什么东西,欲言又止,犹豫着,好像在想着什么,终究还是开了口:“月楼哥,假设现在有个女生喜欢你,你恰巧也喜欢她,你会放弃那个诺言,和她在一起吗?”   “不会!”江月楼回答得斩钉截铁,不给听到的人留有任何的猜测与幻想。   “为什么?你那到底是个什么歪门子诺言,真的那么重要吗?”陈苒努力想假装得漫不经心,可还是表现出了几分郁闷与纠结。   江月楼叹了口气说:“其实也不光是那个原因,主要是现在不是还一无所有吗,不想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两个人,再去因为一些现实问题而分开。与其那样,还不如就一直保持着普通朋友,或者是好朋友的关系,至少彼此还不会有分开的理由。”   “那我们算是普通朋友呢,还是好朋友呢?”陈苒歪着头,看着江月楼的脸,期待着他的回答。   “必须是好朋友么,难不成我自恋了?”   “没有,我怕是我自恋了呢,原来没有。”陈苒心想,江月楼说得对,只要自己不去说破,保持着这好朋友的关系,就没有理由去分开。   等送走江月楼后,陈苒在回去的路上,因为江月楼那句“必须是好朋友”,时不时地就会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她各种猜测着,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不愿意跟自己分开?他一直回避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只是因为现实条件的问题?他所要坚守的那个诺言是不是根本没那么重要……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宿舍,路过董玉婷的宿舍门口,董玉婷喊住了她,说要和她聊聊。   陈苒不知道什么事,就跟着她进了她们宿舍,正好她们宿舍其他人还没回来。董玉婷关上了门,表情显得很严肃。还没等她开口,陈苒就好奇地问道:“什么事情啊,这么神秘?”   董玉婷一向心直口快,不爱拐弯抹角,上来第一句就是正题:“陈苒,你喜欢江月楼吗?”   陈苒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惊蒙了,说了个“什么?”嘴巴都忘记闭上了。   “你们晚上在一起时我看到了,我感觉他和你在一起时很高兴,完全不像和我在一起时那么拘束。”董玉婷说话时,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失落。   “对不起,其他的东西能让,这个不能让。我是真喜欢他,我们可以公平竞争。”陈苒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董玉婷无奈地笑了笑说:“我已经退出了,我去过了他工作的地方。说实话,江月楼真的很辛苦,甚至让人看着有些心疼,但我却不得不自私地说,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他。我家的条件不是很好,所以我想找个条件好点的,奔着结婚的目的去。跟你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证明我多么物质,多么现实,也不是为了证明我喜不喜欢他。我只是想提醒你,先去见一见最真实的他,再说你喜不喜欢他,假如还是喜欢,甚至达到可以说爱的程度,我希望你能帮到他,毕竟你的家庭条件那么好。”   陈苒一直感觉董玉婷就是那种天生活泼可爱的女生,不会有任何烦恼,没想到她也会忧伤,也有那么多的无奈。此时她倒是觉得董玉婷有那么点伟大的意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而已。   彼此沉默了片刻,陈苒问道:“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是真的喜欢他,所以我希望他能幸福,你也是个很好的女生,你们在一起也感觉很搭,真心希望你们能成。”董玉婷看着陈苒,眼中透露出几分羡慕来,还有些许的祝福。   听董玉婷这么一说,陈苒感觉自己对江月楼的了解真的不怎么多,虽然平时聊天时聊得很多,但像她说的那样所谓最真实的江月楼,她似乎真的还没有亲眼见过。   她边思索着,边走回宿舍。推开门后,宿舍其他三个人商量好似的,都望着她不说话。偏偏她又一直低着头思索着,压根没注意。   “你魂丢啦?枉我们三个望眼欲穿地等着你。”徐甜甜忍不住说道。   陈苒好像没有听到徐甜甜的话一样,问了个前不搭后不靠的问题:“你们见过人家弱电安装工怎么工作的吗?”   几个人齐刷刷地摇摇头,徐甜甜一脸疑惑地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月楼哥工作不就是那个吗,想了解一下。”陈苒回答道。   “哎呦,都喊月楼哥啦,这是要甜死谁吆。”张艳梅阴阳怪气地挖苦了起来。   “想知道自己去看看不就是了,别人告诉你,你也体会不到啊。”吴静依然是不温不火,平静的语气。   “对,我要去看他干活时的样子。”   徐甜甜望着陈苒一脸执着的样子,摇摇头说道:“又一个清纯少女坠入爱河了,这下真就剩下咱俩相依为命喽。”说着,朝向吴静投去了暧昧的目光。   “哎,别把我跟她混为一谈啊,我当时可是我男朋友费尽了心思才追到的,哪像咱们为爱痴狂的苒苒同学,挖空心思去倒追人家。”张艳梅立马扭过头来,解释的同时,还不忘再挖苦陈苒两句,但都是开玩笑式地,善意的。   陈苒也不生气,不在意,随她们说,自己的幸福自己要去把握,什么倒不倒追的,无所谓。   周三下午,陈苒没有课,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打电话给江月楼,问他在哪边干活的。   江月楼告诉她一个地名,她没听过,但想想手机上很容易就能查得到,便说知道,并且问下午能不能到他干活的地方看看。   江月楼说道:“这边就是一个老饭店改造,我们给人家装监控的,又脏又乱,别来了,我也没空陪你玩,等有空去学校再喊你。”   陈苒在电话那头饶有兴趣地说道:“没事,我就在旁边看看,不会打搅你的,没见过人家监控怎么装的呢,想看看。”   “那好吧,路上慢点,要是找不到就打我电话。”   挂掉电话江月楼依然想不通,好端端的干嘛心血来潮要来看装监控的。   陈苒则在挂了电话之后就盘算起来,从学校到那个地方要多久,他们吃完饭大概会休息到几点,什么时候到那边合适?最后决定两点半出发,差不多三点这样能到。   下了公交,陈苒照着地图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知道江月楼这时候肯定是在忙,平时这个点打电话经常是来不及接的,所以坚决不打电话。她问了三四个人,最终才看到那家已经拆掉招牌的饭店。本来已经来到这附近了,只是没看到名字,就给错过了。   看样子是大修的样子,里面乱糟糟的,一地的电线、塑料管、水泥什么的,电锤声、切割机声、锤子敲击声等,各种刺耳的声音震得人头皮发麻。特别是那切割机,那声音简直要把耳膜割破,而且还扬起满屋的灰尘,让人简直无法呼吸。   陈苒拉起衣领,捂住口鼻,小心翼翼地往里走,一边要注意脚下,一边还要担心着头顶,同时还得找寻江月楼。   整个用餐区找遍了,也没找到,刚想问问别人,想起厨房还没找了。厨房那边灰尘还小点,她从门缝看到里面有人,只是看不清到底是不是江月楼。   看样子这饭店开得时间不短,厨房门口积攒了厚厚的一层污垢,和着油的那种,踩在上面还有些黏黏的感觉。往里去,不锈钢洗碗池,切菜台,盆碗架,横七竖八的,随意摆放着,上面还有很多不知道是泥还是油绘成的脚印。江月楼就踩在一个铝合金人字梯最顶端,衣服上有好几块油迹,手上也有油,那种机器上的油,乌黑的,头发上还沾着点蜘蛛网,拿着电锤正在打洞,下面还有一个人在扶着梯子。   陈苒知道电锤这东西蛮危险的,很多人吃过它的亏,所以不敢在江月楼打洞时打搅他。江月楼也没有注意到陈苒已经来了,一直不慌不忙的,直到把那个监控装好,准备下来的时候,低头看梯子才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她的身影:“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打我电话,在外面等我就好了,看这里又脏又乱。”   “你站那么高,我怕打搅你,没敢吱声。这位是?”陈苒看向了刚刚扶梯子的那个人。   “这是我老板,姓顾。”江月楼介绍道。   “我是江月楼的学妹,叫陈苒,顾老板好!”陈苒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别叫老板,总共就俩人,我是老板,他是二老板。我也是你们学校的,我叫顾强,就叫顾学长吧。”再次介绍完自己,顾强又冲江月楼说道:“你最近可以的哦,隔三差五的有美女来找你。”   “这叫隔三差五啊,上次都是年前的事了。”   “先出去歇会儿,这里脏死了,学妹恐怕受不了。”顾强头往门口方向甩了甩,示意大家出去。   走到外面,江月楼跟顾强找了处相对干净一点的台阶,坐了过去。陈苒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刚要坐下,江月楼提醒道:“地上脏,看着挺干净的,其实都是灰,我给你面纸擦一下。”说着就要从口袋里掏面纸。   还没等面纸掏出来,陈苒就已经坐下了:“不用擦,你们能坐我就能坐,待会起来拍拍就是了,拍不掉就回去洗。” ☆、走在古街上   聊了一会,顾强让江月楼跟他进去把位置调一调,用不了多长时间,今天的活就算结束了,让陈苒在外面先等一下。   陈苒本想跟进去看看的,又怕自己碍手碍脚的,耽误干活,就站在外面,隔着油迹斑斑的大玻璃看着。看着看着,又想起董玉婷说的话,说让她来看看最真实的江月楼。此时她见到了这样的他,反而觉得恰恰是最不真实的江月楼,只是为生活所迫而已,况且这样凭本事赚钱,没有什么丢人的,唯独就是太辛苦了,而且还要爬上爬下,那么危险。   调好位置后,江月楼就出来了,顾强还在里面调试。江月楼去顾强车里拿了肥皂,到洗手间把手跟脸洗干净,又回到车旁,换上了干净的外套,把脏外套放进了后备箱,然后转身冲陈苒喊道:“走,下班了,陪你溜溜,待会请你吃好吃的。”   陈苒走到江月楼跟前,回头朝饭店里看了看说:“这就走了?你老板呢?”   “他还在设置网络,估计还有一会,不过用不着我了,这不托你的福,老板让我提前下班了。”虽然卖了一天的苦力,但说话间看不出江月楼有任何的疲惫。   “既然是托了我的福,那你要怎么感谢我呢?”陈苒双手叉腰,邀起了功来。   江月楼想了想说:“那……请你去平江路吃鸡爪怎么样?”   “好啊,我最喜欢吃那里的鸡爪了。”   陈苒最喜欢吃的就是平江路的鸡爪,每次去那里玩,都是必买的,甚至有时候没有游玩的兴致,为了三四个鸡爪也要大老远跑一趟。她不知道这么小的一件事,江月楼怎么会知道的,于是便问道:“我喜欢吃那里的鸡爪,月楼哥是怎么知道的,正好这几天馋虫上来了呢。”   江月楼伸出右手,用大拇指在其他四根手指的关节处掐来掐去:“你月楼哥能掐会算,能知过去未来,能料风雨阴晴,能辨真假善恶,这点小事能难得住我?”   陈苒撇了撇嘴,笑着说:“是你自己想吃吧,还说得这么玄乎。”   江月楼笑笑没说话,只是掏出了手机,查看到平江路要坐哪路车。   公交站台在街口右拐大概五十米左右,刚到路口,江月楼就看到要坐的那班公交车,跟陈苒说了一声就一路狂奔想要追上,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眼巴巴地看它离开。江月楼回头耸耸肩,看着气喘吁吁往这边跑的陈苒。   坐在站台长椅上等车时,江月楼语气沉闷地问陈苒:“怎么突然心血来潮想来看装监控了?”   “我想看看你干活时是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感觉很狼狈,很可怜的样子,跟唱歌时完全没法比。”江月楼用大拇指擦了擦沾在裤子膝盖上的污垢,翻过手来看看,裤子上污垢看不出少了的痕迹,大拇指上倒沾了不少。   陈苒看见了,忍不住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没有,感觉现在的你才更朴实,有亲切感,唱歌时的你太帅了,有些遥不可及的感觉。”   “真假的哦,原来我唱歌时那么有魅力啊?”江月楼整了整衣服,坐直了,四十五度看向了天空。   到了平江路,刚进巷子陈苒就闻到了美食的香味了,迫不及待地拉着站在河边看小桥流水的江月楼往里走。江月楼一不留神绊了个踉跄,吓了陈苒一跳。   “我以为我可以算得上是吃货了,没想到在你面前我太微不足道了。”江月楼假装擦汗,用手摸了摸额头,然后甩了甩手。   “这样的古街多的是,没什么好看的,我就是奔着鸡爪来的。”陈苒继续拉着江月楼往里走。   江月楼也加快了点脚步,陈苒拉着他的手自然地变成了挽着的姿势。   江月楼边走边说:“我喜欢苏州的古街,每条都喜欢,特别是人少的时候,又没有车,那才是除了我家乡,真正适合生活的环境。”   陈苒也不知道听到没,只顾着往街边看,对比着几家卖鸡爪的,看哪家的色泽看起来更好吃。好不容易挑了家感觉最好的,走过去,还没等江月楼说什么,陈苒就点了两份十块钱的,然后回头跟江月楼说道:“月楼哥不要跟我抢哦,我请客。”   江月楼把她挤到一边,边掏钱边说道:“那怎么可以,我一工作赚钱的大男人,吃个鸡爪还能让个上学的小女生请啊!”   陈苒也没有去跟他争,只是站在一旁说道:“那好吧,待会吃饭时我请你。”   江月楼想想,吃饭怎么也比鸡爪贵,这么算来,待会她就有理由抢着埋单了。算了,还是把鸡爪让给她吧。于是他把位置让出来说:“没跟你抢,我是来拿鸡爪的。”说着接过老板手中的两份鸡爪。   陈苒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付完钱后,从江月楼手中接过鸡爪。   走一会儿,遇到一个书店,书店不大,里面书不多,但环境很文艺,站在门口就能闻到淡淡的书香。江月楼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很陶醉的样子说道:“闻不到书香,读不懂文章。走,进去熏陶一下。”   陈苒点点头,跟着走了进去。   转了一圈,江月楼站在一个特殊的书架旁边仔细看了起来,那书架陈列的不是书,而是密密麻麻的信封,各种各样的。仔细看看上面的地址栏,写的不是地址,而是时间。抬头看看书架标签——“寄给未来”,江月楼这才恍然大悟。   “陈苒,过来看看。”江月楼冲着在旁边青春书架旁翻阅着小说的陈苒喊道。   陈苒放好小说,走过来,问:“什么好东西啊?”   “看看标题,是不是很有意思,小说不是很喜欢用这东西当做暗线埋伏笔吗,要不要也写一个,寄给多少年以后的你自己?”江月楼指着书架说道。   陈苒摇摇头:“没什么意思,今天我写的,我一个人知道,等到多少年以后我拆开,依然是我一个人知道,那还不如有什么想说的,放在心里好了。我倒觉得那边的青春小说挺好看的,走,帮我挑一本。”   走到小说架旁,陈苒拿起刚才看的那本小说,问江月楼怎么样。江月楼拿过来随意翻阅几页,又合上,递给陈苒说:“还不错,我从小就梦想着能考上清华,虽然没能如愿,但一看到以清华为背景的小说就特别喜欢。”   “那些大学我都没去过,没什么感觉,要是有一部以我们学校为背景的小说的话,我一定会特别喜欢,毕竟说到什么地方什么场景我都能知道,能想象得出来。”陈苒说着说着,仿佛对手中的小说失去了兴趣,便又放回原处,然后接着说:“可像我们学校这样的大学,在本地知名度还行,出了省就不怎么样了,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写它。”   江月楼笑笑说:“那倒不一定,可能有人写,但不出名,你看不到而已。”   “你见过?哪有卖的,我去买来看看。”陈苒饶有兴趣地问道。   “看着给吧!”江月楼伸出手,做出讨要什么东西的姿势。   “你自己写的小说?”陈苒脸上写满了吃惊。   江月楼点点头:“之前写的,也不知道怎么样,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给人看。”   “写多少字了?”   “二十几万吧。”   “天哪,那么多,出书都可以了。能拿给我看看吗?”陈苒拽拽江月楼的衣角,笑嘻嘻地说。   “还是算了吧,我这水平我是知道的。”江月楼摇摇头,把刚刚陈苒放回去的那本小说重又拿了下来,递给她:“这本小说真不错,我送你。”   陈苒没有伸手去接,假装生气的样子,扭过头去:“不要,谁让你告诉我你写小说的,这回赖上你了,就要看你写的。你文采那么好,小说肯定好看。”   江月楼没办法,谁让自己忍不住多嘴了呢,无奈地点了点头:“那行,但说好了,不能给任何人看,也不要跟我讨论里面剧情。”   “不给别人看可以,但为什么还不能跟你讨论剧情啊,说不定哪地方不合理我帮你指出来,你还能改改,说不定还能拿去投稿出版呢。”   “不做那美梦喽,我只是想纪念一下自己的大学生活而已,等自己以后想念那段时光时翻翻看,又不至于像日记那么单调。”江月楼停顿片刻,似乎又想到什么,扭头对陈苒说:“童话你喜不喜欢看?”   “你写的我就看。”陈苒说。   “是我写的,写一只小蚂蚁跟苍蝇的故事。”江月楼介绍道。   陈苒一听名字就笑了起来:“蚂蚁跟苍蝇能有什么故事啊,要是打架么,你要是一群蚂蚁,跟只苍蝇还能打一气,一只蚂蚁估计也打不过人家吧。吊起我的胃口了,都是在电脑上写的吧,回去都发我看看。”   “好吧,时间不早了,去步行街逛逛吃饭吧。”   陈苒点点头,“嗯”了一声。   来到街上,两人从东头走到西头,也没什么好买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怕晚了吃饭要排队,两人便开始商量要吃什么。   满大街的“大吃”、“小吃”,要么太高端,不敢进,毕竟自己条件没达到那级别,也不能打肿脸充胖子,要么是太普通的,没什么食欲。   逛到一家西餐店门口时,陈苒拉住江月楼的手臂停下来说:“月楼哥,你喜欢吃牛排吗?”   江月楼摇摇头:“不知道。”   “你自己喜不喜欢吃自己不知道啊?”   “这不没吃过嘛。”   陈苒一脸的不可思议:“大哥,你也是上过大学的,在城市混这么久了,连牛排没吃过啊?”   “这种地方都小情侣来的地儿,我又没谈过恋爱,总不能自己没事跑来吃这东西吧,同学一起出来都找实惠的饭店喝酒去了,也没来过这种地方啊。”江月楼挠挠后脑勺,想想这么多年的饭都在哪吃了。   “好吧,男生的美食观我们女生是想不通的。走,今天带你进去尝尝。”陈苒拉着江月楼的手臂往里走。   进门前,江月楼跟陈苒小声说道:“待会提醒我一下哈,也让我假装一下常来吃的样子。” ☆、那一刻心动   牛排上来,陈苒特地让服务员先帮江月楼那份拿开盖子,想看看江月楼不知道要用大餐巾纸挡一下时尴尬的表情。可惜失望了,他竟然知道。   “月楼哥骗人,还说没吃过,套路比我都熟。”陈苒嘟着嘴说道。   江月楼把餐巾纸叠好,放在旁边:“这不推理的吗,他是盖着端上来的,里面还在啪啪响,面前又有这么大一块餐巾纸,不是用来挡衣服的话,未免有些夸张了吧。”   “好吧,本来还想看你出糗的样子呢,没看成。”陈苒嘻嘻地笑着说。   虽然是第一次吃牛排,但江月楼刀叉使得相当规范,举止也很文雅,陈苒在对面边吃边说:“感觉月楼哥吃牛排的动作特文雅,就跟女生一样。”   “吃这东西不就讲究这些吗,我倒想要双筷子,一筷子夹起来放嘴里咬,可他们这也没有啊。”   “对了,刚才在平江路听月楼哥说除了你家乡,最适合居住的地方就是苏州了。意思是说你家乡比苏州还好么?是不是很漂亮?”陈苒想了一路的问题,一直被美食阻挡着,到这时才问出口。   “漂亮算不上,只是自己长大的地方,有感情。而且我家住海边,又是农村,有时候早上起来还能隐约听到海浪的声音。”江月楼说着,感觉眼眶有些微微发热,虽然刚过年,出来没多久,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家,不知道会不会像去年那样,整整在外面呆了一年。   “真的啊?那得离海多近啊!”陈苒一手举着叉,一手举着刀,两只手臂搭在桌边,一副天真烂漫,很感兴趣的样子。   江月楼放下刀,喝了口果汁说:“说距离你可能没什么概念,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发海啸,不是很大,但那水直接就冲到家门口了,要不是在门口堆上土,水直接就进屋里了,大路上一群人到处追鱼。”   “那你小时候是不是天天在海边玩啊?”   “平时上学基本没时间去,周末经常去,可以说我们那边人的童年基本是离不开大海的。就拿现在来说,一想家,就情不自禁地想到海。”   陈苒看到江月楼眼中满满的眷恋,忍不住问道:“这么喜欢家乡,为什么不回家找份工作呢?”   江月楼收起对家乡的思念,低头继续切牛排:“这么多年,苏州已经成为我第二个故乡了,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节奏,而且苏州有属于我一个人的回忆,我放不下。”   “你夏天回不回家啊?”陈苒问道。   “可能回吧。”   “那我能跟你一起回去吗?”   “啊?”江月楼不知道是没听清楚,还是没反应过来。   “我想去你们那看看什么样的,之前去过海边,但都是景区,又是人挤人,没什么意思。”陈苒又详细地说了一遍。   “好啊,到时海鲜管饱。”江月楼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是说真的呢,没开玩笑。”   说实话,江月楼还真把她的话当玩笑了,哪有女生随随便便跟男生回家的。可看陈苒的神情,又不像开玩笑,便又问了一遍:“真要去?”   陈苒坚定地点点头:“嗯,真想去!”   “那得做好心理准备哦,有可能会感觉很没意思,白跑一趟哦。”   “没事,不去我才会遗憾呢。”   陈苒刚低头吃两口,突然抬起头来:“月楼哥,我去了,你家里人不会以为你带媳妇回家见家长的吧?”   江月楼摇摇头说:“不会,我带你去镇上开个宾馆,白天带你到处玩,晚上把你送回去我再回家,不让他们见到你不就好啦。”   “不要,我要住你家,宾馆是城里的东西,破坏我乡村之旅的意境。”陈苒一口给拒绝了。   江月楼想了一会说:“那好吧,我讲清楚好了,应该不会误会,误会也不怕什么,等你回去了,时间长了也就没什么了。”   陈苒心想,误会就误会呗,干嘛要撇得干净,你又不吃亏。   店里人越来越多了,大多是手牵手,手臂挽手臂的情侣,还有几个女生结伴来的。在嘈杂声中,江月楼抬头看陈苒,想跟她说来吃西餐的果真几乎没有男生独自或者结伴来的。正巧陈苒在低头吃意大利面,右手拿着叉子,卷着面往嘴里送,左手理着披在左边脸旁的头发。恰巧又是淡妆,在灯光的映照下,那张白皙干净的脸显得格外动人。   江月楼收回了想说的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陈苒把那一叉面吃完,一种缺氧的感觉油然而生。感觉胸闷,但闷得舒服,闷得让人陶醉。   陈苒吃着吃着,感觉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看一样,猛地一抬头,发现江月楼正含情脉脉,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咽下嘴里的面问道:“月楼哥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   话还没说完,江月楼就“噗嗤”笑出声来,幸好及时把脸转向旁边,否则这桌好吃的就要报废了。   陈苒立马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看,原来刚才吃面时,沾了一嘴还没完全凝固的蛋黄。她拿出纸巾,照着镜子把嘴擦干净,说:“有那么夸张吗?吃这东西难免的嘛,你刚才不也这样啊。”   江月楼深吸了两口气,平静了笑意后说道:“不是,就是反差有点大,前一刻差点要陶醉在你淑雅文静的美色中了,下一秒抬头露出一张大花猫脸,一时没控制住情绪,不好意思啊。”说着嘴角又抽动两下,似乎想笑又忍住了。   陈苒脸瞬间热了起来,慢慢变得发烫,心跳得很快,这还是江月楼第一次这么夸自己呢,特别是刚才一抬头时对视着自己的那双深情的眼睛,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虽然是自己期盼已久的回应,但真的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哪怕仅仅是偶然,也是让人不知所措地。陈苒拿起杯子想喝点什么,掩饰一下自己的慌乱,谁料最后一口果汁刚刚就已经喝掉了。她放下杯子,又切起了牛排。   江月楼见到陈苒喝果汁喝了个空,便在她放下杯子之后,顺手拿过来,到饮料区重新打了一杯。   刚好趁这个时候,陈苒舒了口气,望向江月楼走去饮料区的背影,情不自禁地笑了。   其实江月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正好也趁倒饮料的时候回避一下。只是在走过去的时候也有些恍了神,是因为刚才看陈苒时自己的感觉,那感觉其实是似曾相识的,大学时也曾有过。他在心里问自己:难道对她真的淡了吗?   回到座位上,两个人都没有接着之前的话题聊下去,而是找了些有趣的话题,嬉笑花生的,直到晚餐结束。   “今天玩得很开心,谢谢月楼哥的晚餐。”   “我也是,早点回去吧,到宿舍给我发个短信。”   陈苒刚上公交车就往后走,隔着玻璃望着车外,只想多看他一眼。一种从没有过的分别感,那种浓郁的不舍,仿佛一秒就能思念到泪流。   江月楼站在站台,望着公交车,望着车里的人,一直目送到公交车消失在路口。他心里也泛起一阵涟漪,但隐约又有些想要平静的自我暗示。   回去后,江月楼把自己之前写的小说和平时写着玩的一篇童话发给了陈苒,陈苒立马就接收了,一猜便知道是一直在等着的。   陈苒是在床上放了电脑桌,把电脑搬到电脑桌上看的。因为答应过江月楼说只自己看的,不让别人知道。   陈苒先看了那篇童话,因为它比较短,赶紧看完就可以安心静气地看小说了。   那篇童话写的是一只蚂蚁的故事,开头很有意思,陈苒忍不住一直笑。看到中间时,因为主角的一些行为,她的表情严肃起来,看上去还有些气愤。这种气愤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最后,直到结尾的那两段,眼眶红了起来。   陈苒倚着枕头沉思起来,一只蚂蚁而已,怎么就能让她从喜爱到憎恨,再到最后的同情?估计是自己太容易入戏了吧,或者是写得太好了,又或者仅仅因为这是他写的。   陈苒看得入神了,看完又想得出了神,完全没有注意到舍友们的存在,等到听到张艳梅那句:“你忘记吃药啦,怎么又犯病了?”才一下子回过神来,扭扭脖子说道:“不好意思,看了篇童话,不知不觉就把你们给无视了。”   “多大了,还看童话,不会是格林童话吧,或者是安徒生童话。”徐甜甜猜测着说道。   “都不是,你们肯定没有看过的。”陈苒卖弄着,觉得自己可能是这篇童话的第一个读者,还挺骄傲的呢。   可她这么一说,徐甜甜来了兴趣:“有那么好看吗?发我看看。”   “不行,我答应作者的,不能给别人看的。”   “哎吆,你还牛起来了,还认识大作家,这么一说我也想看看呢,你去跟大作家商量商量,让我们也拜读拜读。”张艳梅也来了兴趣。   “还有我!”吴静也附和一句。   “你们等等,我先问问的哈。”陈苒边说边打开聊天软件,给江月楼发了个消息,问那这篇童话能不能给舍友看看,感觉挺好看的。   江月楼回复说:“只要小说不给别人看就行,那篇童话你爱怎么处理都行,想看我临时写都可以。”   征得江月楼同意后,陈苒把那篇童话在线发给了,三个舍友。   “蚂蚁小乐,写的是只小蚂蚁啊。”徐甜甜刚一点开就惊讶地说道:“哇,这么多字啊,差不多四千字呢,要让我写这么多,估计脑细胞都要死光了。” ☆、等着看童话   三个人看文章的速度差不多,几乎同时看完。   “好看好看,还有没?我感觉自己回到小时候了呢!”徐甜甜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嚷着。   “没有了,他就给我这一篇,好像他也就只写了这一篇。”陈苒摇摇头。   吴静平时就喜欢写日记,有时候也喜欢写点东西,但看了这篇童话,真心觉得比人家差了不止一个层次。比起文章,她更想知道作者是谁,便问陈苒:“作者到底是谁啊,出不出名,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陈苒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他同不同意透露他的名字呢,我问问哈。”   陈苒又给江月楼发了消息,说舍友看上瘾了,问还有没有,还有想知道作者是谁的呢,问可不可以告诉她们。   江月楼发来一个偷笑的表情,后面跟着回复说:“又不是什么名人,不是说过随你处理的么,要是真想看的话,正好现在也有个题材,明晚写写看,你可以先卖个关子,给她们个题目《十八楼的蟋蟀》。”   看来江月楼只在乎他那小说,其他的都无所谓,这样陈苒也就不用再隐瞒了:“这是江月楼写的,说你们要是想看的话,明晚就能写一篇。”   “没想到这个农民工一样的学长还多才多艺呢。”张艳梅到现在还是有点不待见这个江学长。   “行啦艳梅,别这么说人家。不过我也有点好奇,他一十足的文艺青年,怎么会找一个卖苦力的工作呢?”吴静若有所思地说。   “兴许人家是为了体验生活找灵感呢,哎,陈苒,学长有没有说要写个什么类型的啊?”徐甜甜还在惦记着童话,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点什么。   “他说名字叫《十八楼的蟋蟀》,具体内容我不知道,他还没写呢。”   “听这名字就有意思,一蟋蟀不老老实实地待在草丛里,跑十八楼干嘛?等写好了一定要先给我看哈。”徐甜甜生怕陈苒独吞了似的,提前就预订了名额。   逛了一下午,有些累了,也还有点没走出童话的意境,陈苒不打算紧接着去看小说,合上了电脑,连同电脑桌一起搬了下去,准备睡觉了。   躺在床上一时也睡不着,又想起那童话里的故事,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一件事:写得这么好,干嘛不去投稿呢,万一被编辑看好了,出名不敢想,说不定还能赚点稿费呢。要是他真能通过写文章赚到一些钱,估计工作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陈苒立马起床,下去把刚搬下去的电脑桌跟电脑又搬了上来。她打开电脑,在网上到处搜索可能会需要这类文章的杂志。不像小说,满大街都是,像童话这类的杂志真心少得可怜,找了大半夜才找四五个。她照着网上查到的投稿邮箱,遍地撒网,每个都投了一份,也留下了联系方式。   其实她也就是试试看,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这些东西是可望不可求的,实力是一方面,运气也是一方面的。   至于那部小说,陈苒把它下载到了手机上,从早上开始,一直看到晚上。吃饭时看,走路时看,谁找她讲话她就随便附和两句,问她看的什么,打死也不说。连上课都是找了个靠后的角落,完全没有听讲。二十几万的小说就这样被她一天啃下来了。   她没法从文采的角度评价江月楼的这部小说,它太朴实了,朴实得能让人读着读着四处看看,仿佛里面的故事正真真切切地发生着。虽然小说中人物的名字都是陌生的,但场景主要就是这个校园,陈苒能感觉得到,江月楼写的是他自己。难怪他那么在意这部小说。   看完结局的那一刻,陈苒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并不隐秘的情义,逻辑思维那么好的江月楼却没有发现,或者说置若罔闻,哪怕昨晚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情的眼神,也是转瞬即逝的。   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每个不想谈恋爱的人,心中都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陈苒很确定,江月楼心中肯定也住着这么一个人,否则他就不会事先就提醒自己不要去跟他讨论小说中的剧情,因为那是他触碰不得的东西。若非如此,也就不会有那样的小说名字——《望着你远去》。   陈苒不知道她的这种猜测是否真实,假如真的就像小说中写的那样,她也不会因为江月楼心中有着曾经的影子而失落,因为那样痴情的他才是最值得去爱的。一个人不可能因为一段不完整的思念去选择孤独终老,现实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所以陈苒决定要做那个再次打开他心扉的人。   陈苒从头到尾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小说的事,而且在江月楼面前也不会去提,就好像是从来没看到过,也不知道一样。   晚上九点多,江月楼把写好的童话发给了陈苒,陈苒又发给了三个舍友,并嘱咐舍友一定不能把文章发在网上,或者发给别人。舍友问为什么,陈苒不说,只是让她们照做就是了,不然以后有也不给看了。   过了大概有两周吧,周末江月楼去学校看书,顺便喊陈苒一起吃饭。陈苒向江月楼提了个要求,问他能不能每两周写一篇童话。   江月楼问为什么,陈苒说道:“这不征得你同意,把你那两篇童话发给她们仨看了吗,结果她们天天吵着嚷着让我求你再写几篇,就像小朋友喊着要看动画片一样。实在拿她们没办法,所以我就擅作主张,给她们办了个‘半月刊’,说你两星期就能写一篇。”因为不知道江月楼会不会生气,所以说完就低下头,用筷子胡乱地拨弄着盘子里的菜。   “可以啊,两个星期写一篇应该不难。”江月楼停顿片刻,接着说:“但是有时候会想不到好题材,你要帮助我找题材。”   陈苒先是一喜,又皱起了眉头:“看我在行,让我找题材我可不行。”   江月楼笑笑说:“这个很简单的,就是把你想看什么样的故事告诉我就行,比如什么动物,或者什么年代的都行,打个比方,你想看两棵树聊天,就直接告诉我‘我想看两棵树聊天,你写一篇我看看。’”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要是这样,那满大街,满眼不都是童话吗?”陈苒有些疑惑,她不知道写一篇童话竟然可以这么随意。   “童话是一种可以天马行空的文学体裁,它不需要考虑角色的客观性,也就是不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即使是真实存在的,也不一定要维持它真实的面貌。而童话的剧情,可以是单纯的搞笑,可以是励志冒险的,也可以针砭时弊,有的甚至可以当做教材去教书育人。如果不论文采的话,童话的限制就是要有主题,要积极,因为读者大多还是孩子,不能对他们的成长产生负面能量。”江月楼看到陈苒一脸的茫然,情不自禁地讲了这许多他自己对于童话的理解。   陈苒听得是目瞪口呆,她愣是没弄清童话这东西,到底是很深奥还是很通俗,只是此时的她,看什么都感觉是有故事的。   也不去想那么多了,反正照他这么说,找些题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便果断地答应了:“好,我们一起找题材,你负责写故事给我们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喽?”   江月楼比出一个没问题的手势,低头吃饭了。   回宿舍的路上,刘明达截住了陈苒。陈苒以为是巧遇,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结果刘明达却黑着脸,上来就是质问的口气:“你为什么还跟那个农民工来往?”   “谁是农民工?人家也是板板整整大学毕业的,他要是农民,你不也是农民?”陈苒也甩了一张黑脸过去,转念一想,扭头又说道:“再说农民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哪顿饭不是来源于农民,不要看不起人。”   刘明达没有理会陈苒到底说的什么,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皱着眉头,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我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我到底哪点比不上那个农民工了?”   陈苒一把推开刘明达,刚要发飙,不耐烦的表情已经爬上了脸上,又不知道为何瞬间散了去,一抹微笑舒展开来。   刘明达心中一喜,激动地说道:“陈苒,你想通了?是不是意识到谁才是最适合你的了?”   陈苒收起那抹微笑,神色自若地说道:“我在笑你刚才问我的问题。”   “哪个问题?”   “就是你问你到底哪点比不上江月楼啊!”   “那你就说说看,我就不信我还不如一个农民工?”刘明达自信地说,从头到脚都透着一种傲气。   “好,那我问你,你有人家高吗?”   刘明达摇摇头,无奈地说道:“没他高,但我也不算矮,况且这也不能怪我啊。”   “你有人家那一身肌肉吗?你有人家壮吗?”   刘明达又摇摇头,还是那无奈的表情:“他那是卖苦力不得已练出来的,我要去健身房练练比他强八倍。”   陈苒笑笑没有理会,接着问:“你会弹吉他吗?”   刘明达继续摇摇头。   ……   陈苒一连说了七八条,刘明达一直摇头,摇得脖子都要抽筋了,还在不依不饶地问:“那些东西能算什么优点,能当饭吃?能赚钱?都毕业几年了,还那样,还有什么前途?所谓的多才多艺,估计也就是不务正业。”   “怎么不务正业了,多才多艺怎么了,哪天他功成名就了,这些都是他出彩的地方,你呢,你条件再好,顶多是个钱包。”   陈苒说完转身就要走,刚迈出一步,又回过头来:“还有一点,我就是喜欢他,我也不会在乎别人说什么,你不要再在我身上花心思了,我们不可能的。”   陈苒转身离开,留下刘明达尴尬地站在原地,持续地搜索着脑袋里的词汇,却找不出一个词去反驳。 ☆、相约去你家   如约之期,如期而至。期末考试结束,陈苒向学校申请了暑期留校,并打电话跟爸妈说要做暑期工,不回家了。家里人起初不同意,说要做暑期工的话,可以在自家的店里实习,但拗不过她,终究还是同意了。   放假后,陈苒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江月楼,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要和他一起去他家乡看看。   这件事江月楼其实已经忘记了,也忘记了自己多久没有回家了,看看日历,转眼又是半年。   正好天热,活也不太紧,他跟老板请了一周的假期,打算回家玩几天。   因为火车是到市区的,离县上还有些距离,到县里还要再坐车到村上,有点麻烦,所以江月楼就订了两张汽车票。因为不是高峰期,又提前订的,恰巧是两张连号的,算算数字,恰巧能坐在一起。   上车后,陈苒抢着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说要看风景。江月楼说道:“本来就打算让你坐里面的,待会困了睡觉还安全。”   “嗯,谢谢月楼哥。”陈苒扭头看着窗外,心里没有那种要去一个陌生地方的感觉,也不觉得像是要去旅游,像是要回家,有着些许的期待。   汽车行驶有一段时间了,外面的风景画风转变几层,渐渐感觉都是大同小异的了,太阳也有些晒人,陈苒拉上窗帘。   “怎么了,看腻了?”江月楼拿下耳机,问陈苒。   “嗯,都差不多一个样子,审美疲劳了。”陈苒躺在座椅上,不知道把目光放在哪里,随意停留在前面的椅背上。   “有点无聊吧,要不要来点音乐陶醉一下?”江月楼拿着耳机在陈苒面前晃了晃。   陈苒点点头,接过耳机塞在耳朵里,两人一人一个,听着同样的歌。听着听着,陈苒有些困了,但座位空间有点小,睡得不怎么舒服,她坐着睡不着,就抓着前面的椅背上的把手,想趴着睡,试了试没法睡。又靠着玻璃,闭上眼,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过了一会又坐正,屁股往前挪了挪,半躺着睡着了。   江月楼看她确定是睡着了,便悄悄地帮她取下了耳机,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陈苒也许是感觉到了,但是没有醒,只是身体一歪,脸靠到了江月楼的肩上。江月楼怕弄醒她,所以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不知不觉自己也睡着了。   “月楼哥,快醒醒!”   江月楼迷迷瞪瞪睁开眼,陈苒正晃着自己的胳膊,指着窗外说着:“快看,快看,鸭蛋黄呢!”   映在江月楼眼中的第一个画面,是披着霞光的陈苒的侧脸,霞光透过长发间的缝隙,照进眼中,只感觉热乎乎的,一点也不刺眼。在那光的作用下,四周一片漆黑,除了陈苒美丽的侧脸,什么也看不到。   “你快起来看看啊,快过去了。”陈苒见江月楼躺在那,半眯着眼,又拍了拍他的胳膊。   江月楼这才揉揉眼,顺着陈苒的目光看去——   一片绿油油的稻田,像小时候写字那田字格本子里的纸页一样,一格一格的。在这一大片稻田尽头是一条小路,路两边种着两排白杨树,透过白杨树散碎地能看到一个鸭蛋黄颜色的大太阳,就像家里用的煤炉里烧红的煤球一样,烤得白杨树懒洋洋地搭啦着叶子。   那条小路是跟他们行驶的高速公路相交的,只不过是一条在上面,一条在下面。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白杨树缝隙里透过来的光渐渐被拉长,树影也被拉长,越来越长,给人一种错觉,以为刚刚那其实是倒影,突然水不知怎么的就流动起来,而且流得越来越快,以至于看不清了那树影光景。   毫无征兆,目不转睛盯着的东西,突然说没就没了,眼前又展现出一片绿油油的稻田,遥远的地方依旧是一片白杨树。只是那鸭蛋黄一样的太阳比刚才矮了点,却比白杨树又高了一点,让人能看得完整了。   “看到这样的美景,你是不是忍不住想吟诗一首啊,我都想作诗了呢,可憋半天没憋出来一句。”陈苒胳膊肘搭在窗户边框上,手托着下巴,望着远方。   “诗太儒雅了,完全无法形容出如此这般的亲切感,在城市很少见得到吧?”江月楼话语间有一种天然的自豪感,不是在炫耀,只是在诉说。   陈苒拿起手机,想拍下这美丽的画面,但按下快门后才发现,隔着玻璃,又是行驶中,拍出来的,和亲眼看到的完全不是一个效果。她嘟着嘴,有些遗憾地放下了手机,继续看着窗外,感觉这样美的景一定是有故事的,突然想起了童话的事,这不就是个很好的题材吗?   她扭头问江月楼:“以这样的场景能写一篇童话吗?角色就用稻田里的青蛙跟蚂蚱什么的。”   江月楼凝神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这题材还真不错呢,就写高速公路下的稻田,里面的小动物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看到来往的车辆里面的人眼巴巴地看着车外,就像我们这样,它们肯定感觉我们好可怜,被关在一个小方盒子里,一盒一盒的,不知道送去哪里要卖掉,或者被吃掉。”   “哇,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就这么快就构思出来啦,你这小时候得看多少动画片啊,想象力简直要爆棚了。”陈苒自己提出来的创意,这时又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低调,低调,别让别人发现我大作家的身份呢!”江月楼神秘兮兮的样子,边假装着四处看边摆手。   “说不定你已经成为作家了呢,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陈苒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什么?”江月楼听到陈苒说什么了,可声音太小,本能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应该快到了吧?”陈苒故意岔开话题。   江月楼看看时间,点点头,说差不多再二十分钟就能到的。   到了县城,天还没黑,江月楼带陈苒在街上逛了逛。陈苒要买点什么带回去,江月楼说什么都准备好了,什么也不用带,带张嘴去吃海鲜就行。但陈苒还是觉得空着手去人家做客总是不怎么好看的,还是坚持买了些水果。   水果刚买好,江月楼的爸爸就打电话过来了:“到哪了,快到了的话,就让你妈炒菜了。”   “嗯,可以炒了,已经到了,正准备打车回去了呢。”江月楼回答道。   “你家里的电话?”陈苒问。   江月楼点点头说:“我爸的电话,问我们到哪了,我妈要开始炒菜了。”   “待会见了你爸妈我该喊什么啊?叫叔叔阿姨?”陈苒不知道这样叫合不合适,怕到时尴尬,便先问问江月楼。   江月楼说:“那都是城里人的叫法,虽然我在外面也那么称呼别人,但总觉得有点别扭,感觉叔跟姨不太像一家的。就按我们这边习惯叫吧,你爸应该比我爸要小几岁,你就喊我爸大爷吧,喊我妈大娘,跟伯父伯母一个意思。”   “感觉喊大爷不是显得有点老吗?”陈苒觉得喊大爷的大多都要前面加个“老”字,对方就应该是个七老八十的老人。   “哈哈,没事,我们这边就这么叫,现在村上都有小娃娃喊我叫‘大爷’了呢。”   “哈哈,真的啊,江大爷好。”   “去,别乱叫,我没那么老,你也没那么嫩喽。”   两人哈哈笑起来,陈苒觉得江月楼从下了长途车之后,心情就非常好,估计是回到家心里踏实了,马上要回到父母面前了,又变成小孩的姿态了。   出租车刚拐弯,江月楼就望向了自家门口,妈妈正站在水泥路上,面向着这边望着,爸爸正坐在桥上抽着烟,在看到有出租车来时,也站起来,走到大路上面,等着。   看到这阵势,陈苒突然有点紧张起来,心跳也有些快了,但还是保持着面带微笑,想给江月楼的爸妈多一些亲切感。   下了出租车,陈苒忘记了之前跟江月楼商量好的称呼,脱口而出地叫道:“叔叔阿姨好!”   江爸爸点点头:“你好!”   “你好!”江妈妈边说边去帮陈苒拿东西:“来就来好了,不用带什么的。”说话时语气非常的温和,就像对待自家孩子一样。   “赶紧进屋吧,外面蚊子多。”江爸爸手往里摆了摆,然后看了江月楼一眼,示意他带陈苒进去。   外面光线不太好,看不太清,只是能看到园里好多树,进了大门,一阵清香扑鼻,院子里除了迎门的路,几乎种满了各种花和树。   陈苒一进屋,看到不大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应该大多都是海鲜吧,反正除了海螺,跟花甲,其他的她都没见过。   “哇,这么丰盛啊,叔叔阿姨辛苦了!”陈苒看到这样一桌子的菜,应该是江妈妈一个人做的,估计要忙好久,真心有些感动。   “别客气了,坐一天车,吃点东西也不顶用,赶紧坐下来吃吧,都热乎着呢。”江爸爸拿来碗筷,放在桌子上,然后从桌底下提上来一瓶酒,问江月楼:“你也来一杯?”   江月楼点点头说:“行,少来点,这么好的菜,不喝酒可惜了。”   江月楼接过酒瓶,给爸爸倒满,自己也倒大半杯,刚要放下酒瓶,江爸爸说道:“你也不问小陈喝不喝啊?”   江月楼朝陈苒看去,陈苒立马摆手说:“谢谢叔叔,叫我苒苒好了,在家爸妈就这么叫,我不会喝酒,你们喝好。” ☆、陪你看日出   刚开始时,陈苒不怎么好意思说话,就是别人说句什么,她就跟着礼貌地回应一个微笑“嗯”一声。   渐渐地,她觉得江月楼一家比她想象的还要热情,那种热情不像平常去别人家做客那样的客气,而是一种对家人或者亲戚的热情。   江爸爸说话底气十足,有一种天然的威慑感,就像电影里那种黑帮老大一样,但听起来很热情,而且很幽默,大概江月楼就继承了这样的优点吧。江妈妈话很少,说话声音也不大,但很温和,给人没有一点距离感。   关系往往是相互的,江月楼一家对陈苒没了那么多的客套,陈苒也自然了许多,说话保持着恭敬的同时也随意了起来:“月楼哥……”刚喊出称呼,突然发现叫错了,不知道在他父母面前这么喊他合不合适,但眼角余光看到江爸爸和江妈妈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便指着那一盘不知道什么菜问道:“那个是什么?也是鱼吗?”   “这个得问我爸,我爸才是专家呢!”江月楼明明知道,但还是想听听爸爸讲讲,因为爸爸讲起这些海里面的东西更像专家在讲课。   “这个叫哈蟆鱼,学名叫鮟鱇鱼,一般生活在热带和亚热带深海水域,有好多种类,有的趴在石头或珊瑚上几乎和石头或珊瑚一模一样。这东西头上还有个小灯泡一样的东西,用来诱惑小鱼小虾什么的,就像人钓鱼一样。因为长得比较丑,内地应该很少有卖的,不过味道相当好。你尝怎么样?”果然如江月楼所说,江爸爸说起那鱼,就像教科书一样。   陈苒微笑着点点头:“原来这鱼还有这么多学问啊,好吃,应该很贵吧?”   “不贵,十块钱能让你吃饱了。”江爸爸抿了一口酒说道。   “那这个是什么鱼啊,很好吃。”陈苒从一个盘里夹过一个十几公分的,大拇指那么粗的小鱼,放到自己的碗里。   “这个我讲吧,不用我爸出马了。”江月楼抢着讲解道:“这个学名叫什么不清楚,我们这都叫它沙光鱼,号称连云港第一名菜,我最喜欢的鱼就是这个。不过最喜欢它的地方还不是好吃,而是钓它,我们童年很大一部分乐趣就来自于钓沙光鱼。”   “这个要怎么钓啊,也是用鱼钩吗?要用什么做鱼饵啊?”陈苒听他这么一说,感觉这盘菜一下子提高了好多个档次,而且也想知道江月楼说来欢乐多的沙光鱼是怎么钓的。   “鱼饵好弄,院子里挖点蚯蚓就行,愿意用鱼钩的,就把蚯蚓穿在鱼钩上,不喜欢用鱼钩的,就用线把蚯蚓从头穿到尾,穿成一串,扔水里拖就行。”江月楼讲解着。   “不用钩都能钓上来?”陈苒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嗯,这鱼绝对能说是个吃货,咬着就不撒口了。”江月楼说着,抬头问江爸爸:“爸爸,现在还有地方能钓沙光吗?明天想带她去钓鱼玩。”   江爸爸点点头说:“行,我待会问问谁池子里沙光多,打个招呼,待会去帮你们找两个鱼竿,明天你们直接去就好了。”   还能去钓鱼,钓那连云港第一名菜,陈苒想想就开心。   陈苒睡觉的房间就是吃饭的客厅东边的一间,装修有些陈旧,墙上的涂料有的地方都脱落了,露出水泥的颜色,但打扫得很干净,给人感觉只有朴实,没有寒碜。没有空调,但天花板上挂着一个大电扇,转起来满屋子都是风,丝毫感觉不到热。   平时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顶多也就是七点多才起床,可到江月楼家里,五点冒头天刚亮陈苒就醒了,而且一睁眼就感觉很清醒,不像平时那样醒来还是迷迷瞪瞪的,还要再躺在床上寻思一会儿。   她觉得太早了,怕打搅到江月楼和家人休息,所以穿好衣服就在房间里玩手机,没有出去。刚低下头就听到江爸爸在跟江月楼聊天,她打开门一看,原来大家都起来了,还就属她起得最晚。   “起来啦!”江爸爸礼貌地问了句。   陈苒点点头:“嗯,叔叔早!”   “起来啦,去洗漱一下,带你去个好地方。”江月楼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地方啊?”陈苒好奇地问道。   江月楼不说,只是晃了晃脑袋,让她去洗漱。   家里有一辆电动车,一辆自行车,江月楼问陈苒骑哪辆。   陈苒问:“远不远?”   江月楼摇摇头:“不远,很近的。”   “那我骑自行车。”陈苒说着,走过去推来自行车:“走吧,前面带路。”   陈苒骑着自行车,在后面跟着江月楼,顺便到处看看风景。她发现这个村子很有意思,东边有一条水泥路,路东大多都是新盖的楼房,形状各异,也不成街成巷。路西大多都是大瓦房,一家连着一家,连院子围墙也是连在一起的,整整齐齐,方方正正,顺着一条小巷子就能从村东看到村西头。   他们沿着水泥路骑上东大路,然后拐弯向南,走没多远,在村委会对面的小路左拐向东。   陈苒刚想问到底要去什么地方,被眼前突变的画风给分去了神。原来这条小路是能一直通到海边的,路两边都是池塘,前一眼还看着楼房瓦屋,这一眼就看到了天边,和比天蓝略深的山影。   路的两边,池塘堆岸,长满了野草,各种各样的,但不显得乱,也不杂,一长长一片。有的还开出漂亮的小花,很可爱的那种。   空气很清新,带有点青草味和泥土味,很淡很淡,但能闻得到,还有一丝丝海水的腥味,陈苒第一次感觉腥味原来可以这么好闻,甚至可以比过花草的芬芳。   “啊……”陈苒忍不住大喊一声,喊到快要缺氧,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吃了仙丹灵药一样,浑身都舒服得想要尖叫,想支离开来,去独立,去自由自在地游荡。   “吓我一跳,这还没到海边呢。”江月楼回了一下头,又立马回过头去看路。   “这环境太好了,我小时候要是也能有这样的一个地方,那还不幸福死了,真羡慕你们海边的孩子。”陈苒蹬着自行车,喊着,虽然用不着那么大声就能听得到,但她就是觉得喊着舒服,过瘾,爽。   又往前骑了一会,东方天边露出了一抹浪漫的红色,陈苒很激动地说:“我们是要去看日出吗?”   “是啊,不然一大早来干嘛?”   “真的啊,那你快点,太阳公公都快出来了。”陈苒在后面催促着,双脚也更加使劲了。   路的尽头是海堤,比寻常地面高出两三米,上面修有水泥路,路的西面是土,上面种着树,还有人在上面种着花生和黄豆什么的,路的东面就是水泥跟石头砌成的防护坡。   江月楼骑着电动车,一路冲到顶,陈苒也学着,可还不到一半就蹬不动了,差点滑下来,幸好刹车灵敏,吓出一头小汗珠。   一到上面,豁然开朗,真的就是海与天连在一起,仿佛那云就是从这浩瀚无边的海面上扑腾出来的浪花,让人有那么一瞬间,以为那本来就是一个整体,只是把同一片海折叠成两半,上面一半改名叫做天,下面一半还叫海。   两人放好车,在堤坝上找了一个台阶坐下,谁都不去说什么,就那么静静地等待着朝阳。   从刚刚的一抹红色,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块云彩被染红了,太阳似乎也露出了衍射而来的若隐若现的边缘。光渐渐变亮了,那红色却渐渐淡了,每隔几秒就是一个样,就像是粉笔画,来回地擦了再画。   终于太阳公公露出了真面目,并且越露越多,越来越高,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一大片的,要有天空中彩色部分的几倍大,就好似太阳就是从那金色的海水中捧出来晾干后点燃了的水晶球。   两人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东方,不敢眨一下眼,生怕眨眼的那一瞬间那蛋黄一样的朝阳就囫囵地跳了出来。可它开始还挺麻利地,一个劲地往上爬,等到露出大半张脸时就不动了,感觉过去了好久好久,依旧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仿佛时间定格了一般。   陈苒实在有些等不及了,朝江月楼撒娇说:“这太阳公公是怎么了,等半天还不出来,难不成知道我们在看他,害羞啦!”   “别走神,马上就出来了呢。”   江月楼看了陈苒一眼,立马又扭过头去,非要目睹着它浮出水面的全过程不行。可还是错过了,就那么扭头的一瞬间,一个完完整整的太阳已经跳出了海平面,干干净净的,真就像水洗的一样,洗完了连点水痕都没有。   “哎呀,我就说句话,连一秒都不到,怎么就出来啦,刚看半天还连动都没动呢。”陈苒嘟着嘴,一脸的遗憾。   江月楼看到她的样子,安慰道:“不用气馁了,我在海边长大,不知道有多少次,想看到太阳浮出海面的那一刻,可一次也没看到。你越是盯着他,他就越不出来,就在你一不留神的什么时候偷偷地跳得老高。不知道为什么,就像花一样,你总是看不到它是如何开放的,哪怕那种花开放只需几分钟。”   “好像也是哦,虽然没看到他怎么出来的,但这依旧是我看到过的最美的日出,谢谢你月楼哥。”陈苒此时的心很平静,平静到连心跳都快感觉不到。她望着海面,说出的话就像条件反射一样的纯真,没有一丝修饰。 ☆、再见了大海   “客气,反正不花钱的,爱看多久看多久。”   虽然是不花钱的,虽然离海这么近,江月楼却已记不清上次看日出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有七八年了吧。   “能借你肩膀靠靠吗,这么美的景色,我都有点不想回去了呢。”还没等到江月楼回答,陈苒的头已经靠了过去。   江月楼还没有反应过来,只闻到一阵清香,天边飘过一片粉红色的云彩,接着就是肩膀一沉,本能地身体用力,保持着平衡。   他没有扭头看她,依旧望着远方,寻找着刚才不知飘向何方的粉红色云彩。只是片刻之后,他的心突然颤动了一下,接着就想起了家里还在等着回去吃早饭,便让陈苒起来,回去了。   吃完饭,照着计划,江爸爸告诉了江月楼一个虾池地址,说那边的沙光鱼多,好钓,而且也打好招呼了。离早上看日出的地方不远,因为要拿鱼竿什么的,骑车不方便,所以就步行去了,不过这也正合了陈苒的心意。   也是早上的路线,刚到拐弯处,陈苒指着一座三层小洋楼说道:“月楼哥,这样一幢别墅要好多钱吧,还有院子,门口的地还能种菜。”   江月楼顺着她的手势看了看说:“跟你们那比起来就是白菜价,那边一幢别墅能盖这样的一排,不过对于我来说这也是天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盖起来。”   “你打算以后回家乡发展吗?”陈苒听出江月楼有回家盖楼房的意思,便问道。   “不是,盖给爸妈住。”江月楼停顿片刻,鼻孔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在叹气,然后接着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家条件有点寒碜,其实按理论说我出来这么久了应该把家里好好装修一下,收拾收拾的,可一直到处打酱油,也没赚到钱。”   刚见面时,陈苒觉得江月楼就像一个书生,又有点文艺,幽默。到后来,渐渐地熟悉了,她觉得他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而且做什么都很理性。现在她又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忧愁,一种在陌生人面前不会透露,在家人面前也不会透露的忧愁。   陈苒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江月楼,让他不要有太多压力,或者跟他说说那件事,可那件事又还没有确定,所以她便岔开了那些现实的问题,问他路边的野花野草都叫什么名字。   到了地方,江月楼跟看池子的大爷打了个招呼,并借来一个小桶,用来装鱼的。   陈苒没钓过沙光鱼,所以用的是带鱼钩的鱼竿,穿好鱼饵,扔水里就行了。江月楼用的是拖钩,也就是用一根线穿着蚯蚓,用竹竿拖着在水里来回晃。   陈苒觉得好笑,在旁边指点起来:“你放那别动,不然鱼都吓跑了。”   江月楼笑笑,没有说什么,等鱼饵拖到岸边时,提起来,又往里面甩到水里,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刚拖一米不到,鱼线就猛烈地抖动,带着鱼竿也抖个不停,他手一用力,把鱼饵提出水面,一条沙光鱼正咬在上面,拼命地摇着头,想要把那一串蚯蚓都吞到肚子里。   那条沙光鱼含着鱼饵,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在下落时,因为重力的作用,实在挂不住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鱼饵几乎一点没有少,被鱼竿反弹回去。江月楼借着鱼竿反弹的力量,顺势又甩到水里,继续拖着。   “哇,这样就钓上来啦?好神奇啊,这鱼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吃货,在天上飞那么久都不撒口。”陈苒放下鱼竿就跑过去,也不管腥不腥,两手一下捂住沙光鱼,生怕它再跳回水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抓着,放到桶里。   刚把鱼放桶里,还没来得及回头,江月楼又甩上来一条,陈苒又急忙地跑过去抓:“哇,这么容易啊,要一直这么钓我们发财喽。”   “也没有那么多鱼饵啊,钓够吃的就行了。”就在说话间,他看到陈苒的鱼竿也在抖个不停,慢慢往里滑,立马喊道:“陈苒,快,你的鱼竿要被拖走了。”   陈苒一慌,忘了手里还拿着鱼,随手一甩跑去救鱼竿了。果然有鱼,她用力往外一甩,学着江月楼的样子,想借着鱼竿的反弹再把鱼钩甩回水里。谁料到鱼没有掉地上,而是跟着鱼钩又被甩回了水里,陈苒急得连说:“啊……我的鱼,月楼哥,怎么办怎么办。”   江月楼在一旁瞬间笑出内伤,带着鱼竿一直抖,都分不清是上鱼了还是手在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没事,你直接提上来就好了,它嘴已经被鱼钩钩住了,跑不了。”   陈苒试着把鱼钩提出水面,果然还在上面。她把鱼提到岸边,放在地上。这才想起来,刚刚那条鱼不知道扔哪里去了,到处找。   江月楼指了指水边说:“你是在找它吗?”   陈苒顺势看去,水边真趴着一条沙光鱼,可她刚想去抓,立马翻起一团污水跑没影了,好像不嘲笑她一番不忍离去似的。陈苒“哼”了一声,不再去理会,蹲下来去摘鱼钩。   江月楼看着她手中的鱼说道:“小心点,那钩很尖的,别扎到手。”   陈苒委屈地抬起头,举起冒着鲜血的右手食指说道:“来不及了,已经扎到了。”   江月楼放下鱼竿,走过来,帮陈苒摘鱼钩,摘好后,把鱼放在了桶里,刚准备回去接着钓,陈苒跑了过去:“我们换换,我玩玩你这个。”   说着,陈苒学着江月楼的样子,把鱼饵甩到里面,然后慢慢拖。刚拖没多远,鱼线就抖得厉害,她立马往外使劲一甩,可鱼刚把头露出水面就撒口了,只甩出一流咸水,不偏不倚地撒在了江月楼的脸上。   江月楼吧唧吧唧嘴说:“真鲜,味道好极了。”   陈苒忙缩了缩脖子说:“不好意思,失误失误,下一把一定甩出条大鱼来。”   “你不要那么猛,感觉有鱼咬饵,不要甩,匀速提上来就行。”江月楼边擦去脸上的水,边指导。   说是那样说,陈苒也理解得很透彻,但一感觉有鱼咬饵,她就特别激动,恨不得一下子能甩到家,掉到锅里。一连几回都是那样,一条鱼都没钓上来,饵倒被咬掉一大块。   “还是你用这个吧,不然中午要少一个菜了。”陈苒依依不舍地跟江月楼换了鱼竿。   不过也还好,不算江月楼摘鱼钩的时间,基本上他钓两三条,陈苒也能钓上来一条,还是蛮有成就感的。特别是到后面,江月楼的鱼饵被咬得没剩多少了,得靠运气才能把鱼提上来。而陈苒依然是一会一条,见个捉个,越钓越起劲。   “差不多可以了,够吃个几顿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回家吃饭了。”江月楼晃了晃小桶,看看里面鱼的数量。   “这就要走啦,还没玩够呢。”陈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江月楼:“再钓最后一个,你帮我拍个小视频,要把我钓到鱼的全过程都拍下哦,我回去好卖弄一下。”   江月楼接过手机说:“好的,但是不要发到网上哈,不然别人看到了要说不清了呢。”   陈苒没回话,盯着鱼线看,心想:你个木头,还怕说不清,还要多清楚?   回去吃完午饭,下午江月楼带陈苒找了一块有沙滩的海边,玩了一下午,陈苒还捡了一些贝壳,说要回去自己做模型。江月楼问她会不会,她摇摇头。海边有卖各种贝壳模型的,江月楼要买两个送给她,她不要,说那东西全世界都有,不如自己做的有意义,不会可以去网上查,边学边做。   就这样,陈苒在江月楼家前后住了有一星期,连邻居都认识了。虽然江月楼每次见到陈苒头一次见的邻居时都要介绍说是同学,但他们大多也都当他女朋友看待,有的还特地从家里拿来好吃的来招待陈苒。   要不是江月楼请假到期了,陈苒真想多住几天。这一下子要走了,还真有些不舍,舍不得这样淳朴的环境,舍不得那样热情的江爸爸江妈妈,甚至连他家左邻右舍的邻居都有些舍不得。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舍不得吗?”坐上车后,陈苒问江月楼。   “习惯了,不舍也没办法。”江月楼不急不缓地说。   “我倒好多不舍得呢,特别是你妈,感觉比我妈对我都好呢。”   “要不你认个干妈好了,我还多一个小妹妹呢,比学妹又近了一层。”   “再近不也是干的吗,不好听。”   “那就没办法喽。”   “怎么没办法了,要是……”小女生就是天真,差点脱口说出那句:要是给她当儿媳妇,不就成亲的了吗。还好及时反映过来,江月楼问她要是什么,她摇摇头说没什么,红着脸,扭头看车窗外流动的风景,在心中暗暗说:再见了大海。   来时满怀期待,想着快些到,却睡了几觉,醒来还在路上;回去带着诸多不舍,但愿这是条没有终点的旅途,可一眨眼就到站了。这其中的科学原理,恐怕也就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能够解释得通了吧。 ☆、何必多牵绊   回去时天还没黑,江月楼让陈苒把行李送回宿舍后出来,一起去学校旁边的饭店吃了个饭,等再回学校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江月楼陪陈苒在校园里走了一会儿,一直把她送到宿舍楼下,说了再见,转身刚要走,听到陈苒喊道:“月楼哥!”   刚扭头,还没来得及转身,一双温热的唇,伴着让人陶醉的香气,猝不及防地碰触到了他的脸颊。他眼前又出现了那朵粉红色的云,遮住了一切,直到再次听到陈苒的声音:“再见,月楼哥。”声音中带着欢快,夹杂着几分羞涩。   江月楼的身体仿佛触了电一般,刺激着每一条神经。又像是有一条导燃线,在脸颊上被点燃,蔓延到脖子,接着是胸膛,然后钻进心脏里,将要沸腾血液,引爆全身。   可就在即将引爆的一瞬间,熄灭了,毫无征兆地熄灭了,他整个人也平静了下来,无比理智地平静了下来。   他转身往大门口走去,边走边分析起了自己和陈苒之间的关系:她的这一举动,已经不需要去猜测了。那么自己的呢?不得不承认,陈苒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都是极有魅力的,自己对她也是有好感的,有几个瞬间,确实心动了,但自己也时刻提醒着自己,彼此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能想太多,不能去说喜欢,爱更是不可能的。况且自己心中那最重要的位置还被别人占据着,是任谁都不能去撼动的。那么自己对于陈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暧昧?是因为寂寞作祟而产生的暧昧?   他自己无法去判断,但他知道如此这样下去,很可能会让误会越来越深,耽误了人家大好的青春。所以,不管是暧昧还是什么,这种关系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陈苒回去后,还没从那样美好的乡村生活中回过神来,便发消息给江月楼,依旧是谈论诸多与海有所关联的事物,还有人。她说了很多,但江月楼一条都没有回。她一下子意识到,估计他是坐一天的车,又送自己回学校,太累了,以至于回去直接睡了,或者没了聊天的心思,于是不再去打扰。   一连有大约一周的时间,江月楼都不回陈苒的消息,甚至连电话都不接。本以为刻意去疏远,渐渐地就淡了感觉,远了关系,可不知怎的,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突然失去了一般,比以前又多了些孤独。   周五,同学喊着一起小聚一下,喝点小酒。正好最近心情不怎么好,也想借酒消消愁。可回去的路上才发现,这酒白喝了,不但没把忧愁呛死,反而让它喝醉,发起酒疯来了。   人往往在经历了一场热闹之后,感觉最是孤独,那是一种本已有之,聚散之间瞬间被点燃的孤独,而夜无情地放大着它。   酒肉欢闹一场,走进幽深的夜,带着微微的醉意,明一段暗一段地披着路灯洒下的光,江月楼迟迟不想回住处,那个他独自租住的一个夏暖冬凉的小阁楼。   毕业四年了,同学有不少已经结婚了,没结婚的几乎都工作稳定了,攒下一些存款。聚到一起吃饭喝酒时,大家谈论的已经从上学时的“晚饭去哪吃?”“什么时候凑凑人去打球?”“晚上有组团打游戏的没?”“某某班的某某女生好不好看?”等等问题,变成了“现在工资多少了?”“准备在哪买房?”“打算买什么车?”“什么时候结婚?”等等问题。   本就话不多的江月楼,遇到如今的这些问题,他只能保持着微笑,哪边有吆喝朝哪看,举起酒杯,都说在酒里。而那酒,辣得肠子像有火在烧着。   现在一个人走在大街上,那些烈酒一般的问题又蔓延上了心头,可江月楼依旧不想回答。那不值一提的工资能作为答案出现在这样的问题上?在他想来是不能的,那顶多能算是生活费罢了。买房买车已是遥不可及,拿什么找女朋友?没有女朋友,又如何结得了婚?   那这四年来真就是一无所获了?不然能怎么说?他能告诉别人,自己如果当初某某工作坚持到现在比谁都强?如果又不是现实。他能告诉别人,他为了学吉他辞掉了一份工作?弹吉他又不能当饭吃。他能告诉别人,之前的选择都是因为跟梦想得不一样?自己听了都想笑。   一个大男人,大半夜里,想着自己的碌碌无为,想到想掉眼泪。想找个人聊聊,可翻开手机,又不知道找谁聊。群里的话题插不上话,也没有人找自己私聊,除了陈苒前一会儿发来的一些消息。江月楼犹豫了片刻,直接清空了聊天记录。   卖了一天的苦力,此时也走得累了,回去刚好洗洗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已经九点多了,头有点疼,大概是前一天晚上喝多了的缘故吧。江月楼在心里暗爽,幸好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索性上趟洗手间,回来接着睡,还能省下一顿早饭。   回到床上,刚躺下,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手机响了,也没看是谁打来的,便接通放在耳朵上了。   “学长,这几天为什么不理我,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或者说错了什么话?是不是因为那天的事太突然了?”   江月楼这才反应过来,是陈苒的电话,要是接听前看看来电显示,他依旧是不会接的。但已经接通了,也不想大周末的惹得人家不开心,赶忙违心地解释道:“没有不理你,只是这几天工作比较忙,不方便接电话,下了班累了,也不想玩手机,就把回消息的事给忘了。”   “那学长今天晚上有空吗,能不能来学校这边,一起吃个饭?”电话里再次传来陈苒清脆的声音。   江月楼心想,有些事还是说清楚的好,犹豫片刻说道:“可以,下午去的时候通知你。”   挂了电话,江月楼也没了睡意,心想自己确实是个好人,可好人有时候也会害人,而且害得彻底,害得被害人心甘情愿。眼前这就是个实实在在的例子,要不是自己充好人,就不会给别人产生那么多误会,也不至于造成如今这般尴尬的场景。   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虽然也就才一周不见,已是思念到连零食都不想吃了。想想下午就能见到江月楼了,陈苒还有一点小激动,不知道穿哪身衣服好,来回换了好几身,最后选了一条白色的带有水墨图案的连衣裙,早早地就在约好的地点等着了。   见到江月楼之后,陈苒嬉笑着,一路小跑到他面前:“月楼哥,最近这么忙啊,连电话都不接。说,有没有想我。”   江月楼躲开了陈苒的目光,转过身平平淡淡地说:“先找餐馆吧,想吃什么?”   陈苒也没太在意,只是建议了一家餐厅,说味道不错,环境也不错。江月楼说可以,便跟着陈苒找去了。   本来是下定决心,要跟陈苒说清楚的,让她不要有什么误会,可一看到她那天真烂漫的样子,又不忍心去提,只是去谈一些陈苒觉得有意思的事。   聊着聊着,陈苒一本正经地问道:“月楼哥,问你个事呗?”   “什么事?”   “就是跟你第一次见面时,你怎么那么主动就把书借给我看了,是随便谁你都会借吗?”   江月楼想想当时的场景,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说:“不是见你长得漂亮么,借给你看,你还得还,那样不就又有一次搭讪的机会了吗,这不搭讪成功了,还出来陪我吃饭了呢。”   “那搭讪成功之后呢,下一步是什么企图?”陈苒跳跳眉毛,略带挑逗式的问道。   “没有然后了,这样就好,再有歪心思估计你就跑了。”江月楼摇摇头。   “那你不怕我对你有企图啊?”陈苒色眯眯地含着筷子,看着江月楼。   “不可能,你一花样少女,条件又这么好,图我一卖苦力的什么?”江月楼不以为然地说着。   “图你是个好人,图你善解人意,处处为别人着想,图你多才多艺,图跟你在一起的那种踏实感。”   “原来我有这么多优点啊,要不是跟你这么熟悉了,估计还以为你真的喜欢我呢。”江月楼试着想把关系区别开来。   陈苒的指尖颤了一下,差点抖落了手中的筷子,她手用力地捏了捏筷子,看着江月楼的眼睛说道:“如果是真的呢?”   “别说了,说破了,我怕我们会连朋友都做不了。”   江月楼拿起酒杯,低头喝着啤酒,不去看陈苒的表情。陈苒也看不到他的表情,语气听起来也极其的平静,仿佛波澜不惊,完全猜不出到底是什么态度。   “为什么,只要你有心,我有意,怎么就连朋友都不能做了。我感觉我们在一起挺开心的,我想跟你在一起。”陈苒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却憋红了眼眶。   “我认为我们只是关系比较好的学长和学妹,没有别的。”江月楼很平静,平静地让人感觉有些冷漠。   “没有别的,这话说得你自己信吗?”这突如其来的冷漠,让陈苒炽热的心有些猝不及防,以至于红着的眼眶中抑制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滑到了下巴,停留片刻后,滴到了桌子上,沾湿了桌布。   江月楼沉默着,没有说话,没有吃菜,也没有喝酒。   陈苒擦擦眼泪,勉强稳定着情绪问道:“月楼哥,是不是刘明达又找你了?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我对他没有任何感觉,并且以后也不会有。”   江月楼摇摇头,依旧什么也没有说,或许是不知道说什么。   “是不是因为郑浩学长?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去跟他说,我去告诉他,我喜欢的是你。”陈苒继续猜测着。   “你不要猜了,我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要去勉强了。”   “怎么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我们在同一座城市,大学上的也是同一所,甚至连你出生的地方我都去过,怎么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陈苒细数着一条条,想要证明他说的是不对的。   这时江月楼强忍着的平静一下子被刺破了,他倒满一杯酒,然后一口喝光,情绪激动地说:“我家你也去过了,什么条件你不是不知道,我工作的地方你也去过,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你到底图我什么,我又能给你什么?”   陈苒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说:“如果是因为这些,那你不用去在乎,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努力,我就图你这个人,其他的什么都不图。”   女生有时候执着起来比男人还要固执,甚至可以抛开理性,面对所谓的选择时不顾一切。江月楼看得出,陈苒对自己的情义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深,所以他更加坚定地想要断了这种关系,所以像电影中的经典桥段那样,他说出了那句经典的台词:“我心中是有喜欢的人的,不是你,她在我心中的位置是谁都无法替代的,而且我对她有过承诺,这一点你本来就是知道的,对不起。”   这句话当真是无敌的,瞬间击碎了陈苒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眼泪决了堤似的流了出来,拿起包就跑了出去。   江月楼给自己倒上酒,一个人继续喝着,假装着无动于衷。 ☆、究竟谁固执   舍友都回家避暑去了,自己也并没有真的找暑期工去做,而现在江月楼又对自己变得如此冷漠,一个人留在学校里也真的是难熬,索性一张车票回家去了,第二天就回家去了,一直到开学。   宿舍里就属陈苒回来得晚,等她推开宿舍门时,其他三个人已经聊开了,都在讲述自己漫长暑假的辉煌经历。一阵阵欢声笑语,走廊里都听得到。在见到陈苒时更是眉开眼笑,喊着赶紧加入她们,一起谈谈不用上课的日子是多么的美好。   本来已经在家里缓和平静的心绪,一见到舍友又泛滥起了委屈,虽说没有达到掉眼泪的程度,但那种难过的表情还是显而易见的。三个舍友看见陈苒的样子,也停止了谈论,默默地盯着她看。   “怎么啦,一来就哭丧着脸。”徐甜甜首先问道。   “我失恋了!”陈苒放下箱包,委屈地抱着往床上爬的梯子,望着她们,一副求安慰的样子。   “你这还没开始就结束啦?没理由啊,白给一大美女还不要?这江学长眼光不低呀!”张艳梅一猜就知道跟江月楼有关。   徐甜甜听得有些迷糊,看看陈苒又看看张艳梅:“什么情况?艳梅也知道?”   张艳梅摇摇头:“我跟你差不多同时来的,你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不过猜都能猜得到,肯定是人家的月楼哥不领她的情呗。”   徐甜甜还是有点迷糊,又问陈苒:“到底什么情况啊,说来听听呢?”   陈苒没有提去江月楼家里的事情,只是把后来的事大体说了一遍。   “嗯,这个江学长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配不上咱美丽大方的苒苒,主动退出了。”这大概是张艳梅唯一认可江月楼的地方吧。   “什么自知之明啊,那叫不识抬举,居然敢拒绝我们家苒苒,欠扁,别拦着我,我要去揍他。”徐甜甜说走就走,走到门口见大家无动于衷,又回过头来:“你们咋也不拦着我呀。”   陈苒沉闷着的脸一下子被徐甜甜给逗乐了:“去吧,替我好好收拾收拾那傻大个,太气人了。”   “还是算了吧,他那大手还不一巴掌把我拍泥里了。”徐甜甜老老实实地又回到凳子上坐好。   “怎么办啊,那么不容易喜欢一个人,我不想就这么还没开始就结束了。”陈苒此时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想听听她们怎么说。   “被追的经验我有,倒追我就束手无策了。”张艳梅耸耸肩说道。   当陈苒的目光望向徐甜甜时,徐甜甜一下子跳起来,抬起左脚踩在凳子上,一只手臂搭在左腿膝盖上,另一只手挥舞着:“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告诉你,男人这东西,就得来硬的,直接一棒子敲晕,拖回宿舍就是你的人了。”   “霸气,我喜欢,我同意甜甜的建议,宿舍拖把借给你用用,到时我们集体去网吧包夜,宿舍也借给你。”张艳梅边拍掌边说。   “哎呀,我心都碎了,你们就别取笑我了,说点正经的行不。”陈苒是又气又笑,实在拿她们没办法。   “你跟他交往这么久,有没有发现他有女朋友的迹象?”吴静虽然没谈过恋爱,但算得上是她们宿舍里最理智的了。   陈苒摇摇头:“应该没有,从来没听他提过,连他同学都没有提过。”   吴静思索片刻说:“那他所说的他心里的那个人肯定就是前任,虽然分了,但仍然念念不忘。”   “这个有可能,我知道的,他一直说他有个什么诺言,未来三年内不会谈恋爱,估计就是这个原因。”陈苒想起了他之前提到过的那个诺言,同时也想起了他的那部小说,但对于那部小说,她跟舍友只字未提,因为之前答应过不告诉别人的。   虽然原因好像找出来了,可陈苒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江月楼已经表明了态度,总不能像有些男生追女生那样,死缠烂打地往跟前贴吧,自己就讨厌那种人,相信他也会讨厌的。   看到陈苒还徘徊在焦急中,徐甜甜又建议了一招:“这问题根源都找出来了还不好办啊,找出那个竞争对手,直接干掉,还愁他不乖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哼哼哼……”说完还摆出一副猥琐的表情。   “不行,这招太……”陈苒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张艳梅附和道:“这招真行,我赞同。”然后吴静也点点头说道:“我也赞同。”   “也不知道真假的,一个暗恋过的男生一箩筐,一次恋爱没谈过的清纯少女支的招也能用?”陈苒从刚刚的果断拒绝,变得半信半疑。   三个人齐刷刷地点头,并异口同声地说道:“能用。”   陈苒虽然没有很认同这样的做法,但至少自己应该试着去多了解一些,如果真的自己就该是个多余的人,那么也能够心甘情愿地离开。   说是那么说,但谁又能真的如此大方呢,现在是早上一睁眼看到第一缕阳光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日在海边看日出的场景。去图书馆看书,食堂吃饭,甚至操场跑步,外出爬山游玩,哪儿都有和江月楼在一起时的影子。   可那是后话,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但要怎么才能找到那可能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人呢?总不能直接跑到江月楼面前问他有没有前女友,有的话又是谁吧,电影里似乎都没有这么演的。   这时陈苒想到了两个人,那就是郑浩跟蛋蛋,江月楼的同学中,她只有这两个人的联系方式。至于郑浩,原本就对自己有心思,能少接触就少接触,所以就剩下蛋蛋了,他们关系那么好,应该对江月楼的事情还蛮清楚的。   陈苒犹豫了好久,不知道如何开口,可难耐相思苦,哪怕见不到面,也总得做点什么,终究还是拨通了蛋蛋的电话。她把蛋蛋约到汇金广场的一个平时常去的饭店,一见面就笑嘻嘻地打招呼:“许学长好,嫂子没来啊,今天我请客,学长随便点,别客气哦。”   这种小伎俩哪能瞒得过蛋蛋这样的情场高手,一眼就被识破了:“说吧,想打听什么?”   陈苒笑嘻嘻地摇摇头说:“没什么事,就单纯地想请学长吃个饭,谢谢生日晚宴的大餐。”   “那这饭我不敢吃了,待会回去让你嫂子知道我跟美女单独吃饭肯定要跪键盘喽。”蛋蛋放下菜单,抬起屁股弓着腰假装要走:“不说实话我可要走喽。”   “好啦学长,我说还不行嘛。”陈苒明明已经看出来蛋蛋是开玩笑的了,还是急忙喊住他。   “江月楼身高一米八二,老家连云港的,最喜欢吃的菜是丝瓜炒蛋,最喜欢的运动是乒乓球,后来我们班没人打乒乓球,就改打篮球了,还会弹吉他,唱歌挺好听的,我就知道这些。”还没等陈苒问,蛋蛋就自以为善解人意地解答起来。   陈苒没有打断他的话,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弱弱地说:“我要问的不是这些。”   “怎么?不是问江月楼的事?”蛋蛋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不是,是关于他的。”陈苒低下头弱弱地说:“我想问问江学长有没有女朋友?”   蛋蛋立马摆摆手:“没有,王牌单身,专业单身二十几年。”   “那他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绝对没有,史诗级好男人。”蛋蛋说得很坚定,停顿片刻接着说:“都是成年人,该下手就下手,说不定哪天就要被家里人逼去相亲,然后闪电般结婚了。”   “我下手了,可是被他拒绝了。”陈苒刚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   蛋蛋刚刚还得意自己料事如神呢,下一秒又显出一脸的惊讶:“那小子脑子进水了吧,送上门的美女还能拒绝?”   “他说他心里有喜欢的人了,没有别人的位置。”   蛋蛋听陈苒这么说,想了一会儿,自顾自地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唉,这人到现在还不死心。”   陈苒突然发现,已经聊好一会了,说好请人家吃饭的,这半天连菜还没点好。于是她拿过菜单点了两个,又让蛋蛋点两个,并督促服务员让厨师快点做。   蛋蛋也不客气,边吃边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别出卖我哈,我可打不过他哦。”   陈苒举起筷子,指着灯棒:“我发誓,绝不出卖许学长,否则就让我每月胖三斤。”   “好恐怖的誓言,跟你开玩笑的呢。”蛋蛋见陈苒一脸的急不可耐,便不再卖关子:“他确实喜欢过别人,但已经成为历史了,而且是没有穿越情节的不可逆的历史。”   陈苒有些不知所云,感觉似乎答案跟过程都没给出:“学长能说得再详细点吗?”   “那人你见过的,就是那晚去吃饭的那个叫萧文允的女生。江月楼喜欢她是确定无疑的,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没有追过她,她什么态度也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很好,不同于一般人,但又不是暧昧,有时候又像是陌生人一样,蛮奇怪的。不过没必要清楚了,人家都结婚了,算不上是你的障碍,顶多也就是你江学长的心理障碍。但别看江月楼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其实固执得要死,这个我可帮不了你,你自己想办法吧。”蛋蛋说的是实话,每次谈到萧文允的时候,江月楼都有一百八十种理由岔开话题,或者保持沉默,谁要是再以这样的话题拿他开涮,很可能就要翻脸。   陈苒跟蛋蛋要了萧文允的联系方式,在犹豫这到底要不要联系一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联系。 ☆、忽见心中人   陈苒要来萧文允的联系方式后,并没有急着去找她。大体情况已经知道了,如果去找她的话,很有可能会让江月楼在她面前变得尴尬。而且正如蛋蛋所说的那样,她已经不能够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了,去找她又有什么意义,她又能帮自己做什么?   既然已经知道江月楼心里的那个人是不可能的人,这也就意味着自己是有可能的了。既然有可能,那么就不能轻易说放弃,幸福是一辈子的事,不该矜持的时候就不要去矜持。   江月楼也果然是个固执的人,说不理她就不理她,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实在是气人。不过没关系,陈苒点子多,她跟蛋蛋要来了顾强的电话,打电话问他们在什么地方干活,说刚好没课,要去看他们给人家装设备。   挂了电话,接着忙了一阵,稍微闲下来点,顾强跟江月楼说:“上次来那小丫头对你有意思啊?”   江月楼说:“想想也不可能啊,人家花样少女,脑子进水啦,找我这一穷酸老光棍。”   顾强说:“可能前两天下雨真进水了吧,刚刚还打我电话,说要来玩,还要给我们带午饭呢,多体贴。”   “你告诉她地点了?”   顾强点点头。   江月楼拿出手机,看了看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说:“被你害死了,她打我几个电话我都刻意没接呢。”   “什么情况,真想打一辈子光棍啊,人家不嫌弃你就不错了,你还拿个什么劲。”顾强将江月楼鄙视了一通。   “我这不忙着卖苦力赚钱吗,没空谈恋爱。”江月楼说话间,手上的活做得更麻利了。   “没事,我尽量少加班,再给你涨五百工资,作为恋爱津贴,去吧。”   “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们……”   江月楼话还没说完,陈苒就提着快餐找来了:“两位学长,先歇歇吧,吃完午饭再干,别凉了。”   他们是给会议室装音响的,里面摆满了桌椅,陈苒在靠近他们的最前排找了张桌子,把快餐放在桌子上,安静地坐在那儿等着。   “谢谢学妹了,江月楼,赶紧去洗手吃饭。”顾强一见陈苒来了,立马停下手中的活,也让江月楼赶紧过来。   洗好手回来,趁顾强还没来,江月楼问陈苒:“你怎么来了,我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吗?”   陈苒很贤惠地把快餐分成三份,因为没有汤,所以她每份给配了一瓶矿泉水,边帮江月楼打开快餐包装盒盖子边说:“说清楚什么啦,还真连朋友都做不成啦,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   陈苒说起来很平淡,江月楼更是无动于衷地回答:“没有,只是最近太忙了。”停顿片刻又说:“不过我们还是少联系的好,以免误会越来越深。”   陈苒心一颤,一阵凉意略过脊背,语气淡然而坚定地说:“没有误会,我是真心的,你不接受我,我就天天来找你,死缠烂打。”   江月楼没有说什么,就像是没有听见陈苒的话,恰巧此时顾强也回来了。期间,陈苒跟顾强有意无意地聊些什么,江月楼跟顾强有意无意地聊些什么,唯独江月楼跟陈苒之间无话可说,或者说是江月楼有意无视陈苒。   陈苒知道江月楼是为了故意疏远自己,刻意地去不在意,吃完饭也没有立马回去,而是留下来,他们干活她就在一旁看着,有时候还帮他们递个胶布剪刀什么的,直到下午三点多才走。   陈苒想的是接触得多了,关系自然而然就会好的,可第二天这个想法就破灭了。江月楼嘱咐顾强不要再告诉陈苒他们的行程,当然他自己更是不会说,以至于陈苒连他的面都没有机会去见。   就在陈苒烦闷得抓耳挠腮之时,手机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经过一番自我介绍之后知晓,原来是江月楼的同学,蛋蛋生日那天的那个叫萧文允的女生。   当时陈苒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是有跟蛋蛋要来她的号码,但一次也没有打过,也没有发过短信,她是怎么得来自己的手机号的?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蛋蛋在给她号码之后,忍不住好奇,想知道后续剧情会如何发展,在隔了没几天的时间就打电话问萧文允,问她陈苒有没有打电话找她,她说没有。但此事又引起了萧文允的好奇,反问蛋蛋,为什么陈苒要想去找她,蛋蛋大体说了说,如此便明了了。   萧文允对陈苒几乎一无所知,但对于江月楼,恐怕没人比她更了解了,她知道自己以前在江月楼心中是什么地位,她也知道现在自己在他心中又是什么地位,虽然身边的人事物在变,时间在变,彼此也在有意无意地回避什么,但有些东西却被有的人固执地死抓不放。她觉得陈苒有权利知道一些什么,自己也有义务去解开因自己而起的什么结。   萧文允约了陈苒,周六在学校见面。平时,周六没有别的事,江月楼是会去学校看书的,自从决定要避开陈苒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学校,以至于陈苒有几次泡了整天的图书馆都属于瞎折腾。   萧文允也很久没去学校了,两人见面后,一同在校园里闲逛了一会,边走边聊。   “你跟江月楼是怎么认识的?”闲聊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之后,萧文允问起了她们之间的事,这也是她约陈苒见面的目的。   陈苒把她和江月楼从相遇到相识,大概经过讲了一遍,期间有几次还不顾旁人地显露出一些的幸福感,有时又有些失落。   “听你这么说,你们的相识也算是个巧合呢,就跟小说里写的一样。听蛋蛋说你要了我的号码,说要找我,有什么事吗?”其实陈苒要号码的意图蛋蛋也推理般地跟萧文允讲了,只是也不好先入为主地直接去说些什么,所以还是问一下的好。   “也不瞒着学姐,我喜欢江月楼,也向他表明过心迹,可他拒绝了,而且现在一直刻意避着我,我连见他一面都没有办法。之前他拒绝我时,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了一些自己没混好,条件不好之类的东西,我都说过我不会在意那些,但他说他心里一直住着另一个人,这一点让我哪怕还不知道真假,却依然没有任何理由反驳。起初我以为这也是他的借口,但问过蛋蛋学长,他说的也是可能,可能那个人就是你。”陈苒急得几次想打电话给她,可一直在犹豫该怎么说出口,这下她主动约了自己,而且先开了口,问到这样的问题,还要再犹豫什么,直说罢了。   说了一大串,甚至有些说得自己都语无伦次了,以至于都忽略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东西了,在停顿片刻,还没等萧文允来得及回答她的那一大段话,她接着又问了一句:“那个人是你吗?”   萧文允点点头:“是我,而且我知道,他在网上写的动态,只要关于‘月’的,基本就是跟我有关的。”   她说得很直白,没有任何修饰,语气也是波澜不惊的。但陈苒却一下子惊了心,不但是因为证实了江月楼的那个拒绝自己的理由,也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女人会讲一个对自己念念不忘的男人,讲得那么理所当然。   陈苒沉默着,思索着到底该说些什么,或者说在思索着到底该不该说些什么。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结婚了,而且过得很幸福,不会成为你的障碍。”萧文允好像之前就预料到陈苒会有这样的反应,依旧平淡无奇地说着。   “你喜欢过他吗?”陈苒问道。   “有好感,但还没有达到喜欢的程度,也或者可以说是喜欢,但绝对不是爱。”   陈苒越发地有些糊涂了,一般像这样的情况,多半说起来都会是一种很忧伤,或者其他遗憾等的一些消极的什么情绪,再或者避开不谈感情与感觉。而眼前的这个女人,说起这样的事,竟然是带着微笑的,一种油然而生的欣慰或者说也是一种幸福的感觉。   “你们在一起过吗?以恋人的身份。”   “没有。”   “都没在一起过,那他为什么会对你用情这么深?”陈苒显得有些惊讶,因为之前她几乎都可以肯定的了,确定没在一起过的是不会这么多年依然念念不忘的,没想到答案却是否定的。   “你喜欢他吗?”萧文允反问陈苒。   “喜欢。”   “多喜欢,敢说爱吗?”   “很喜欢,一辈子都喜欢的那种,我敢说爱,不是冲动。”陈苒说得很坚定。   “这不就是同一个道理吗,你们也没有在一起过。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但在遭到拒绝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忘了。索性的是,他没追过我,我也没有拒绝过他。但我知道,哪怕我当初明确拒绝他了,对他也不会有丝毫的影响,可以说是固执,不过这恰恰也是他最可贵的地方,最与众不同的地方。”萧文允在说话的时候,隐约透着点骄傲或者说欣赏之类的什么意思。   “既然他这么好,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是因为现实条件吗?”   萧文允摇摇头:“不是现实问题,他要是一心想赚钱的话,我们班没有一个人能赶得上他。”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太像了!”聊到这里,萧文允终于叹了一口气。 ☆、我听你讲他   “下午没事吧,我们去图书馆喝杯奶茶,慢慢聊聊。”萧文允问陈苒。   陈苒摇摇头说没事,跟她一起去图书馆的二楼,并一人叫了一杯奶茶,找了个避开阳光,视野又好的桌子坐下。   萧文允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说起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免要说一下我们的大学生活,虽然我自己去讲有点不合适,但顺便也能让你多了解一些关于他的事,他是个很优秀的人,希望你不要轻易放弃,我也希望他能够幸福。”   “没关系,你说吧,我想听。”   “刚来学校那会,江月楼很内向,班主任后来都说过,看他报到那天的样子,跟陌生人说话都会紧张,以为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傻大个,还担心会受别人欺负,没法跟同学相处呢。但后来发现他只是有点慢热,虽然还是很内向,但已经远比想象的那样好得多了。   军训完,班级里搞了个欢送教官的晚会,每个宿舍都要出个节目。他们宿舍出节目的就是他,那时候他还不会弹吉他,但双节棍耍得很漂亮,而且用的是钢的双节棍,耍起来叮当响,一脸的坚定,霸气十足,连我们的教官都夸他厉害。   后来选班委,几乎所有同学都上台讲两句,竞选个什么职位,唯独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没有一丝要上台的意思,直到最后,连班主任都盯着他看,他旁边的几个男生也在推怂着,让他去竞选个体育委员,不然浪费了双节棍的技能,和大高个的天然条件。   最后他勉强上去,在黑板上写了个名字,就说了一句话‘我叫江月楼,我要竞选体育委员’。后来毫无悬念,以压倒性优势赢得体育委员的职位。后来听他说,他当时很吃惊,没想到那么简单就被选上了。不过我们选的,我们是知道的,那时大多都不怎么熟悉,他平时那么低调,认识他的人就更少了,大多就是知道他是那个耍双节棍的而已,包括我,当时也是出于那样的原因选的他。   如果当时他没有当选体育委员,我们可能也就不会有太多的交集,但他恰恰被选上了。   听他说,他最开始注意我就是因为运动会的事。那时我报了个跳远的项目,他来统计名单时,走到我面前,我当时在扭头向里,跟舍友聊天,没有注意。谁知道他愣是没好意思打断我,还是舍友提醒我的,我回过头来,迎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叫萧文允吧?’我宿舍那几个那个笑啊,说都那么久了,人家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好丢人。后来熟悉了,他自己说当时我们宿舍四个他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叫什么。那仨从此不再把那段剧情当做笑话了。   我真正认识他是因为那次爬山,是大一班级里组织的第一次秋游。我们爬的天平山,好多人在登上山顶后就回去了,我们宿舍几个没爬尽兴,想再爬一座,恰巧跟几个男生同路,其中就有他。   因为路不太好走,几个男生一人带着一个女生,有不好爬的地方能够拉一把,恰巧走在我身边的就是他。开始还好,到后来下山时,又陡又滑,几次我都差点滑倒,还好都被他抓住了。有一次他还为了拉我,差点自己滚下去。   其他同学带着女生时都是拉着手的,他却一直是抓着我的手臂的,或者让我抓着他的手臂,一副男女授受不亲的样子,后来才知道,那时候他已经对我有意思了。   回去后班主任请大家吃饭,我们坐在同一桌,我为了感谢他,敬了他一杯酒,这才正式认识了他。   后来相互加了好友,彼此也很聊得来,慢慢地就熟悉了。他打篮球好像就是因为我,其实那也是无意间说起的。他问我喜欢什么体育运动,我说我喜欢篮球,因为感觉男生会打篮球很帅。确实也是么。   谁知道从那之后他天天练篮球技术,听说毕业时他已经能够扣篮了呢,可惜我没有看到过。   不过这也证明了他这个体育委员是名副其实的,特别是第一学期临近期末,体育课考试考排球时。好多同学都努力去争高分,而他却及格后就不再考了,去帮助我们班成绩比较差的女生,当然这里面也包括我,不然也不会印象这么深。   他第一个就来找的我,不过我感觉自己没有一点及格的希望,便叫他先去帮别的女生了。直到快下课,老师催了好几遍,我才鼓起勇气去考试。那时考试是没有次数要求的,只要单次能及格就行。一开始我没有去找他,找了其他成绩比较好的男生合作,可他们自己跟搭档颠得很好,一遇到我就连一半水平都没有了。找了好几个都颠一次就跑了,连第二次都不愿意来了。   我都打算放弃了,大不了不及格,坐在一旁休息。正巧他帮别的女生考完试,走到我跟前说:‘走,考试去吧。’   我摇摇头说:‘算了,反正过不了,都考好多遍了。’   他却不以为然,冲老师喊道:‘老师,萧文允考试。’   我没办法,只能跟过去,心想考了那么多次,也不在乎多这一次,万一过了也好。   等老师准备计数时,他突然跑到一旁,把毛衣都脱了,上半身就剩一件秋衣。   大冬天的,穿那么少,看着都吓人,我让他把衣服穿上,他固执地摇摇头,说考完试再说。   其实也不是我不认真颠球,只是不管我怎么专心,总是会把球颠歪。不过我之前是真小看他了,以为他这样个子高高的男生,反应速度肯定要稍微慢一点。其实不是的,不管我的球歪到哪里,他都能接住,并且颠回来的球都会经过我正前方不远恰好的地方。有一个球我差点颠滑了,基本上要掉到我自己脚下了,他都能跑过来接住。接完球自己都趴地上了,不过他爬起来时还是接住了下一个球。就那样,差点帮我考了个满分,无奈,最后那一个球被我一下子给颠到自己脑后去了。   等到考完试之后我才知道他考试前为什么要把毛衣脱掉了,他那已经汗湿了的,冒着热气的秋衣足以说明一切。后来他找了个角落,换上了毛衣,把秋衣拿在手上,差点都能滴出水来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也对他产生了一些好感。   但那种好感几乎我们班女生都有,因为他对谁都那么好,我们女生好多有需要男生帮忙的事都找他,因为他从来不会拒绝,尽心尽力之后还不会抱怨说麻烦。我们班专转本的女生搬宿舍是,好像都是找的他。   至于他会弹吉他,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我只知道我去看了一场王力宏的演唱会,之后就听说他开始学吉他了。   虽然他喜欢我的事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但他从来没有向我表白过,只是在毕业之后很随意,形式般地聊了聊,说他对我的好是与众不同的。我知道他是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态度的,他的情我是懂的。但是我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太执着了,或者说太固执了。他喜欢我的时候我却喜欢着另一个人,说来他其实比我幸运,至少他喜欢我,我知道;但我喜欢的人,却不知道我喜欢他。后来我喜欢的那个人结婚了,我哭了好久,也是他安慰的我,他说已成的事实,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了,不如把它当做回忆深埋在心中,至少证明我们的青春不仅仅是一张泛黄了的白纸。我照做了,可心中那个位置依旧被占据着。   可能是两个性格相近的人本来就不适合做恋人吧,久而久之,我们的观念都变了,不再一味地想着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而是祝愿着那个人能够幸福。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变了,就像是两个相互了解的好朋友,有一种熟人不好下手的感觉,我终究还是对他没有恋人的那种爱,更多的还是一种精神依靠的感觉吧。   后来我结婚的时候也请了他,从头到尾他都是很开心的样子,虽然酒喝得有点多,但没有醉,说的依旧是祝福的话。我以为他放下了,可听同学说,他那晚又和同学喝了第二场,喝得烂醉如泥,聊的话题与喝酒唯一理由都是——今天天气真好,很想喝酒。   他们还说,他那晚眼一直红着,却没有掉一滴眼泪,哪怕到后来醉到没有意识,再到醒来,也没有提到关于我结婚的一句,其他人也不敢去提一句。   不过现在好了,你出现了。”   听萧文允讲了那么多,陈苒越发觉得江月楼拒绝自己有些理所当然了,不过对她的最后一句话有些想不通:“怎么好了,他到现在都对你念念不忘,我的出现不就是多余的了吗?”   “看来你还不是真的了解江月楼。”萧文允说。   “为什么这么说?”   “他很多心里话都是不会跟别人说的,但是他会忍不住发在网上,以一些一般人看不懂的方式。你上网看看,他最近是不是又写了首诗,只要把月当做是我,把云当做是你,估计就能够看懂了。”萧文允当真是最了解江月楼的人。   那首诗陈苒是仔细看过的,只感觉是一首略带凄凉的写景诗,至于诗背后引申出来的意思,她知道肯定有,但就是看不出具体的是什么。现在听萧文允这么一说,似乎还真的有些可以说得通的地方。 ☆、当面说清楚   “望月之初万里晴,渐有彩云翩翩来。赏其如画忽忘月,急唤夜风盼云开。——《唯恐云遮月》”陈苒把那首诗念了一遍,然后问萧文允:“那他后来不是还是想让风把云吹走吗,意思还是对你念念不忘,急着想赶我走。”   萧文允笑笑说:“你再仔细看看第三句,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他是更加喜欢那云的,唤夜风把她吹走,那只是个心结,因为他的固执在作祟而已。这么多年,在他的文字里,从没有一个意象能把他的注意力从月上面引开的,这是第一次。他是个很理性的人,也不那么容易冲动,他能这么写,足以证明,其实你在他心中已经有很深的地位了,甚至已经把我给挤开了。”   听她说到现在,陈苒有些庆幸,幸好她不可能再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了,否则别说自己了,换谁也都是没有机会的。但陈苒还有一个疑问:“他说他有一个诺言,未来三年内不会谈恋爱,是跟你有关的吗?”   陈苒话音未落,萧文允后脑勺的筋就有被拉扯的感觉,她没想到那么不经意的一个近乎玩笑话的比喻,他竟然傻傻地坚守到现在。她鼻子有一种酸酸的感觉,眼眶有些发热,恍惚了片刻,突然发现陈苒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立刻又平定了心绪:“这个跟我是没有关系的,但是我知道,这是他跟拒绝朋友给他介绍对象惯用的借口,其实他就是有点自卑,一心想要功成名就再去考虑终身大事。某种程度上,对我的所谓的念念不忘,其实也是他对自己的一个借口。”   陈苒叹了一口气:“唉,现在我连见他都见不到,他这个人冷起来,真让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事的,我会去跟他说的,我也不想他再这样继续下去。而且我今天来找你讲这些事,不是为了证明我在他心中有多么重要,只是想让你知道,江月楼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是一个值得去爱的人,希望你不要轻易地放弃。当然,你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生,应该有很多选择,我只是做一些我认为我有义务去做的事,绝对也没有想要干涉你决定的意思。”萧文允又一次说明了这次约陈苒出来的意图。   “你们确实蛮像的,都会为别人着想,而且想得很细致,像你们这样的人,其实是有点不科学的。一般情况,有这种关系的两个人,如果不能成为恋人,也是不会成为朋友的,而你们,我觉得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陈苒说的是不错的,他们两个人之间是那种感情越淡关系越是会好的,从这么多年的经历就可以发现。大学时,因为彼此的心思,会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对方,毕业后反倒见了面没那么多尴尬了。再到后来,萧文允结婚以后,更像深交多年的老朋友了,连说话开玩笑都随意了许多。   “其实……”   两人道过别,将要走时,陈苒神思徘徊着,似乎一直憋着什么话想说,喊住萧文允,可仅仅蹦出两个字便又止住了。   “其实什么?”萧文允追问道。   “其实还是应该跟你说声谢谢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不会放弃的。”   其实萧文允讲的那些,有的陈苒是知道的,因为她看过江月楼的那部小说,里面有写到,也有些是里面没有的。同样,小说里写的一些也是萧文允所不知道的。陈苒本想告诉她,江月楼对她的感情还不止于她讲的那些,可思来想去,还是不要再给他们之间增添更多牵绊了。那是出于客观的分析,而并非来自私心所产生的某种企图。   本来这几天,陈苒就是在为江月楼一直躲着她而苦恼,但现在他口中那个心中的人真的出现了,并且是来帮自己的,可她一点也没有开心的情绪。此时她反而有点不希望江月楼能打开心结,把那个位置留给自己,因为她觉得他心里似乎应该有一个属于萧文允的位置。但那是不可能的,对于爱情而言,一颗心是不会有分割的。   那天跟陈苒分别之后,萧文允打电话约了江月楼,也差不多快晚饭时间了,她们便约在汇金广场,打算一起吃个饭。江月楼如约而来,而且还有些小紧张,因为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相约单独见面。   萧文允电话里没有说什么事,见面后江月楼也不去问是什么事,只是彼此各自说了句:“好久不见,最近可好?”彼此的回答同样是简单的“还行”。   两人聊天的套路大致相同,江月楼问问和他关系比较好毕业后不怎么联系的几个女同学最近怎么样,聊了一会。萧文允问问和她关系比较好毕业后不怎么联系的几个男同学最近怎么样,聊了一会。   江月楼始终没有问萧文允为什么约他,虽然他知道一定有什么事。   终究还是萧文允先开了口:“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约你吗?”   “约我还要理由吗,还不随叫随到啊。”江月楼漫不经心地说,有点答非所问。   “你明明喜欢陈苒,为什么刻意回避她?”萧文允继续问。   “她找你来劝我的?”   “不是,我主动找的她。是因为我吗?”   “哈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恋啦?不过你猜对了。”江月楼没有回避,但说得很随意。   “必须的,谁让我这么有魅力呢,但你也老大不小了,再不赶紧的,当心卖不出去哦。”萧文允也说得很淡然,还带点玩笑的语气,这也许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吧,彼此都能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   “你看我现在这样,谁买了也是个贴本生意啊。”   “买家不在乎贴不贴本,你卖家又在乎什么?”   “我不是生意人,让人家贴了本,我心里过意不去。”   “算了,不跟你绕了,一会被你绕晕了。我说真的,陈苒是个很不错的姑娘,人家又不在乎你的条件到底怎么样,别错过了。”萧文允跟他绕了一会,又直白地回到主题。   “没有办法,心里暂时没有她的位置。我承认,陈苒是很讨人喜欢的,也一度将要走入进来,但我不会允许的。我听过一个朋友关于十年的故事,也对那个朋友,或者说对我自己有过承诺,我得守着那个诺言,这是关于我那个朋友我唯一能留下的东西。”江月楼是略带笑意地说的,但那笑意有些勉强,并且夹杂着些零碎的遗憾与忧伤。   “那样的诺言还有意义吗?”萧文允问。   “有意义,至少对我来说有意义。”   “这样难道不累吗?何必呢?”   江月楼没有回答,低头假装点菜,随意翻阅着菜单。   “请问两位菜点好了没有?”服务员走过来问道。   两人这才发觉,从进了这家饭店,要了菜单,就聊了起来,因为都在想着自己该如何说,如何说得委婉,对方又会如何答,是否会答得另有深意,以至于差点忘记要点菜吃饭这回事了。其实两人也都不怎么饿,之所以想点些东西来吃,是为了自己聊到一些对方无法回答的话题,或者对方聊到一些自己无法回答的话题时,能够动动筷子,缓解一下尴尬。   怕麻烦服务员再来催促,他们匆匆点了些东西。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吃饭吧!”江月楼岔开话题说道。   萧文允扭头想了片刻,点点头说:“好像是,还是我约的你,你都从来没有约过我。”   “不是对你图谋不轨吗,怕误会,也怕越多纠缠,你越是要躲避着我,虽然你还是会躲着我。”   “哪有,明明是你没出息,自己老是躲着偷看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两人相视而笑,笑得很天真。   “我怎么感觉我们讲彼此情深意浓的事情,讲得那么平淡随意呢?”江月楼笑着摇摇头说。   “我也不知道,以前见你还有点尴尬的感觉,现在一点也没有了,就像见一个好朋友,一个老朋友。大概是彼此都没了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了吧,那段回忆也已经变成了故事,可以随意讲出来听。”   “或许真如你所说吧,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可就是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那个诺言,还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有你放下那个毫无意义的诺言,我们才能真正成为最值得珍惜的那种朋友,否则你的心是孤独的,我的心是愧疚的。难道你想我因为你愧疚一辈子?”上来两个菜,萧文允主动叫了两瓶啤酒,帮江月楼倒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谢谢你,我现在的生活很幸福,你的心思我懂,别再惦记了,是时候该去抓住你自己的幸福了。这一杯我敬你,希望从今以后我能只是朋友。”说完喝完杯子里的酒。   江月楼没有说话,只是喝完杯子里的酒,目不转睛地盯着萧文允的脸看。萧文允也很配合,索性趴在桌子上,往前靠了靠,让他看个够。   就这样,也没多久,江月楼若有所释地说:“也好,记得以前看你的背影都会有心跳加快缺氧的感觉,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盯着看,可一点感觉也没有了。不,有感觉,感觉有点胖了,没以前好看了。”   “去,说好人艰不拆的,不带揭短的,但为了自己不再背负耽误人家谈恋爱的黑锅,我就勉为其难让你嘲笑一次吧。”萧文允假装生气,随即又是莞尔一笑,八卦地问道:“说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那个小学妹啊?感觉人不错,长得也好看,我要是男生也会喜欢。”   其实有些东西越回避就越是个结,就像江月楼与萧文允之间的关系,如今说开了,虽然还是要时间过度的,但已经更坦然些了。对于萧文允的八卦,江月楼也不去回避,如实去说:“其实像陈苒那样的女生,按理说我死缠烂打估计都追不上,却因为机缘巧合,好像还有点倒追我的意思,岂有不喜欢之理,也就是怕自己越陷越深,也怕她越陷越深,所以才刻意避开她的,毕竟我现在真的就是个贴本生意。”   “感情还是我自作多情喽,原来是拿我来当幌子来掩饰你的穷啊!”萧文允撇了撇嘴说。   “是啊,不过这么直白地说我穷似乎不太合适吧!”   “你说我胖不是更直白?其实我早知道了,我也跟陈苒说了,说你所谓你心里有别人了,还有那个毫无意义的诺言,都是你杜撰出来的借口,人家也表示不在乎你的条件,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况且我一直认为你是与众不同的,早晚是要飞黄腾达的,好好加油吧,面包牛奶会有的,江山美人都得要的。” ☆、蛋蛋的密谋   是萧文允把关于这一切的回忆划出了分割线,江月楼也是自然而欣然地接受,并且表现出更是轻松欢快。可分别之后,谁都变了脸色。对于萧文允来说,一个喜欢了自己七八年的男生突然说释怀了,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油然而生。而她所谓的愧疚感,换种说法可能也是一种遗憾,一种错过而产生的遗憾,而那种错过,是命中注定要错过的,所以索性彻底些吧。   江月楼的反应跟萧文允截然相反,虽然他心中的结未必就这么解开了,但他是希望她能以为他是真的释怀了,这样她就不会再有愧疚感。他不想因为自己,让别人的生活过得有所顾忌,这样说清楚了也许对大家都不是坏事。   他们聊得大多是他们之间的事,关于陈苒只是好奇地八卦一下而已,并没有牵扯太多,但萧文允的意思是显而易见的,就是来提醒江月楼珍惜眼前人的,某种程度上也是陈苒的说客。江月楼一时虽无法完全地释然,但他不再打算去回避,顺其自然。   萧文允是个细心的人,她知道江月楼一直回避着陈苒,突然让他主动去约她是会尴尬的;而陈苒被拒绝那么多次,也没有勇气再去纠缠,怕硬贴得惹别人烦。所以萧文允把这个牵线的重任交给了蛋蛋,而且蛋蛋也很乐意去做这样的事,也很擅长。   培养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游山玩水,周围的山都爬过好多次了,感觉没什么意思,想换个有山又有水的地方溜溜。蛋蛋思前想后,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好地方了,还是想到了什么鬼点子,跟老婆一讲,老婆也想笑,但又有些顾虑:“这样合适吗?”   蛋蛋说:“没事,他那么聪明,肯定一下子就知道我的意图了,不会生气的,而且有萧同学指示,他更是不会生气的。”   说完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江月楼的电话:“喂,帅哥,明天有空没,带你去旅游啊?”   江月楼虽然听清楚了,但有点迷糊,下意识地问了句:“什么?”   “明天带你去旅游,有空吗?”   “去哪旅游啊?”江月楼依然有些莫名其妙。   “到时就知道了,就说你有空没有?”   江月楼想想明天可能会有什么事情,想半天想不出来,刚又看过天气预报,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也是个旅游的好日子,而且蛋蛋又有车,周边去哪都方便,于是便回复道:“明天有空,什么时候,在哪等你?”   “大概九点左右吧,你在家等我就行,我去接你。”   “好的。”   挂了电话,蛋蛋又拨通了陈苒的电话:“喂,陈苒同学,明天有空没,带你去旅游啊?”   陈苒的反应跟江月楼一模一样,明明听清楚了,却还是下意识地问了句:“什么?”   “明天带你去旅游,有空吗?”   “明天有空的,去哪旅游啊?”   “明天去了就知道了,先保留点神秘感。”   “明天都有谁去啊?”陈苒虽然不知道江月楼也会去,但还是想问问都有哪些人,毕竟他们班的人虽然见过一些,但熟悉的没几个,要是大多都是陌生人就不太想去了。   “没别人,就我和你嫂子。”蛋蛋想给她们制造个偶遇的感觉,所以故意隐瞒不说江月楼也会去。   谁料陈苒笑笑给拒绝了:“那我不去了,到时你俩甜蜜去了,把我一人晒在太阳下,那太无聊了,哪怕你俩不无视我,那我也是个大灯泡,我不去。”   蛋蛋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好吧,本来还想留点意外感,谁知道你这么不配合,江月楼也会去的。”   “他也去啊,那……”   “怎么啦,他去你就不去啦,那我换个人,不带他了。”蛋蛋故意这么说,想看看陈苒什么反应。   陈苒连忙纠正道:“不是,不是的学长,我去。”   “那你还支支吾吾犹豫什么?”   “只是江学长最近一直避着我,我打电话他都不接,怕他看到我去会不高兴。”陈苒说着,语气变得有些低落。   “放心好了,他这么善解人意的人,不会扫别人的兴的,他要敢甩你脸色,我就把他带到荒郊野外扔掉。明天九点多一点,在学校东门口等我,我去接你。”   “好的。”   挂掉电话,蛋蛋跟老婆说:“这两人不在一起真可惜了,连说话方式都几乎一样。”   蛋蛋老婆点点头,又有些疑惑地说:“没想到陈苒这么优秀的女生,年纪又小,竟然会喜欢江月楼这款。”   “你可别小瞧了江月楼喽,那才是个多才多艺的人呢,只是好多本事他都不去用而已。留着胡子就是大叔型的,胡子刮了就是小鲜肉。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结婚时门里门外的气球与彩灯的装饰?”   “那不是你和几个兄弟姐妹弄的吗?”   “不是的,江月楼提前一天来的,我刚说出的方案就被他给否决了,你看到的就是他想的,比我之前的方案好看不知多少倍,而且吹气球还是把好手,一屋子里四五个人没他一个人吹得快。以前做宣传部部长时,要是知道他有这技能,连干事我都不用招了。”一个吹气球的技能蛋蛋都能说得这么津津乐道。   蛋蛋老婆听了也有些意外:“我还以为是你挖空心思,按照你家房子的造型设计的呢,看来还真不能小瞧了文艺青年。”   说着蛋蛋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份稳定的工作,毕业几年也没攒到钱,也没车没房。以前还常常一起出来聚聚,现在下班老是呆在家里,有时请他吃饭都不出来。像郑浩跟专家他们,整天喊着让别人给自己介绍女朋友,而这个江月楼倒好,给他介绍都不要。那次有个同学过生日,请了我们,还请了几个女同事。有个女生,长得也挺漂亮的,找各种理由跟他喝酒,刚巧那天既是情人节又是元宵节,人家女生举起酒杯跟他说情人节快乐,他愣是回了句元宵节快乐,然后以各种节日为由喝了几个回合。都快喝醉了,几乎就要直说对他一见钟情了,可他却面不改色,一点回应都不给。临走时连个号码都不要,人家主动跟他要他的号码,他却说是刚换的号码,自己没背下来,让她回去找我们那同学要。其实哪有的事,他那号码都用好多年了。”   “那后来那女生有联系他吗?”   “估计没有吧,他当时那语气,明显是婉拒,即使后来联系了,估计他也是找各种理由给推辞了,不然还能一点风声不透啊,我们都一点也没有听说。”   “那你明天那样做,会不会有点多此一举,或者说白花心思啊?”蛋蛋老婆听蛋蛋这么一讲,觉得江月楼根本就有点活该单身一辈子的潜质。   蛋蛋笑笑说:“不会的,以我多年对他的了解,他肯定对陈苒也有意思,不然陈苒也不会倒追他。而且现在连萧文允都插手了,看来这次事大了。”   “乖乖,看看人家谈个恋爱还这么隆重,再看看我们,几乎就一句话的事儿。”   蛋蛋有些委屈地说:“哪有,我当初可是挖空了心思的呢!”   看着蛋蛋那故作可怜的样子,蛋蛋老婆噗嗤地笑了:“好啦,别做这表情,跟个小孩似的,我就是想问问,他一直说不想谈恋爱,是不是就跟萧文允有关啊?”   蛋蛋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不知道,应该是吧,只是一直处于暗恋状态,也不知道表白过没有。毕业后好像联系也不多,都以为过去了。后来萧文允结婚时他还去的呢,酒桌上也表现得很自然,谁知道之后又去同学生日宴会上喝了第二场,果断撂倒了。”   ……   第二天果然阳光明媚,有微风,天边偶有几朵白云荡漾而来   早上九点钟,蛋蛋准时来到江月楼租房的楼下,接到他后又开车往学校方向驶去。   等快到学校时,江月楼跟蛋蛋说:“就是带我来学校旅游的啊?早说我带本书来看呢。”   “怎么会,我还没那么文艺,把来学校闲逛当做旅游,来接一个小学妹的。”   “带蛋嫂一起出去玩,还要来接小学妹,不怕晚上回去跪键盘啊。”   蛋蛋老婆回头接话说道:“没事,这不请你来帮忙看着那小学妹的么。”   等到了学校门口,看到陈苒后,大致的情况江月楼就能想得明白了。   陈苒头戴一顶白色带有淡蓝碎花装饰的棒球帽,上身一件淡淡粉红色的长袖T恤,下身一条淡蓝色七分薄牛仔裤,裤筒设计有几个不大不小的方形破洞,裤脚有毛边,脚上穿着一双白色板鞋。一身的淡雅色调,打扮很普通,却清晰脱俗,让人大夏天的,看着却感觉很清凉。   因为没有见过蛋蛋的车,以至于到了跟前,陈苒还在左顾右盼。直到蛋蛋放下车窗,她才反应过来。   上车后,跟前面两人打过招呼,支支吾吾地又跟江月楼打招呼:“江学长也来啦,好久不见。” ☆、被丢西山岛   “哦,几天不见又变成学长啦?陈小学妹。”江月楼扭头看了陈苒一眼,又回过头去,看着往陈苒方向略偏的斜前方。   “你不是不愿意理我吗,怕叫得太亲切你要说我自作多情了。”陈苒噘着嘴,有点委屈地说。   江月楼又故意扭头,刻意地看了看陈苒的脸,一本正经地说:“这么漂亮的姑娘,别人找你搭讪才叫自作多情呢。”   江月楼要想逗笑哪个人,据说有一百种方法,陈苒自然抵挡不住,本来还有点气的,瞬间就烟消雾散了:“好啦,月楼哥,你说什么都有理。”   “讨厌,月楼哥好坏!”   蛋蛋调皮地插了一句,恶心得一车人差点都吐了,幸好早上吃得少,随即一片哄笑声。随后蛋蛋放起音乐来:“来听听歌,陶冶一下情操,甜言蜜语先憋一会,待会再说。”   “其实我还蛮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的。”蛋蛋老婆说道。   “对不起老婆大人,蛋蛋错了,扫了您的雅兴了。要不你俩接着说吧,不然晚上真要跪键盘喽。”蛋蛋一副耙耳朵的姿态,也不怕别人笑话,让人笑也是笑甜蜜。   “什么啊,别乱说。话说,我们要去哪旅游啊,还有别人吗?”其实来接陈苒,江月楼就有些意外了,想提前有个思想准备,所以想问问清楚。   “没有了,就你俩,去游山玩水。”蛋蛋说。   “去西山啊?”江月楼猜测道。   “你怎么知道?”蛋蛋的表情显得很惊讶。   “猜的,说爬山可能还要猜几遍,说游山玩水,那么最符合条件的就要属西山了。”   “你这人太没意思了,让人什么也没法卖弄,没一点成就感,还是听歌吧。”   看着蛋蛋卖弄不成的懊恼,他老婆只是偷笑,不去说什么。   陈苒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汽车行驶在公路上,两旁都是高楼大厦,哪怕千变万化,依旧是高楼大厦,算不上是好的风景。不过往太湖大桥上一拐,画风瞬间变化几百年,虽然岛上也有许多现代样式的楼房,但依旧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特别是那几公里长的太湖大桥,雪白的汉白玉栏杆,连接着长沙岛和步柱山,终点是金庭镇,也就是西山风景区的所在地。那感觉不像是在水上,倒像是天庭一般飘在天上的,由雪白的云梯连着,层层把守着。又不像是怕来往的凡人打搅,否则干嘛造得那么漂亮,要是只可远观,那未免太残忍了吧。   蛋蛋关闭音乐,关掉空调,打开窗户,然后夸张地深呼吸一口气说:“啊,多么清新的空气啊,我都能闻到水里的腥味了。”   “不好意思,刚才实在没忍住,就……”江月楼本来想表现得严肃点的,可终究没憋住,还是笑场了。   但效果达到了,两个女生笑得是眼泪汪汪的,蛋蛋则哭笑不得,脸上写着两个大大的“尴尬”,恨不得把方向盘摘下来往江月楼脑袋上砸。但转念一想,待会他可能会比此时的自己更恼火,想想就开心,于是就只顾偷笑了。   车开到长沙岛上,速度慢了下来,但没有停,只是两边随意看了看。路过步柱山,也就是香榭丽花园那边,依旧没有停车。一直开到大庭山脚下,刚下了桥,蛋蛋停下了车。   江月楼跟陈苒依次下了车,而且一下车就往湖面上看去,并且一同往湖边走去。刚走几步就感觉不对劲,好像少点什么,一回头,蛋蛋两人压根儿没有下车,而且已经开车掉头了。   江月楼朝车的方向喊道:“蛋蛋,你们去哪?”   蛋蛋开着车,蛋蛋老婆把头伸出窗外,朝后面喊道:“你们先玩吧,我们有事先走了,下午三四点时来接你们。”   “唉,我钱包还在上面呢!”江月楼在后面跑着,想追上蛋蛋的车。   谁料到蛋蛋不但没有停车,反倒开得更快了,只是从蛋蛋老婆那边的窗户里飘出一个长方形的东西,江月楼走过去一看,果然是自己的钱包。   大热天的,慢慢走还好,随便跑两步就大汗淋漓了,他捡回钱包,慢腾腾地往回走。   “他们去哪啊?”陈苒望着汽车远去的方向,一脸茫然地问。   江月楼叹了口气,也是哭笑不得地说:“唉,误交损友啊,把我们扔在这了,还好没损到家,把我钱包扔下来了,不然可能就要喝那太湖水喽。”   “不怕,我包一直带着呢。”陈苒拍着自己的包说,停顿片刻又问:“他们怎么好端端的把我们扔下来又走了?”刚问完便意识到了什么,心里觉得似乎问多余了,但也收不回了。   “昨天萧文允找过我,今天他又这么干,明显是萧文允跟他说过什么的,他是为了给我们制造单独相处的空间。”江月楼慢条斯理地说。   陈苒有些愧疚地说道:“是我之前找蛋蛋学长问过关于萧学姐跟你的关系,他后来又跟萧学姐说了,现在害得你也被扔在这里,对不起哦。”   “别这么客气,太客气就拘束了,还是以前那样好。再说我又没有怪你,而且这边风景这么好,本来我自己都想来的。走,去跟大帆船合个影。”江月楼边说边带着陈苒往大帆船走去。   江月楼口中的大帆船不是水里的,而是岸上的巨大模型,在刚下桥的左边。船体有十几米长,里面栽满了红红黄黄的花;上面立着三面白帆,大约五六米高,跟那雪白的太湖大桥映衬得既和谐又美观。   望向湖面,零星地漂着几艘帆船,虽然没有岸上的显得霸气,但点缀在山水间,纹丝不动,就像天空中的几朵白云,辉映着头顶的蓝天,看在眼中就是一幅真真切切的水墨画。   江月楼选了几个漂亮的背景,给陈苒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提议去别处溜溜。   “月楼哥,你过来,我给你也拍几张,留作纪念。”陈苒还站在刚刚拍照的地方,招呼着让江月楼过去。   江月楼走了过去,但拒绝拍照,只是扶着栏杆望着远处的白帆说:“我拍照不好看,还是不要损坏这么好的风景了。”   正巧这时陈苒抓拍到了他的侧脸,然后拿到他面前给他看:“哪有,你看看,多帅气的侧脸,还有那含情脉脉望向远方的双眼,一看就像多愁善感的诗人。”   江月楼看了看说:“还真是唉,我隐藏得这么好,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又自恋了吧,这话得别人夸呢。”笑着笑着,陈苒停顿下来了,片刻之后小声说:“能跟你合张影吗?”   “当然可以了,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说着,江月楼拿出手机,打开照相机:“来,摆个造型。”   拍完,两人肩并肩走在环山大道上。漫山遍野绿树成荫,唯独这条路上没有阴凉,走几步就要流汗。幸好走着走着前面有一个小亭子,亭子建在假山上,金色的,像是镀了金的亭子。旁边还有一个四方形池塘,池塘边有几座古色古香的建筑,还有几尊雕像,只是天太热了,也不想去看到底是谁,先在亭子里凉快凉快再说。   他们坐在亭子阴凉的一面,还好有点风,亭子又是在假山上面的,不照太阳还是蛮凉快的,就想一直这么坐着,一点也不想动。   “被蛋蛋坑了,这天气出来玩还要长途跋涉走路,还不如去爬山呢,要不是这小亭子,估计我们就要烧焦在路上喽。”   陈苒以为江月楼被热得烦躁了,一个劲地抱怨,所以不去插话。   江月楼扭头看了陈苒一眼,接着说:“幸好还有个美女结伴同行,衬上这湖光山色,也别有一番情调啊。”   “美女又不是你心中的美女,美女心里憋屈。”陈苒似笑非笑,故作委屈地噘着嘴。   “对不起!”江月楼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冒然地这么说了一句。   “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陈苒不知道他所指的到底是什么。   “其实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女生,屈尊倒追我这么一个农民工太跌范儿了。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有点喜欢你,但我心里确实还有别人的影子,之所以刻意避开你,是怕彼此越陷越深,对你不公平。”江月楼本想开玩笑式地跟陈苒说这些话,可说着说着就情不自禁地显出忧伤来。   “哪有,在我眼中你就是男神,你当歌手是男神,当作家也是男神,当农民工还是男神,我感觉你接受我才叫屈尊呢。”为了缓解气氛,陈苒做出迷恋偶像一样的表情。   “我心里还有别人的影子,你都不介意?”   “有别人的影子我介意,有萧学姐的影子我不介意,况且我一大活人,还能竞争不过一个影子?”陈苒大度地说道。   江月楼反倒有些疑惑:“为什么唯独你萧学姐的影子你不介意?”   陈苒刚想说什么,一下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据我所知,你对她做过的最亲密的事就是牵手吧,而且还是爬山时很非正式的,其他的好像没什么了吧,我嫉妒她干嘛。而且人家都已经结婚了,难不成你还巴望着人家万一离婚了,你再接手啊。”   “怎么听你这么说,我这段感天动地的痴情显得那么丢人啊。”   陈苒点点头:“是啊,喜欢人家那么久,连正式牵手都没有,你说丢不丢人。”   “说得也是哦,是挺丢人的。照你这么说,我们如果在一起,还真是郎才女貌喽。”   陈苒头发一甩说:“那当然,除了比我漂亮的,我可是我们班的班花呢。”   江月楼也学她,抚了一下头发:“这样说,除了比我帅的,我也算得上我们班的班草喽。”   陈苒点点头,笑嘻嘻地说:“就是,就是。” ☆、游玩有所获   坐了好一会,天上云彩渐渐多了起来,风也比之前大了点,刚好舒适。江月楼问陈苒休息好没,休息好的话,继续往前走,这么好的地方总是这么坐着是真的有点浪费了。陈苒说好,也已经坐得有些累了。   沿着金庭路往前走,接着梅园路走没多久,路西有一个古樟植物园,远远地就看到几朵绿云一样的树影,周围的建筑哪怕比它又高又大,却也显得渺小。   走近才看清,那是樟树,怪不得叫古樟植物园。看看简介,不禁让人望树兴叹,那樟树竟然活了上千年,号称“吴中第一树”,当真名副其实。   “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树呢,能活上千年,比王八还厉害呢。”陈苒看看简介,再看看树,惊叹不已。   “是啊,真是不容易,旁边小点的倒还好,从出生就有大哥罩着,可怜的是最年长的那棵,不知道早先几百年看遍了世事变迁,是多么的孤独。”说罢江月楼一甩脑袋:“走,进去跟里面的老家伙聊聊。”   “好,去跟老家伙聊聊。”陈苒跟着往里走。   走入园中,繁花盛开,绿树成荫,好不热闹,名贵花草不在少数,小桥流水,移步换景,一副经典苏州园林的面貌,可以看出设计者的精心巧意。但任何秀色芳艳在这千年古樟的沧桑与巍峨面前,都是内敛的,一派自然原野的生态景象,当真有“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意境。   “月楼哥有信仰吗?”陈苒望着树上密密麻麻挂着的许愿红丝带说道。   “有,不过我信人不信神。”江月楼停顿片刻接着说:“不过看着也挺好玩的,留个信念也好,你不去写一个?”   “我也不信这些,就是觉得好玩,想看看许多年以后还能不能找到。”陈苒喜笑开颜地拉着江月楼往取红丝带的地方走去:“走,你也写条玩玩。”   在写红丝带上的愿望时,陈苒往江月楼旁边靠,想要偷看。江月楼往旁边一亮:“看吧,任何愿望想要实现,必定要光明正大,不怕别人看。”   “‘烂漫无忧,不遇人渣’,你是为萧学姐许的愿?”陈苒猜测道。   江月楼摇摇头:“不是的,是为你许的。”   “真的啊,那我岂不要受宠若惊了吗?”江月楼的回答让陈苒多少有些惊讶,但更多的还是喜悦。   “必须的么,大热天的,是你辛辛苦苦陪我来旅游,又不是她,况且让你倒追我已经有失绅士风度了,还能再惦记着别人啊。”江月楼边说完靠到陈苒身旁,想看看她的红丝带上写的什么。   陈苒立马用手捂住:“不给看,看了就不灵了。”捂了片刻又放开手:“好吧,作为交换,看了你的,也给你看看好了。”   “不看了,等哪天实现了你再告诉我好了。”江月楼没有看,扭头去挂红丝带了。   离开古樟植物园后继续往前走,之前在地图上查过的,前面就是传说中的号称“天后别宫”的第九洞天——林屋洞,可是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林屋洞去吗,据说挺出名的呢。”江月楼问陈苒。   “好玩吗?”   “不知道,据说还不错。”江月楼说。   “那就不去了,留着好地方以后再玩,有点饿了,哪里有好吃的啊?”陈苒摸摸肚子说道。   江月楼查了查地图,发现原来这条路上一直是有公交车的,而且公交站台离得就不远,所以他决定坐车边走边看,哪里有好吃的就下,哪里有好玩的就下。   坐上车后,两人一路望着窗外,感觉既能看风景,又不用在大太阳下走路,而且还有空调,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在路过一个叫东蔡的村子时,发现这山脚下竟然还有一个农贸市场。农贸市场里面有些什么不清楚,但门口路边摆着一排十几个大盆,里面都是鱼,在车上都能看清,最小的也要有三四斤,看着都眼馋。几个男人坐在旁边悠闲自得地抽着烟,偶尔有人进出市场,路过那边问价时,便起身招呼一下,似乎根本就不愁天黑前能否卖得完。   陈苒趴在玻璃上惊叹道:“哇,好多大鱼耶,真想逮上来炖了吃了。”   “喜欢吃鱼?”江月楼问。   “喜欢,而且这么大的鱼,别说吃了,看着都爽。”鱼摊已经过去了,陈苒还依依不舍地回头望着。   “这还不简单,下去买一条,回去炖了吃呗。”   “买来有什么用,又没地方做。”陈苒说。   “怎么没有地方啊,我住的地方就能做,反正时间还早,难不成是你不敢去我住的地方啊。”江月楼若有深意地笑了笑。   “你家我都敢去,你住处怎么会不敢。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跟人家女生牵个手都会脸红,顶多有贼心,没有贼胆。”   “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说你是不是怕我做饭不好吃不敢去的。”江月楼成功地把陈苒的思路带到沟里了,话意一转,自己成正人君子了。   陈苒脸一红,低头不说话,刚要走神胡思乱想,又被江月楼喊了回来:“走,下车买鱼去。”   一下车陈苒就一溜烟跑到鱼摊前面,这个摸摸,那个戳戳,玩弄着盆里的鱼。江月楼后面跟着走到鱼摊前,蹲在陈苒旁边问道:“看好谁了,把它逮回去炖了。”   “看好你了,回去炖了吧!”陈苒手指蘸了一滴水,弹在江月楼脸上,笑着说。   江月楼手指一抹,放在嘴里尝了尝:“嗯,鲜,还是吃它吧,我的肉没它的肉好吃呢。这里有鲫鱼,鲢鱼,草鱼,还有鲤鱼,想吃什么,挑一条。”   陈苒用手指点点一条鲤鱼的脑袋说:“我最喜欢吃的是鲫鱼,然后就是鲤鱼,但鲫鱼太小了,吃起来不过瘾,还是吃鲤鱼吧。”   摊主估计是觉得两个年轻人不会买这些东西回去费工夫做吧,任他们蹲在那边玩耍,反正又玩不坏,所以就只顾着抽烟,没有去理会。   江月楼站起身来,指着盆里的鲤鱼问道:“老板,这鲤鱼几块啊?”   那男人见两人真心想买,立刻起身走过来招呼:“四块半,最实惠了,到哪也找不着这个价。”   江月楼假装思索,做出出人意料的表情说:“不对啊,前两天买才四块呢,难道不是在你这买的?”   摊主一听,以为是本地的熟客,立马改口说:“不可能,我这就是最实惠的,也没卖过那么低的价格,但算拉你个回头客吧,四块就四块,要哪条,我帮你杀了。”   江月楼踢了踢跟盆里的鱼玩得出神的陈苒问道:“看好哪条了?不对,是看谁不顺眼,挑出来宰了。”   “我想要条大的,可大了又怕吃不了,哎呀我有选择恐惧症,要不你来选吧。”陈苒有点纠结地说着。   “随便挑,吃不了有冰箱。”   陈苒挑半天,还是挑了条不大不小的,两个人虽然吃不了,但也剩不了多少。摊主杀好鱼之后,陈苒抢着要提着鱼,说有成就感。在离开鱼摊有一段距离时,陈苒好奇地问:“月楼哥,你之前真的在那边买过鱼啊?”   江月楼摇摇头:“没有啊,那只不过是买东西砍价的技能而已,我就试试看,哪怕他不让五毛,那鱼我也是会买的,谁让他意志不坚定的。”   “没想到你还挺贼啊,你到底还有些什么技能?”   “哈哈,是不是越想越可怕。”江月楼四周看了看,接着说:“还要继续旅游吗?”   陈苒摇摇手中提着的鲤鱼,急不可耐地说:“不旅了,回家烧鱼吃。”   “饭也不吃了?”   “不吃了,那边有个小店,去买点零食垫垫吧。”陈苒指着农贸市场旁边的一个小卖铺说道,停顿片刻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跟江月楼说:“那要不要跟蛋蛋学长说一声啊,别让人家白跑一趟。”   江月楼嘴上说不管他,让他白跑好了,谁让他把人丢下就跑了。可私下还是给他了个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走了。   坐公交不顶开车,要转两路车,再加上等车时间,差不多要两个小时,等快到住处时,陈苒都睡醒一觉了。她一醒来便在脚下边找边说:“鱼呢,鱼呢?”   江月楼抖抖手中的袋子说道:“鱼没跑,在我手里呢。又不是没吃过鱼,至于这么激动吗?”   陈苒把装鱼的袋子接过来说:“那不一样,饭店食堂什么的,都是人家做好的,在家里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还是头一回自己买这么大一条鱼呢,虽然是你付的钱,但多少我也出力了呢。”   “好,待会也让你做,我就等着吃好了。”   陈苒连忙摇头说:“还是算了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做过饭呢,更别说这大鱼大肉了,你不想钱白花了,就让我做好了。”   江月楼一脸鄙视地说:“这么大人了,连饭都不会做,现在的女生都怎么了。”   “很正常啊,这些活就应该你们男人干,我们女生得好好保护皮肤,负责貌美如花,不然熏成黄脸婆,那还能嫁出去啊。”   江月楼点点头说:“也是哦,这么说我竟然无力反驳。不过,你确定如花比黄脸婆好看?”   陈苒凝神思索着,似乎真的在想如花跟黄脸婆到底哪个好看。 ☆、回家烧鱼吃   江月楼住的小区就在一个大超市旁边,步行用不了五分钟。一个人住难免无聊,所以他几乎每天下班都要路过超市进去遛遛,或者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有可买的东西就买点,没有就当散步。冬天夏天更是如此,不但可以打发闲暇时间,还有免费空调可以吹。   进小区大门后拐两个弯就到了江月楼住的那幢楼下面了,刚好遇到一个什么人在找十五幢,问他知不知道,他摇摇头,说除了他自己住的这一幢是五幢,其他的都不知道,包括前后这两幢都不知道哪个是六幢,哪个是四幢。   江月楼住的是五楼,因为是五楼上面的阁楼,阁楼的高度比正常房间的高度矮很多,所以准确地说是五楼半。装修很简陋,地上就是水泥地铺上一层不怎么好的地纸,时间长了,表面的一层透明的塑料薄膜都起皮脱落了。好在空间相对独立,如果第一次来,在楼下客厅里根本就看不出还有阁楼这东西。   陈苒就是这样的反应,一进门看到狭小的客厅,周围除了厨房其他的都是紧闭着的防盗门,疑惑地问:“你不是说你住的是个阁楼吗,楼梯呢?”   江月楼没有回答,直接打开左数第二个防盗门,原来连楼梯都锁在里面了。他手一摆说:“美女楼上请!”陈苒顺着他的手势往里走,江月楼关上门跟在后面。   刚走没两步,江月楼提醒说:“这楼梯比较陡,你小心点。”   陈苒回头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上个楼梯还用教啊。”谁知刚说完,下一步就没站稳,又恰巧右手提着鱼,没法抓栏杆,左手扒了两下墙没扒住,身体开始往后仰了。幸好江月楼就跟在后面,胳膊又长,大手一伸给推回去了,吓得陈苒一身冷汗,抱怨道:“这谁设计的楼梯啊,这么陡就算了,上面这两层还那么窄,连半个脚掌都放不下。”   江月楼在后面幸灾乐祸地说道:“不是长大了不用教了吗,我这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吧,该怎么报答我啊?”   “这么大的恩情还能怎么报答,以身相许呗。”陈苒爬上去,妩媚地回头说道。   江月楼手摸摸脑门,然后甩甩,假装擦汗的样子说:“我怎么有种把自己卖了的感觉啊,还是算了吧,这恩不让你报了。”   上到阁楼来,楼梯旁边有一点空间,刚好摆着一张一米宽的小床,旁边还有点下脚空,是留着偶尔有朋友来时住的,也板板整整放着干干净净的铺盖。   往里走就是一个小客厅,北边有两个小窗户,窗户下面放着两张桌子,左边那张桌子上放着碗碟杯筷等餐具,还留着足够切菜的空间。右边那张放着油盐酱醋等调料,还有一个电磁炉,电磁炉上放着一个汤锅。再右面就是冰箱,冰箱旁边的墙上挂着一个炒锅。   客厅的东边是洗手间,西边是卧室。空间不算大,但前后各有一个大阳台,这也是阁楼最大的一个好处。显然陈苒也这么觉得,放下鱼就打开通往阳台的玻璃推拉门,一步跨过去:“你这地方不错耶,还有这么大的阳台。”看到靠围栏摆放的花盆,陈苒惊讶地说:“哇,好漂亮啊,没想到你还会养花啊!”   “这么大的阳台,不放点东西,不是显得太单调啦。”江月楼走到跟前,摸摸花架上的吊兰叶子说:“我这吊兰漂亮吧,每天哪怕我自己不喝水,也不会忘记给它浇水。”   陈苒蹲在几盆波斯菊旁边,抬头看了一眼江月楼手下的吊兰说:“嗯,好看,不过我还是喜欢这些小花,这是什么花呀?”   “波斯菊。”   “几盆都是这个,怎么不种点其他的呢?”   “这不网上买的种子么,不知道是我技术问题,还是种子问题,要么不发芽,要么发芽长不大,就这波斯菊最好养,反正花盆不能闲着,所以都被我种上这个了,还能开花,不错了。”江月楼说。   陈苒蹲在那赏花,赏了一会肚子开始叫了,这才想起来,午饭还没吃呢,于是起身催促着江月楼赶紧去做饭。   江月楼先到卧室,把空调打开,然后边去提鱼,边跟陈苒说:“遛半天也累了吧,不嫌弃的话,卧室床上躺躺去,待会弄好了喊你。”   一说还真是感觉有些累了,陈苒应声走到卧室去,看到空调已经启动好,虽然已经陈旧泛黄了,但制冷效果还不错。空调旁边就是一个综合橱,看样子有些年头了。综合橱前面放着一张竹子编成的茶几,两边两张竹椅。床是南北放置的,一床薄被叠得板板整整。床头东边是一张书桌,上面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桌角还有几本书。床头西边是一个床头柜,床头柜上方挂着一把吉他。所有家具都是陈旧的,但摆放得恰到好处,又收拾得干净整洁,让人看着舒服。   陈苒四处看了看,看到墙上的吉他,忍不住拿下来玩玩。之前见江月楼弹得那么好听,自己也学着随意拨弄两下,实在不堪入耳,简直是噪音,于是又放回了远处。   出去问问江月楼有没有要帮忙的,他说不用,让她先好好休息,做好了喊她。   回到卧室,走到书桌前,看到桌子上的书,随手拿过一本郁达夫的作品集,坐在床上随意翻阅起来。没翻几页就困了,估摸着等鱼熟了还有些时候,索性先睡一觉再说。   鱼快出锅时,江月楼刚打算进去喊陈苒,她自己就迷迷瞪瞪地从卧室里走出来了,还在用手揉着眼,像是刚睡醒。   “睡醒啦?”江月楼问。   “还没睡醒就闻到香味被饿醒了,好了吗?”陈苒睁着带着朦胧睡意的双眼往锅里看。   “马上出锅了。”江月楼边说边拿盘往外盛鱼。   菜上桌了,江月楼一脸茫然地望着陈苒:“光有菜,没有主食呢,你想吃什么?我下去买。”   陈苒看了一眼冰箱说:“你这什么主食也没有?那你平时吃什么?”   “前几天老乡回家,给我带了点煎饼,只是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吃得惯,在你家又不是没吃过,好吃,就吃煎饼。”   江月楼从冰箱里拿出煎饼,并给陈苒倒上水,准备开吃。陈苒看到墙边有半瓶白酒,便问江月楼:“这么丰盛的菜你不喝点小酒?”   江月楼往酒瓶方向望了一眼,回过头说:“那是前几天同学来吃饭时喝剩下的,我平时是不喝的,顶多喝点啤酒。况且单独请女生回家吃饭,更是不能喝酒了。”   饿半天了,陈苒拿起筷子就开吃了:“嗯,月楼哥手艺可以哦。”   “真的啊,我这可是第一次做鲤鱼呢,幸好度娘神通广大,好吃就多吃点。”   陈苒咬牙切齿地撕吃着煎饼,等到吃饱喝足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不过天还没黑。她往椅背上一靠,揉着后腮帮的两块肌肉说道:“啊,吃饱喝足了,就是腮帮子有点酸。”   江月楼也靠在椅背上,笑着说:“正常,你们吃煎饼不会巧妙地运用脖子的力量撕煎饼,光用牙切肯定腮帮子要酸的。”   “吃个煎饼还有这么多学问啊?”   “那当然,你以为吃货是那么容易当的啊?”   ……   闲聊一会,也消化得差不多了,陈苒起身要走。江月楼怕她在小区里转了向,便一直送她到公交站台,然后回去刷碗了。陈苒则从坐上公交车开始就难掩心中的喜悦了,手机里有数的几张照片来回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边看还边傻兮兮地笑着。   下了车之后,陈苒一路小跑回宿舍,一推开门看到徐甜甜跟吴静正凑在一起看电影,便兴高采烈地说:“姐妹们,我回来啦!”   “什么事这么高兴?”徐甜甜问道。   “你们都猜不到,月楼哥今天对我的态度竟然出奇的好,还亲自烧了条鱼给我吃呢!”陈苒越说越兴奋。   “我说怎么一大早就不见踪迹了呢,原来是约会去啦,说,去哪嗨皮了。”徐甜甜问。   “本来我也不知道,是蛋蛋学长说要去哪玩的,月楼哥也会去,具体去哪玩又不说。谁知道把我们带去西山了,我们刚下车他就开车跑了。我们是在太阳底下走了一路,还好没有前几天那么热。本来以为西山没公交的,只能等蛋蛋学长回来接,后来看了手机上的地图发现原来是有公交的,走了一路竟然都没注意。于是我们就坐着公交回来了,路上遇到有卖大鱼的,而且很便宜,就买了一条回去炖了。话说,西山好玩的还真不少,板板整整玩一天估计都玩不完,但太大了,最好有辆车。”陈苒大体讲述着这一天的旅程。   其他的徐甜甜没注意到,就注意到他们买鱼回家做的事了,饶有兴趣地问:“那你去他住处了?就你们俩?”   陈苒点点头说:“是啊,怎么了?”   “那他有没有趁机占你点便宜啊,这可是送上门的肥肉哦。”徐甜甜猥琐的笑着说。   “别乱说,他可不是那样的人,我看到旁边有半瓶酒,让他喝点,他还说跟女生单独相处是绝对是不会喝酒的,看看吧,多君子。”陈苒维护地说着,还有些引以为傲的感觉。 ☆、迟来的甜蜜   陈苒走后,江月楼就回去收拾那些狼藉的锅盆碗筷了。站在阳台上的洗碗池旁,他不知不觉失了神。   这么多年了,辗转几座城,始终对苏州恋恋不舍。在这里上大学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是这里有一个他念念不忘的人,一直没离开过。   毕业之初那两年,江月楼一直坚信着,用不了多久等自己混好了,一定会鼓起勇气去追她,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喜欢她那么多年,确实没有认认真真地去追过她,哪怕连一个堂堂正正的表白都没给过,因为他害怕,他怕万一她真的答应了自己,而自己却不能给到她想要的生活,岂不徒增忧伤,让人家跟着自己受委屈。如果她明确地拒绝了,又怕以后不能再做朋友了。   她有男朋友了,江月楼知道,可他依旧放不下,依然努力着。直到听说她要结婚了,他才意识到,一切都来不及了。那时是真的心痛到想撕开胸脯,把那狂躁跳动的东西掏出来,扔进江河,随波逐流到那漫无边际的大海里去漂泊,而自己也刚好做一具行尸走肉,漫无目的地游荡。可是不能,人活在世上,肩上是担着责任的,生命中也不单单只有爱情。既然还要留着那颗心,那么理所当然要有一个属于她的位置,一个埋藏在深处的,很重要的位置。   他原本以为不会再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了,顶多能拖多久拖多久,实在到了不被允许的时候,随便找一个人结婚生子,一辈子平平凡凡罢了。直到陈苒的出现,他那尘封着的心开始慢慢松动,有几次有某种力量几乎就要将他所有的防备都击碎了,却依旧被一种强烈的执着挡了回去。那就是江月楼内心深处对于她的执念,因为当初对她有过承诺,哪怕是非正式的,却是他唯一可以留下的关于她的东西,或许是还在天真地等待着某种可能吧。   他本以为这一切只是他自己的事,任何所谓的别人都不能够来干涉。但是他错了,任何人都不是孤立的,任何关系也都不会是单方面的。   他的所有心思她都懂,而且在蛋蛋告诉她陈苒打听过关于她跟江月楼之间的关系之前,她也还在自私地认为多一个人喜欢自己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在这座不是自己土生土长的城市里会多一份安全感。她也曾庆幸江月楼没有像那些所谓勇敢的男生那样,不顾各种场合去表白,去追求她。那样她势必要给出一个明确的关系说明,然而那种关系是谁都不能保证是否能够长久的。   她希望他们之间能有一种关系,可以超越男女之间的,没有欲望,没有得失,像是朋友,又比朋友近一些。所以她不去拆穿,也不去回避,哪怕和别人结婚了,也还是在心中给他留了一个位置。   直到见到陈苒的前一刻,她还是固执地认为她的想法并没有什么不妥,但见到陈苒之后,她才意识到,不能让两个不可能的人的私心,去折磨另一个无辜的人,那对于大家都是一种不公。所以她选择去和他把一切都说清楚,不去回避任何角落,因为有些东西只有敢于直面,才能真的认知,才能真的释然。   都大概猜到了对方来的目的,原本以为彼此都会很尴尬,可见了面之后却没有。特别是萧文允那句:“我现在的生活很幸福,你的心思我懂,别再惦记了,是时候该去抓住属于你自己的幸福了”让两人不约而同地理解了那句电视上经常用的一句经典台词:“喜欢一个人的最高境界不是占有,而是祝福,倘若真的不能在一起,那么自己的幸福便是对另一个人最好的祝福。”   在敞开心扉跟陈苒相处了一天之后,江月楼越发地觉得她是一个值得任何一个男人倾其所有去爱的女生,原本遇见她就应该算是自己的幸运了,又怎能想到以何德能来得到她的倾心。而自己虽一直刻意地保持着让某种关系不要那么近,却不知道从何时起,陈苒已然悄悄地溜进了自己的心中。   若非如此,为何当初陈苒让他帮忙出节目时他不拒绝?若非如此,为何当初陈苒要去他家玩时他不拒绝?骗谁也是骗不了自己的,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吧。   一阵微风掠过阳台,将失了神的江月楼吹醒,一抹微笑悄无声息地爬到了他的脸上——幸好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该收拾的收拾得差不多了,江月楼给陈苒打了个电话,问到学校了没。   陈苒回复说:“早到了,你碗刷好了?”   “刚刷好。”江月楼说。   “又会做菜,又会刷碗,真贤惠啊!”陈苒夸赞道。   “唉,没办法,谁让自己讨了个……”江月楼刚要说什么,又没有说下去。   陈苒追问道:“讨了个什么?”   “没什么。”   “不行,我听到了,快说嘛,讨了个什么,我也有强迫症,不说我晚上会睡不着的。”陈苒娇气地说着。   江月楼犹豫片刻说:“你让我说的哈,不能怪我哦。这不讨了个吃货大小姐当女朋友吗,又指望不上,只能自己动手喽。”   “还说我,你不也是上网现学现卖的么,不过学得还挺快。”话说到一半,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事,心中一股暖流由下而上,涌上脸颊,烧得通红,莫名的笑意伴随而来,声音一下子小了许多,娇滴滴地说:“讨厌,谁说要当你女朋友啦?”   徐甜甜跟吴静正看着电影呢,听到这一句,瞬间鸡皮疙瘩掉一地,掉在地上还不停地蹦跶。两人不约而同地学着陈苒的语气大声朝她手里的电话喊道:“讨厌,谁说要当你女朋友啦?”   “去去去,看你们的电影。”陈苒立马捂住手机话筒,冲她俩挤眉弄眼地说。   虽然陈苒用手捂住了话筒,但江月楼在那头还是能够听得清,笑着说:“打电话时要注意哈,少说甜言蜜语,当心在宿舍拉仇恨哦。”   “放心,我是负责听甜言蜜语的,说的重任就交给别人吧。”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聊着聊着就忘记了时间,以为是在面对面,完全没有感觉是各自拿着手机的意识。这对江月楼来说还是第一次,平时打电话都是有事说事,没事再见的,虽然见过身边不少人爱煲电话粥,但自己却从没觉得手机的通话功能还能用来聊天。   陈苒就趴在窗口,手中拿着手机,跟对面的江月楼聊得热火朝天,时不时地还要发出一串天真烂漫的笑声。正巧这时张艳梅回来了,一推门同样是兴高采烈地喊道:“姐妹们,我回来了……”   一抬头看见陈苒正在满面春光地打电话,立马收住嗓门儿,脚步轻盈地走到徐甜甜跟吴静旁边难掩喜悦地说:“答应了,答应了,他答应了。”边说还边拍两人的肩膀。   两人一头雾水,徐甜甜有点抓狂地抱怨说:“怎么安安稳稳地看个电影就那么难呢。”然后把电影暂停,回过头来冲着张艳梅说:“说吧,你又有什么喜事了,谁答应你什么了?”   张艳梅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凳子搬过来,凑到那两个人旁边坐下来说:“我男朋友答应毕业后来苏州找工作了,那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又不用离开这座美丽的城市了。你们说是不是喜事?”   徐甜甜跟吴静频频点头,表示认同。   刚巧这时陈苒也打完了电话,看到张艳梅正讲得欢,也把凳子搬过来,想凑凑热闹:“艳梅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张艳梅百说不厌地又把她男朋友决定陪她在苏州找工作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苒有些疑惑地说:“之前你不是说他一直坚持让你去南京工作的吗,怎么这么快改主意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扭不过我吧,反正只要他答应了就好。”说着,脸上的喜悦退却了许多,神色有些失落地说:“可是他说快毕业了,要忙着做毕业设计和写论文,周末还要做兼职,想攒点钱当作找工作的资本,让我毕业前先不要去找他,怕没时间陪我玩。”   陈苒半信半疑地问了句:“有那么忙吗?大半年不见面,你能忍得住吗?”   “不会啊,寒假我们就能见到了呢。”说完自己的事,张艳梅想起了刚进门时看到陈苒打电话的表情,八卦地问道:“说,刚才跟谁打电话的,笑得那么甜蜜?”   陈苒只顾着笑,什么也不说。徐甜甜忍不住抢话说道:“这还不很明显吗,当然是你所谓的农民工,江学长啊。”   “可以啊,前几天还是连电话都不接,现在就开始煲电话粥了?这些男人还真是善变啊。”张艳梅笑嘻嘻地望着陈苒说。   “那必须的,追求我们苒苒的男生能组一个合唱团了,一个老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徐甜甜夸张地吹捧道。   看到她俩那高兴的劲,吴静也忍不住玩笑道:“感情今天是桃花节啊,桃花运扎堆,个个红光满面。”   徐甜甜手托着腮,一脸羡慕地说:“是呀,什么时候桃花能落在我的头上呢!”   张艳梅拍拍她的肩膀说:“放心吧,你这么可爱,到社会上绝对是抢手的宝,而且肯定不会遇渣男的,一来肯定是个大暖男。”   “真的吗?”徐甜甜有点兴奋地问道。   陈苒跟吴静也频频点头,表示认同。 ☆、第一次牵手   “昨天玩得嗨皮吧,被小学妹拿下了?”   这便是早上上班,顾强跟江月楼说的第一句话,搞得他一头雾水:“什么情况,你是不是在我身上也装了个监控啊,怎么对我的行踪这么了解?”   顾强笑笑说:“这不听蛋蛋说的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低调,八字还没一撇呢。”   “没事,早晚会有的。”   随便聊一会便开始工作了,也许是心情好的原因吧,干活也麻利了许多,原本已经做好加班的准备了,没想到下午不到五点就连工具都收拾好了。   下班早,两人又好久没好好喝两杯了,于是顾强邀请江月楼跟他一起回去,晚上在他家吃个饭,喝点小酒。   江月楼看看时间,估摸着到学校天还不黑,便婉言拒绝道:“不好意思,改天的吧,今天约了人,说好不加班就过去的。”   “约了谁啊?”   “你猜,你不是在我身上装了监控吗,去看看回放不就知道啦。”   顾强煞有介事地拿出手机看了看,然后说道:“嗯,果然,约了陈苒对不对?”   “你再猜。”江月楼没摇头,也没点头,拍拍身上的土说:“不跟你开玩笑了,没事我先走了。”   顾强点点头:“好的,没事了,要送你过去吗?”   江月楼摇摇头:“不用了,赶紧回家给嫂子做饭吧。”说完一溜烟往公交站台方向跑去了。   其实哪里约了什么人,只是突然有点想见陈苒,想约她一起吃个晚饭的。上了公交车后,江月楼给陈苒打了个电话,问她晚饭吃了没有,陈苒说还没。   “这么巧,我也还没吃呢,要不要一起吃?”江月楼故意表现得不那么刻意。   “额……”陈苒不置可否地欲言又止,犹豫着。   “不方便的话,那就改天吧。”虽然有些想念,但他不想让别人为难。   陈苒立刻解释道:“今天大家心情都不错,所以宿舍四个人约好出去吃大餐的,不知道她们会不会介意有外人。”   “原来是这事啊,你就说今晚大餐学长请,以后接触的机会多着呢,讨好一下她们也是应该的。”江月楼理所当然地说。   虽然仅仅一天之隔,已如历经春秋,陈苒自然也是想立刻见到江月楼的,所以温柔百媚地问宿舍其他三个人:“有件事我想跟大家商量一下。”   “什么事?”徐甜甜问。   “月楼哥约我吃饭,我说跟你们约好了的,他让我问问,晚餐他请,能不能带上他啊?”   “好啊好啊,有人请吃饭,哪有拒绝的道理,他不是多才多艺吗,正好下周末我们专业不是有个跳蚤市场的实训项目吗,正好让他在我们摊位前面弹吉他,说不定还能拿个名次,加不少分呢。”张艳梅本来心情就不错,一想到晚饭有人请,说不定还能帮忙在实训项目上拿高分,举双手赞成陈苒带江月楼来。   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只要没人反对,马上就能见到江月楼,陈苒就觉得空气都格外清新了。   地点是几个女生选的,是石路边上的一个小餐馆,算是主题餐馆吧。论起吃来,还是女生在行,不但环境好,高大上,而且价格还不贵,吃完了还能去山塘街逛逛。   “来啦!”江月楼一进门陈苒就看见了,大老远跑到跟前打了个招呼,然后肩并肩靠在一起往餐桌走去。   几个女生看到江月楼走过来,都站起来打招呼,他也冲她们点点头,客套地说:“不好意思,回去换了个衣服,让你们久等了。”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别这么客气。”徐甜甜热情地说。   六人座的实木方桌,两边是酱红色的皮沙发,一面靠墙,一面靠走道。张艳梅、徐甜甜和吴静坐在靠墙的那一面,陈苒坐到靠走道的那张沙发的里侧,然后拉拉江月楼衣角,示意让他坐下,不用太拘束。   江月楼一坐下,对面三个女生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看得他有些毛骨悚然。他扭头看看陈苒,又回过头,战战兢兢地问:“我脸上有东西?”   “哎呀,你们就别逗他了。”陈苒看到江月楼表情有些不自然,赶紧冲三个舍友使眼色。对面三个女生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学长别紧张,我们就是帮舍友把把男朋友颜值的关。”徐甜甜解释道。   江月楼松了口气,理理衣领说:“那我这关是及格了呢,还是?”   “按大叔型号来论,还是勉强可以打个六十分的。”张艳梅手搭着徐甜甜的肩膀,评论家一般地说。   “什么啊,我可是小鲜肉的款,今天刚刮的胡子呢。”   江月楼一句自恋的回答,逗得四个女生差点肚皮笑抽了筋,瞬间食欲大增。   饭吃到一半,大家聊开了,徐甜甜八卦地问江月楼:“江学长,我们苒苒现在是正式成为你的女朋友了?”   江月楼腼腆地笑笑说:“这个我说可不算,还没得到大美女认证呢。”   陈苒缕着头发,往后一甩,百媚丛生地说道:“就是,都没追过我,哪那么容易就找一大美女当女朋友啊。”   江月楼绅士地夹了一块肉放在陈苒碗里:“看看吧,这认证条件还挺苛刻的呢。”   “好啦,甜死人不抵命是吧,这还坐着一排灯泡呢。”张艳梅打断两人的甜蜜,然后继续说:“下周末学长有没有空,能不能来给我们帮个小忙啊?”   江月楼想了想说:“应该是有空的,什么事,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得了?”说完看了看陈苒。   “我们的专业不是学营销的吗,下周末有个跳蚤市场的实训项目,我们宿舍是一个小组,一起经营一个小摊位,本来东西都不怎么稀奇,又都不会吆喝,所以就想让你带着吉他帮我们抓抓学生的眼球。”陈苒详细地解释道。   江月楼果断地答应道:“小事,保证完整任务。”   这样的活动江月楼上大学时也见到过,估计也就是个形式,没什么意思,自己每次从旁边路过都是扫一眼而已,连走路的速度都没有减一点。听陈苒这么一说,觉得如果有个人在旁边表演点什么,应该人气会好一点。哪怕没有什么用,既然人家开口了,当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了,反正周末闲着也是闲着。况且,只要能让陈苒高兴,做什么都行。   吃完饭,时间还早,张艳梅问道:“待会都打算干嘛,时间还早,回去也没什么事干?”   “我们想去七里山塘逛逛。”陈苒说,江月楼在旁边点点头。   “这么巧啊,正好我们仨要去逛商场,要回去的时候喊我们出来。”张艳梅抢着帮那两个也表了态。   “七里山塘我也……”   徐甜甜刚想说自己也想去七里山塘玩玩,还没说完就被张艳梅挤眉弄眼地打断了:“不是刚才就说好的吗,一起逛商场的。”   吴静见徐甜甜还是有些不明深意,于是悄悄地踢了她一下重复道:“是啊,刚说好的呢。”   徐甜甜这才反应过来,改口说道:“就是,七里山塘我也没什么兴趣,等你们逛累了喊我们就行。”   出了门,与陈苒和江月楼分开后,张艳梅又把徐甜甜数落一通:“人家二人世界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不怕被当成灯泡,闪断钨丝啊!”   “这不一时没反应过来吗,况且人家也是真的想去山塘街转转嘛。”徐甜甜委屈地解释道。   也难怪,谁让山塘街的夜景那么漂亮呢。江月楼到现在还能清晰地记得他第一次来山塘街时的情景,那时候也算是单纯,闻着七里山塘的名而来,一看确实名不虚传,人山人海。特别是晚上,灯火通明,老式的大红灯笼,显得格外有情调,映着泛黄发黑,有些地方都已经脱了皮的白墙,就像加了点点朱砂的水墨画。   站在街口他还在担心,这么老的房子真的还能住吗?走进去之后,所有的忧虑都烟消云散了,甚至还有些惊讶。里面的装修全都是现代化的,华丽的,但依旧是以古风为主题的。   一晃七年过去了,如今逛这七里山塘就像逛自家院子一样,已经逛出了感情。不同的是,之前大多都是自己无聊时一个人来的,或者是同学朋友一同来的,和女生单独来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自己的女朋友。想想还真的有些不可思议,原本还觉得自己这条件,加上关于另一个人的念念不忘,找女朋友就是一种奢侈,或者说遥遥无期,一眨眼就真实地走在自己身边了。   “我这样的人到底哪里好,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江月楼本以为是自己心里想的,一不留神竟说出了口。   “你哪点都好,哪点我都喜欢。”陈苒说着,挽上了江月楼的胳膊。   江月楼本能地一颤,想要抽回胳膊。   陈苒以为江月楼还是放不下萧文允,脸色一沉,松开手,加快了脚步,一个人独自往前走了去。   江月楼三步并两步,追上去问道:“怎么了,生气啦?”   陈苒停下脚步:“你是不是还是放不下她?你要是还没准备好就跟我说,我可以等。”   江月楼一听,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忙解释道:“没有,我跟她已经凝华成普通朋友了,绝对没有别的歪心思。”   陈苒半信半疑,追问道:“那我刚才挽着你的胳膊,你为什么想要回避,难道我们现在连挽一下胳膊的关系都没达到吗?”   江月楼看了看四周,然后凑到陈苒耳边,小声地说:“这不是我的初挽吗,以前除了家人,还从没有过小丫头挽过我的胳膊呢,本能反应,这么丢人,非让我说得那么直白!”   陈苒阴沉着的脸瞬间像绽开的花朵,堆满了笑,重又挽着江月楼的胳膊说:“这回不准躲了哦!”   “不躲了,以后这条胳膊就是你专属的了。”江月楼说。   “这么说你的初牵,初吻,还有那啥,都还没卖出去喽?”   “别这么直接,怪丢人的。”江月楼左右看看,做出躲避路人眼光的样子。   陈苒哈哈地嘲笑起了江月楼:“还真是蛮丢人的。”然后拉起江月楼的手说:“今天姐心情好,帮你把初牵也卖了,省得被人家笑话,说一大把年纪了连女孩的手都没光明正大牵过。”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真有些让江月楼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冲着陈苒,傻傻地笑着,手牵手并排走在陌生的人群中。 ☆、摆摊拉人气   两人这也算是确立了关系,见面的次数自然而然也就比普通情况下多了些。之前江月楼下班以后,要么在外面吃,要么买点什么回住处自己做。现在几乎就自己不开火了,时间允许的话直接去学校,反正食堂晚上□□点都有东西吃。   刚开始和陈苒一起在学校吃饭时,江月楼还抢着要帮陈苒付账,陈苒果断拒绝了,说两个人交往是越少牵扯到钱越好。江月楼说无所谓,自己虽然没什么钱,但也不在乎钱,况且吃个饭又花不了多少。陈苒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说周末或者逢年过节出去吃可以让他表现表现。江月楼只能依她。   实训这天,江月楼也早早地来到了学校,陈苒找来一个凳子,让他先坐在旁边休息休息。谁知道他一坐坐了好半天都没动,也没有帮她们弹琴增加人气的意思。   张艳梅忍不住走到江月楼跟前,有些焦急地说:“大哥,让你来帮忙的,你也给意思意思啊,买不买无所谓,关键得要点人流量,这一片监控都能拍得到,到时候老师是会看回放的呢。”   江月楼一本正经,严肃地说:“你们笔记本呢?”   张艳梅把桌子上的一个笔记本拿过来,递给江月楼。江月楼接过来,前后翻看了一下,又递回去说:“这不是你们记账的笔记本吗,其他的呢?”   张艳梅有些疑惑:“有个记账的不就行了吗,你管那么多干嘛,只管弹你的琴就是了。”   陈苒看到张艳梅脸色不太好,似乎有些生气,走过来问怎么回事。张艳梅没好气地说:“让他来帮忙的,他老是坐在那不动,我来提个醒,他又要笔记本又干什么的,真是搞不懂。”   陈苒拍拍张艳梅肩膀说:“放心,我去问问他。”然后凑到江月楼身旁小声说:“月楼哥,你看我们这生意这么惨淡,你就勉为其难露两手呗。”   江月楼笑笑说:“我来就是帮你们实训加分的,不是来玩的。但我想真的能从实质上帮到你们,而不是单纯地增加人气。一看就知道上课没一个听讲的,问问她们要不要笔记本,我去帮你们买。”   陈苒也有些疑惑:“记账的有了,还要笔记本干什么?”   江月楼摇摇头,无奈地说:“好吧,我问你,从早上摆摊到现在,是男生来这边看商品的多还是女生多?”   陈苒摇摇头。   “从前面路过的学生,大概有几成是直接过去的,大概有几成是扭头往这看一眼的?这条路几点的人流量比较多,是不是人流量多,来光顾你这小摊位的人就多?”   陈苒摇摇头。   “那你觉得这些东西用得着记下来吗?写实训报告难道用不到吗?”   陈苒不住地点头:“用得着,要记,我这就去买笔记本。”   说完一溜烟跑去超市,买来四个笔记本,一人发了一个。   徐甜甜接过笔记本,扭头问江月楼:“有一个人记不就行了吗,还要每个人都记呀?”   江月楼点点头说:“是的,都要记的,每个人发现问题的角度是不同的,陈苒忽略的地方说不定就会出现在你的笔记本上。”   吴静拿着笔记本走过来问:“按照课本上说的,市场营销哪些注意事项我知道,不过刚才听你跟陈苒说的,感觉跟课本上的有点不一样,能不能仔细讲讲,具体该注意些什么,该记些什么?”   “当然可以,不过我也没专门学过,都是自己的理解。”江月楼回答完吴静的话,然后问在那边跟张艳梅聊天的陈苒:“看看人家多好学,你也过来听听,能不能用另说。”   “你俩也过去听听吧。”陈苒跟张艳梅和徐甜甜说。   徐甜甜拿起笔记本跟了过去,张艳梅则摇摇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我看着摊子。”嘴上那么说,还是忍不住耳朵往那边偏了偏。   等她们都围过来,江月楼便一本正经地讲了起来:   “营销说得简单点就是卖东西,卖东西就像谈恋爱,就像给小姑娘找对象,要对的东西卖给对的人。所以就要去发现什么样的人才是对的人,对的人一般都什么时候出现,又有什么因素会影响对的人和可能成为对的人的不对的人。所以首先要记下的就是来看过我们商品的人的数量,哪些看完买了的,并标注男女,记下时间,大概估计一下他们是大几的,等晚上回去,把每个时间段的比例算出来,对比一下,不用太精确。   待会我会到前面弹吉他,你们注意观察,看跟之前有什么变化,等我不弹之后再看看什么变化,去揣测一下,我弹吉他的效应会不会影响到之后我不弹时候的业绩。因为正式的商演都是要花钱的,要记在成本内的,拿我来当例子,你要计算一下请我来值不值,如果是个贴本的生意,那还不如不要。但也不能光看眼前,如果你的眼光能看到之后的利益,觉得此时贴出去的本,对以后有很好的广告效应,在资本充裕的情况下,可以继续,否则果断去掉,招一群看热闹的人来未必是好事。   这是关于客户与潜在客户发觉方面的,至于商品方面的魅力,还有很深的学问,同样是要花很多心思的,比如……   还有,你们要明白学校搞实训的目的,设置各种奖项只是为了让你们能够认真对待,本质上不是拼销量的,毕竟你们还在学习阶段,学到东西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想拿高分,实训报告跟业绩是同等重要的,甚至说还要更重要些。我个人理解,一个业绩很差的实训项目,配上厚厚的问题说明和解决方案也是很有价值的。当然还是要尽量去把业绩做好,然后讲讲自己是怎么成功的……”   江月楼讲了很多,听得三个女生目瞪口呆,吴静井井有条地罗列了满满一张纸,徐甜甜糊里糊涂地潦草写着十来个词语,一脸崇拜地说:“没想到江学长还有这头脑,不去搞营销做生意真是可惜了,干嘛要去卖苦力啊?”   陈苒则一条都没记,只顾着看江月楼侃侃而谈了,觉得他认真的时候真的特别帅。   “过奖了,我就是瞎卖弄,都是累积的经验和理论推理,你们取精华去糟粕,能用就好。至于我的工作,那可玩的是技术,是脑力与体力协调发展的标杆呢。”江月楼边说边去拿吉他,准备开始表演,拉关注。   江月楼上来坐在板凳上弹了一段古典——爱的罗曼史,效果还不错,路过的好多都围上来看看,确实增加了不少人气。不过好多都是停下来看看就走了,停留没多少时间,攒不下人来,没有围观的阵势。   “大哥,你也吼两嗓子,光来这些高雅的,都快听睡着了。”张艳梅忍不住说道。   “我不是怕魅力爆棚,遭小学妹围堵吗,既然艳梅同学提议,我就吼两嗓子。”江月楼说着来了一首老狼的《同桌的你》,果然人气大好,一会就围上来二十来个学生,有大半是女生。   这人一多,自然就惹眼,就像海滩上,哪里海鸥多,哪里估计鱼就多,让人忍不住就想去凑凑热闹,旁边的同学也抽空跑过来看两眼。刚巧董玉婷就在不远处,但一直忙着照顾自己的摊子,也没注意到江月楼就在陈苒她们的摊子旁。这凑上来一看,发现原来还是熟人,因为人多,所以简单地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等到晚上活动结束,江月楼帮着她们收摊时,董玉婷又走过来,跟同学打过招呼后停在他身旁:“月楼哥哥,还认识我吧?”   “当然认识,最近可好,今天业绩还好?”江月楼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随意地搭着话。   “嗯,还好,你最近可好。”   “还那样呗,将就过吧。”   简单寒暄两句,董玉婷转过身,手在陈苒跟江月楼之间摆了摆问道:“你们现在是确立关系了?”   陈苒不太好意思地说:“算是吧!”   徐甜甜以为董玉婷还是不死心,把陈苒推到江月楼身边,没好气地跟董玉婷说:“江学长现在可是咱陈苒名副其实的男朋友了,你就别打什么歪心思。”   董玉婷有些无辜地解释道:“我知道,我就是来打个招呼,没有别的心思,而且我也是觉得她们俩在一起是最合适的。”   “还没吃饭吧,待会我们打算去汇金吃饭,要一起吗?”江月楼问董玉婷。   “不用了,待会跟同学去食堂吃。”   “那好吧,我先陪她们把东西送回去了,有空再聊。”   说完搬着箱子和她们一起往女生宿舍方向走,路上陈苒问江月楼:“你这也太没诚意了吧,请人家吃饭,也不多客气两句,就那么一说,人家哪好意思直接就答应啊。”   “她来也好,不来也好,我都是有诚意的,不过更多的也就是客套而已。”江月楼抱着箱子气喘吁吁地说。   “为什么,感觉她好像还想跟你说些什么呢?”陈苒有些不理解,因为在她印象中江月楼对陌生人都蛮热情的,不知道为什么对董玉婷似乎有些冷漠的感觉。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当初可是她的偶像呢,虽然说看我干活的样子那么可怜,有些退而远之了,但万一回去一想,一下看淡世俗了,觉得我还是蛮优秀的,再对我发动猛攻咋办,我现在有你这一碗了,锅里的再香,我也得拿碗挡着啊。”   “怪不得能写小说,一句问候都能编成故事,不过说得在理,值得表扬。”陈苒边说边往江月楼肩膀上靠,一不留神差点撞到垃圾桶,引来舍友一片唏嘘和嘲讽,接着就是一片欢笑声。 ☆、半湖畔论鱼   吃完饭,时间还早,江月楼陪着几个女生一起走去学校,打算在学校走一会再回去。路上,徐甜甜不经意间发现河边一颗银杏树在景观灯的照耀下显出一片金黄,地上也鱼鳞一样铺了满满一层,有一种浓浓的浪漫气息。   徐甜甜边拿手机拍照边说:“你们不觉得这画面很漂亮吗,快毕业了,我要多拍点照片,以后好留着做纪念。”   陈苒走在江月楼身旁,也不禁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差不多也就是去年这个时候认识的吧,一眨眼一年过去了。”   江月楼算了算日子说:“要从图书馆那次算起,那比现在要早一些,要是从爬山时算起,那左右也差不远。”   “是哦,好像好久没爬山了吧。”陈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望着江月楼的脸说道。   “哪有,前两天不是才去过西山吗?”江月楼说。   “那就才一座,再说也没往山上爬,都在下面走了,我说的是连翻七八座的那种。”   “别说你了,我都好久没爬了。”   “要不什么时候再去爬一次啊?这秋高气爽的,正是爬山的好时候呢。”   “好啊,我看看的哈。”江月楼边说边拿出手机,点开天气预报,看最近的周末天气怎么样。   徐甜甜听到了他们的聊天,以为江月楼在犹豫,替陈苒打抱不平说:“看什么看呀,我们家苒苒说话不好使还是怎的,爬个山还犹豫半天。”   “大侠饶命,我是在看哪天天气好呢,万一爬半路下雨了,那就等着祭山神吧。”江月楼把界面停在天气预报上面,屏幕亮给徐甜甜看。   徐甜甜凑过去看了看,然后双手抱拳说道:“误会一场,失敬失敬。”说完又挽起陈苒的胳膊,笑嘻嘻地说:“你们什么时候去爬山,介不介意带个小灯泡啊,我也想去呢,在苏州这么多年,没爬过灵白线什么线的,岂不浪费了这大好风光吗?”   “择日不如撞日,就这周末吧,刚看了一下,应该会是个好天气。”江月楼说。   “什么灯不灯泡的,不怕累就行。”陈苒说,然后又问吴静:“你去吗,人多好玩呢。”   吴静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专接本快考试了,得复习,你们玩吧。”   “什么意思,怎么不问我啊?”张艳梅不满地说。   “你这周末还不去南京会男友,这都两个星期没去了吧?”陈苒解释道。   张艳梅表情显得有些失落,轻描淡写地说道:“之前不是说过吗,他说最近比较忙,让我毕业之前不要去找他。”   “哦,忘记了,不去南京就一起呗。”陈苒说。   江月楼听到张艳梅的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惊讶地问道:“什么,毕业不是还早着吗,这么长时间不要见面啊,那还叫情侣吗?”   张艳梅解释道:“他要忙着做毕业设计和写论文,周末跟假期还要做兼职,没时间陪我。我理解他,为了能来苏州工作,他努力,我也得努力。”   “再忙也不至于一年抽不出一点时间吧,之前还听陈苒说你们几乎每个星期都要见一次的,要么你去找他,要么他来找你,怎么一下子变化这么大啊?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或者资金紧缺什么的,故意避开你的?”江月楼一向细心,觉得奇怪的事,就想主观地去分析一下。其实他的猜测是还有其他方面的,但哪怕是真的,以张艳梅的性格,也是不会接受的,甚至当场翻脸,所以就委婉地提醒一下。没那事自然好,万一真是有什么,毕竟是陈苒的舍友,也不忍心见人家太受伤。   张艳梅思索片刻,假装不在乎地笑笑说:“不管他了,先说爬山的事,就这么决定了哈,到时跟你们一起去爬山,记得喊我哦,别我还没睡醒你们就跑了。”   到了学校之后,那三个女生直接回了宿舍,陈苒陪江月楼在半湖边坐着。   半湖可以说是经贸的一个特色,是过往的莘莘学子记忆中淡不去的一抹重彩。湖不是很大,别致地镶嵌在图书馆与正大门中间。靠近大门的那一面是几层台阶,既可以供人们坐着休闲,又让这湖显得不那么突兀。中间往里面凸进一块,铺着木地板,立着木围栏,可供人赏湖留影作倚靠。想来也应如此,那一面倘若栽上一排树,虽然能给湖增添几分神秘,给人“似有波光藏树影”的感觉,但同时也阻断了视线,使大门口广场的空旷感没有了,大门的气势也减了不止一两分。   说半湖别致主要体现在不朝大门的东西两面。柳树木桥芦苇丛,水杉莲花玉拱桥。柳树在水边垂下已入深秋依然柔嫩的枝条,微微轻触着水面,特别是有微风吹动的时候,都有点分不清到底是柳动则影动,还是水动影才动;木桥是向水中圈出来的一段木质的走道,若是恰巧晚霞时分,真的是浪漫得让人有点望而迷醉。所以说,木桥是大多数学生留影的必选之地。还有那芦苇丛,真让人怀疑是画在湖边的岩石上的,若不是,看上去处在那时间应该不算短了,却依然只是几小丛,丝毫没有想往别处蔓延的趋势,而且所处的位置也恰到好处。   还有那几棵水杉树,哦不,莲花必须跟水杉树一起说。虽然水杉树的名字叫水杉,可真的长在水里的,确实还是别有一番情调。由于是长在水里的,这也就让莲花钻了“空子”,兴高采烈地挤在树底下。又似乎是水杉树有意而为之的,不然为什么偏要在水面上留足了空间,一点枝叶也不长。只不过是这深秋,彼此都暗淡了光彩,有时会被路过的人所忽略,倘若是在盛夏时节,即使每天上下课要路过此处好多次,也会觉得百看不厌,总要慢下脚步扭头欣赏一番。   玉拱桥指的是湖西南角的一个石拱桥—双冷桥,跨在湖往外延伸的一条小河上。也就是这座双冷桥,让人感觉整个湖瞬间活了起来,而且颇有些“小桥流水人家”的感觉,只是这个“人家”有点大而已。   这一切说是精心设计的,却感觉又是那么的自然,在坐落在南岸的图书馆的映衬下,显得半湖格外的别致。   说起图书馆,那可是经贸的标志性建筑。图书馆大楼端坐在半湖的南岸,远望就像一个巨大的海螺,海螺口朝北,朝向半湖的方向,同时也朝向大门的方向。近看便觉得既精致又宏伟,古典,又不缺乏现代时尚范儿。楼顶还有一个大钟,仿佛是为了营造一种匆忙上课下课的时间氛围吧,却也不显得是刻意而为之。   要是在晚霞骄艳的傍晚,霞光映红了半边天,同时也映红了图书馆的侧面,交织着那湖光树影,宛若一幅迷人的画。又让人忍不住去固执地认为,没有谁能既有幸抓住了那样美的一瞬间,且又画得那么真实。霞光斜映面,侧目俏女郎。那景色简直美到让人昏沉,感觉仿佛马上这钟声一响,就会有位美丽的姑娘从巨大的海螺里走出来。   那如诗如画的景此刻又燃起了江月楼心中千丝万缕的情,真想时间再回到从前那天真烂漫的岁月。   而此时,在这灯火通明的夜里,坐在这静悄悄的半湖边上,扭头看看身边的陈苒,他又打消了让时光倒流的期盼,因为如果时光真的退了回去,他与萧文允的关系依旧会同今天一样,那是命中注定会错过的,而能否遇到她就未必了,因为遇到她对他来说是毫无疑问的幸运。   闲聊着彼此生活中的一些喜闻乐见,陈苒随手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一块一块地撕碎,无意识地扔到水里。只听“噗呲”一声,陈苒扔进水里的枯叶碎片被一条红色的大金鱼一口吞掉,闭口时还溅起一条细流,喷到岸上的大理石台阶上来,吓得陈苒一哆嗦。紧接着就是一串玉盘弹珠一般的笑声,跳动在这静悄悄的湖面上:“月楼哥,你看看,这鱼好傻啊,我扔块干树叶它都吃得津津有味呢。”   江月楼也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撕成小块扔到水里,笑笑说:“傻的还不止它一个呢。”果然,又引来几条金鱼争抢着把那几块破碎的干树叶吞掉。   陈苒又是一阵憨笑:“还真是耶,它们是真喜欢吃这东西,还是不知道好不好吃,只是尝尝而已。”   “那谁知道呢,不过听说鱼只有七秒的记忆,记住了的事情就要一直在心中提醒着自己,一旦超过了七秒不去重复的话,就会一辈子忘记。之前它可能知道干树叶不好吃,但刚刚吃你扔进水里的树叶的那条鱼可能因为什么原因给忘记了,于是过来尝尝,刚巧被别的鱼看见了,以为那东西现在又好吃了,形成七秒记忆连锁反应,对那东西好吃深信不疑,一个传一个,又在这个群体里形成了连锁反应,变成一种集体意识——那干树叶好吃。”江月楼分析着。   陈苒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不知道在说什么,也不知道真假的,反正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江月楼笑笑耸耸肩说:“我也不知道真假的,只是推理而已,不过可以验证一下我推理得是否正确。”   “怎么验证?”陈苒不解地问。   “据我估计,那些大金鱼对这干巴巴的碎树叶是没什么好感的,刚才有几条被我们忽悠了,肯定回去会到处宣扬,说上面有俩骗子,扔干树叶给它们吃。所以再扔估计就很少有上当的了,顶多过来试探性地尝一尝,然后还会吐掉。”江月楼说着,又从地上捡起一片干树叶,递给陈苒说:“要不你试试?”   陈苒接过树叶,半信半疑地说:“听上去好有道理,假的我也要验证一下。”说完把树叶撕碎,为了方便观察,她就往水里扔了一块。   开始有几条鱼在周围游来游去,可就是不去吞树叶。江月楼沾沾自喜地说:“看看吧,我的推理……”话没说完,一条大金鱼就“噗呲”一口把树叶吞掉。他立马转变了语气,叹了口气说:“我的推理还是没站得住脚啊。”   陈苒没有去搭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刚才吞树叶的那条鱼。只见那条鱼原地画圆绕了两圈,一口把树叶又吐得老远,就像受了欺骗,一肚子的愤怒。而岸上的陈苒却欣喜若狂地拍着江月楼的腿说:“快看快看,它真的吐了,一脸的不悦,好像还在骂我呢。看来你推理得不错呢,真神了耶。”   “真的假的我也说不清,如果真的像我说的那样,那鱼还真是最天真的生物,受不得半点欺骗,要么就是一辈子活在谎言中,要么就要自己再去受一次伤,亲身体验一次。就像刚刚那条鱼,真是够固执的,估计是别的鱼告诉它那东西不好吃,它不信,非要自己再尝尝不可。”江月楼不禁把鱼当做人说起来。   不知道又产生了什么连锁反应,陈苒又联想到了回来时江月楼跟张艳梅说的那些话,好奇地问道:“刚刚你跟艳梅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江月楼思索片刻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劲,也许是电视或者小说看多了吧,一般出现那样的剧情,少数情况是我跟她当面说的那种,多数的似乎还是对方想分手了,只是想先用时间冲淡另一方的感情,以至于明确地提出来时不会那么突然,伤害也不会那么深。我的话应该也提醒到她了,你也不要去多说,这种事是说不清楚的,哪怕关系再好。”   听了江月楼的话,陈苒感到有些伤感,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满含深意地说:“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们不合适了,哪怕要分开,直接告诉我,千万别对我说谎,我怕我会像那鱼一样,一辈子拿谎言去提醒自己。”   “不会有那一天的,我的选择不是冲动,也无关荷尔蒙,是内心最真挚的倾注,没有不合适这一说。况且,理论上要甩也是你甩我,是轮不到我的。”   “为什么?”陈苒问。   “因为你长得漂亮啊,把我甩了,追你的男生还是一抓一大把;我好不容易找个这么好的女朋友,怎么舍得甩掉,甩掉了找不到这么好的不说,说不定连女朋友都找不着了呢,你说我敢不敢?”江月楼解释道。   陈苒抬起头来,瞪着江月楼佯装生气地说:“你是在说我眼光很差喽?”   “没有没有,我的帅是内在的,一般人发现不了,是在夸你眼光独到呢。”江月楼笑着说。   “哪有,在我眼中你就是男神,超级帅。”说着,又花痴一般地靠在了江月楼的肩上,望着静静的湖面,迟迟不想离开。 ☆、跟着浩哥混   郑浩还不知道江月楼跟陈苒已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所以在听说他周末要去爬山,并且陈苒也会去时,也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江月楼也是觉得人多点不是坏事,但又怕陈苒她们有意见,所以打电话跟她们打了个招呼。还好几个女生都不介意,陈苒更是信心满满地说有他在,并且已经确立了关系,说清楚就好,别人只剩下羡慕的份了。   和上次一样,约好在灵岩山景区门口集合,也同样是十点。江月楼依然是提前了十来分钟到达集合地点,几个女生还是迟到了,不过还好,也就才五六分钟。   见面后,打过招呼,江月楼发现只有陈苒和徐甜甜两人前来,朝她们后面巡视一个来回后问道:“怎么就你们俩,张艳梅不是说也要来的吗?”   “还不是怪你,那晚跟她说的那些话,惹得人家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今天早上一大早就一声不吭地跑南京去了。”陈苒说道。   “不管她了,她总是那样来去匆匆。”徐甜甜说着,用手扶了扶挂在脸上的一副在阳光下绿光闪闪的大墨镜说:“看看,帅不帅,刚公交站台旁边十块钱买的。”   江月楼跟陈苒很配合地点着头,连连说帅。但郑浩却很真诚,想到什么就是什么,看了看徐甜甜的脸说:“我觉得一般化,本来脸就小,又戴个这么大的墨镜,太浮夸了。”   徐甜甜嘴一噘,“哼”了一声说道:“真扫兴,太不会聊天了。”然后背着小背包一晃一晃地往前走了。   郑浩看了陈苒一眼,又看了江月楼一眼,一脸无辜地说:“怎么扫兴了,她自己问的,我实话实说而已嘛。”   陈苒耸耸肩说道:“是不太会聊天,估计伤到我们家甜甜脆弱的自尊了,我得去安慰一下。”说完跑了几步,追上前面的徐甜甜。   江月楼则在旁边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让你说话不过脑子,碰钉子了吧。没事的,这小朋友就这样,待会你再夸她两句就笑了。”   “真的?”郑浩半信半疑地问。   “真的!”江月楼果断地点点头。   “好,待会我试试,总不能让人家一路都对我黑着脸吧,那样就太别扭了。”郑浩说。   刚开始爬山没多久,郑浩就刻意地去走在陈苒身边,找着各种各样的话题说个没完没了,甚至都不给江月楼说话的机会。徐甜甜跟在后面看着总觉得浑身不舒服,实在忍不住了,朝郑浩喊道:“郑学长,你等等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郑浩等她跟上来,疑惑地问:“要跟我说什么?”   “你给人家多留点空间,别老跟得那么近。”徐甜甜像数落小孩子一样把郑浩说了一通。   郑浩以为她是因为之前自己说错话,总是看自己不爽的,所以就想用江月楼教的方法,看能不能缓和一下关系,于是满脸堆笑地说:“仔细一看,其实你戴这墨镜确实挺好看的呢。”   徐甜甜拿下墨镜,不明所以地说道:“这什么跟什么呀?”   郑浩趁热打铁,又夸了她一句:“哟,墨镜拿掉更好看。”   “嗯,虽然反应慢点,不过还算有眼光。”江月楼的方法果然有用,郑浩这就随便地夸了两句,徐甜甜就有些找不着北了,迷糊了一个小瞬间,突然又回过神来:“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感觉我们不在一个频道呢?”   “这不是江月楼说你生气时,一夸就好了,我试试还真管用,我这人说话直,有时候真是不过脑子,你就别生气了,别待会一路上看我干什么都不爽。”   徐甜甜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郑学长,我觉得你这智商堪忧啊,哄人还得告诉人家谁给支的招,我哪有那么小肚鸡肠啊。其实……其实什么来着,我刚想说什么来着?”   郑浩提醒道:“你刚让我别跟她们那么近的,可是为什么呢?”   “哦对,想起来了,你也给人家小情侣留点空间,别一直说个没完,搞得就跟江学长是灯泡一样。”徐甜甜恍然想起,朝郑浩一本正经地解说。   “什么意思?她们已经确立关系了?年前我还问过呢,他说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呢。”郑浩惊讶地说。   “你都说了,是年前的事,这都过去多久了。”徐甜甜不禁觉得这个郑学长真是有些傻得可爱,于是指着前方有些距离的江月楼和陈苒说:“你看看,你不在旁边,人家聊得多开心,小胳膊都挽起来了。”   “好像还真是哦,这家伙保密工作做得还真是好呢,一点风都不透,本来还想让他帮我追陈苒的呢,幸好刚刚没乱说话。”郑浩望着前方,一丝失落涌上脸颊,转瞬又消散。   徐甜甜仔细观察着郑浩的表情,感觉有些出乎意料。原本她以为郑浩看到那样的情景会挺伤心的,没想到他却像什么是都没发生一样,问他为什么。   郑浩回答说:“我是挺喜欢陈苒的,但接触少,也没什么感情,现在她在跟我兄弟谈恋爱,那我还能有别的心思啊,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没想到郑学长还挺讲义气的呢,是个好兄弟。”徐甜甜对郑浩有些刮目相看,但还是觉得他傻傻的。   “那是,我是谁啊!”郑浩牛哄哄地说。   “你谁啊?”   郑浩被问得有些张口结舌:“额……我是……管他呢,赶紧往上爬吧,不给贴得太近,也别离太远了,待会就找不着了呢。”说着大步往前走去。   “哈哈,郑学长,你太有趣了,等等我。”徐甜甜边哈哈笑着,边快步追上郑浩。   也许是因为有女生在的原因吧,郑浩一路上表现欲爆棚,满怀激情地讲解着多少次翻山越岭的经历,并且在灵岩山登顶后,毛遂自荐要为大家带路,还扬言说要开辟新道路。江月楼提醒他说带着女生不太方便,不要挑太难走的路,郑浩拍着胸脯说:“放心好了,跟着浩哥混,啥都不要问。”   江月楼随口接了句:“问了也白问。”   从郑浩决定为大家带路,并扬言要开辟新道路时起,江月楼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想怎么不靠谱。果不其然,在经过第一个存有争议的下山路口时,郑浩就坚决地选择了他所认为对的路线。   徐甜甜一脸不安地望着郑浩说:“郑学长,你确定是这条路吗?”   “应该是,错了又怕什么,有路就能走,陌生的路走起来更有意思呢。”郑浩无所谓对错地说。   两个女生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江月楼,想找寻一丝安全感。江月楼却无奈地咧咧嘴:“别看我,这条路我也没走过,老老实实跟着浩哥混吧。”   走着走着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路的痕迹越来越浅,树要是挨得再紧些,可以说是已经没有路了。郑浩在前面探路,问他前面找到路了没,他只是说大方向是对的,前面应该就有路,马上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可依旧带着大家小心翼翼地掰着树枝走在树缝中。陈苒忍不住问江月楼:“月楼哥,这前面真的会有路吗?”   江月楼站直了身子往下面看了看,点点头说:“嗯,应该会有的,因为我看到墓地了,进墓地肯定是要有路的。”   徐甜甜一听有墓地,立马慌了神,停住了脚步,回头问江月楼:“前面真的有墓地吗?”   江月楼点点头:“真有,我在这都看到了,不过过了墓地好像就是山谷间的大路,我们走上面也是要从旁边下来,到那条路上的,说起来这还是一条捷径呢。”   “我不要走墓地,宁愿多走点山路绕过去,我也不要走墓地,太吓人了。”徐甜甜边说边往回走。   “你想原路返回啊,好不容易走到这的呢,墓地就墓地是啦,平时看恐怖片你不是胆子比谁都大吗?”看着上面来时路上密密麻麻的小树,有的还带着刺,陈苒就感觉浑身毛毛的。   “看电影跟真的能是一码事吗,反正我要回去,不行就你们先下去,到下面等我。”徐甜甜态度坚决地说。   “那不行,万一你再找不着路,手机又没信号,到时我们怎么找你。”说完,江月楼喊住了郑浩:“要不你带她从上面走吧,我带陈苒走下面,到那边的路口集合。”   郑浩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好吧,自己挖的坑自己填,我带她回去吧。”   “我不要郑学长带,我怕他再把我带沟里去呢。”徐甜甜不住地摇头拒绝。   江月楼笑笑说:“放心吧,总共就这一条沟,我们现在已经进来了,上面的路他也走过好多遍了,丢了我负责。”   听了江月楼的话,徐甜甜勉强答应了让郑浩陪她原路返回,改道前进,江月楼则带着陈苒继续往下面走。走没多远,果然出现了一片墓地,墓地前面就是一条光滑的小路,沿小路走不到一分钟就是山谷间的那条大路。说是大路,其实也就一米来宽,只是在人工修建后,又常有人走,路面已经被踩得硬邦邦的了,比寻常山间小路更像路一些。沿着大路往前走,走到与之前那座山的常规下山路相交的路口处,她俩找了块相对比较光滑的石头坐下来,拿出吃的,边吃边等郑浩和徐甜甜。 ☆、山间的剧情   爬山不像走路,走一个回头路要耽误不少时间,江月楼跟陈苒吃饱喝足了,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她俩还没来。等得有些急了,陈苒一个劲地往山上看,同样的动作重复了几次之后,陈苒跟江月楼说:“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过来啊,不会被郑学长带丢了吧?”   江月楼抬起头往山上看了一眼,摇摇头说:“带丢了不至于,顶多是受不了郑浩那不经大脑的叽叽喳喳。”   陈苒笑笑说:“谁受不了谁还不一定呢,甜甜也不是省油的灯呢。”说着又有些紧张地说:“郑学长傻不拉几的,得理不饶人,甜甜也是天真无邪认死理,你说她俩会不会半路打起来啊?”   “打起来不至于,吵个脸红脖子粗倒是很有可能的。”江月楼说。   两人关于郑浩和徐甜甜种种可能发生的情况详细分析起来,一会是忧虑与焦急地往山上期待地望一望,一会哈哈地一片欢声笑语。等到两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时,画风超出了他们所预测的所有可能性,没有走错路,没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也没有因为世界观人生观不同什么的争个面红耳赤,而是有说有笑的,聊到兴奋时还你推我一下,我拍你一巴掌,画风很是轻松欢快。看得江月楼跟陈苒一对大眼对一对小眼,各自脑补着他们这一路渐变的画风。   “陈苒,我来了。”徐甜甜大老远就喊起来,等走到跟前时,把陈苒往旁边推了推,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喘着粗气接着说:“你们可真舒服啊,我跟郑学长都快累死了,特别是那段没有路的路,下山时还好,你不知道上山是有多艰难呢,差点连我这娇嫩可爱的脸都搭上去了呢。”   什么累不累的,路好不好走的,陈苒都置若罔闻,只是好奇地问:“你跟郑学长刚聊什么了,那么开心,刚刚我们还猜测说你们说不定半路意见不合打起来,或者吵个面红耳赤呢。”   “哪有那么夸张,这个郑学长确实说话不怎么过脑子,有点傻傻的,但听起来很轻松,不用去想什么话外音,也不用去猜测言外意,而且他理直气壮地犯傻时还蛮可爱的呢。”徐甜甜善解人意地说,越说还越觉得有意思。   郑浩在一旁听到,嘴一歪,佯装生气地说:“你才傻呢,我那是大智若愚,大人物的发育期。”然后嘴角又是一扬,拿起手机当镜子,边照边说:“不过后半句说得不错,是蛮可爱的。”   江月楼在一旁打趣道:“是在发育期,脑子还没发育好。”   到底是文艺青年欢乐多,这一句话惹得两个女生差点笑出内伤。郑浩明知是句损自己的话,却也忍不住笑起来,一点也气不出来。   等郑浩跟徐甜甜休息好后,大家准备继续征服下一个山头,在出发前,大家关于谁领队又商量起来。徐甜甜问江月楼:“江学长,前面还有墓地吗?”江月楼摇摇头说没有,然后她表态说:“没有墓地就没问题,大方向不错的话,还是跟着郑学长吧,看看能不能再把我们带进什么沟里,还蛮有意思的呢。”   反正都玩熟了的地方,怎么错也不至于丢了,有沟也是没水的沟,大不了掉进去再爬出来,所以在徐甜甜表了态之后,其他人也没有异议,一致决定跟着郑浩走。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带到沟里,带到军营旁边的猪圈里了,熏得一身臭气不说,还被里面的大狼狗吓一身冷汗,搅和成一身臭汗。好在猪圈有栅栏,不然郑浩被狗撕过之后,还得被俩女生再撕一遍。   不过这次不能怪郑浩,刚刚做选择时虽然也是不确定的,但往这边拐是明显有路的,可谁知道是通向军营小门的呢。人家军营哪能那么容易让陌生人进啊,当然,熟人也不一定让进。又不想再原路返回,所以就绕着军营围墙踩着垃圾堆心惊胆战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猪圈后面了。   不过还好,走过猪圈外围依然有路,还绕过了一个山头,少爬了一座山。虽然惹来一身臭汗,但把这当成一次难忘的经历来讲,也算是郑浩一个卖弄的资本了,滔滔不绝地讲了一路,听得陈苒跟江月楼一耳朵的老茧。不过徐甜甜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开始配合地点头称是,后来又是以与他争论他的智商到底能不能达到正常人水平为乐。   因为少爬了一座山,所以下山时间也比寻常早了点,但还是累得徐甜甜双腿发抖,哭喊着说:“累死我了,平白无故找这醉受干什么,还不如爬两座意思意思回去得了。”   陈苒指着景区售票厅墙上的价格表对徐甜甜说:“你看看那。”   徐甜甜顺着她的手势看去,立马笑嘻嘻地说:“我们刚刚玩的是收费的景区啊,乖乖,门票六十块,这么贵,这么说我们四个人一下子省了二百四啊,这活儿可干。”   “要不是怕你受不了,刚刚从那边山脚下翻过去,还能再省一个景区的门票呢。”郑浩补充说道。   徐甜甜一听来劲了,回头就要往里走:“没事,我不累,再坑一个景区去。”   陈苒赶紧拦住说:“还是算了吧,这都出来了,再买票进去就不划算了。”   郑浩在一旁鄙视地说:“还说我傻,就不看看你自己,为了占点小便宜都失去理智了。”   “不是为了占小便宜,就是感觉翻山越岭地爬过来,多坑一个是一个,过瘾,花钱都买不来。”徐甜甜解释说。   “好,号码留下,下次带你把这一圈的景区都不花钱给逛了。”郑浩边说边掏出手机,凑到徐甜甜跟前。   徐甜甜也是很自然地拿出手机,热情地跟他交换了号码,还说有事没事常联系,去学校玩时要记得喊一声。   江月楼跟陈苒对视了一眼,饱含深意地笑了笑。   记好号码后,郑浩以玩得开心为由热情地邀请大家去汇金广场一起吃个饭,他请客。陈苒本来就是打算晚饭和江月楼一起吃的,徐甜甜也是意犹未尽,撒野的玩心还没有收回来,又不忍心驳回郑浩的热情,所以也就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坐车回去后,时间还早,于是他们就决定先去学校散会步。等到时间差不多时,陈苒打算打个电话给吴静,告诉她不在学校吃饭了。手机还没掏出来铃声就响了,掏出来一看,刚好就是吴静的号码。   陈苒接通电话放在耳朵上,还不等对方开口就先入为主地说道:“我不回学校吃了,你自己吃吧。”   吴静打断道:“哪也别吃了,赶紧回来吧,艳梅也回来了,不过一回来就不停地哭,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我也没办法安慰,你们快来看看吧。”   挂掉电话,陈苒一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改天再吃吧,艳梅回来了,在宿舍一直哭个不停,吴静看着着急,我们得回去看看什么事,想办法安慰一下。”   “那好,你们赶紧回去吧,有事随时打我电话。”江月楼说。   陈苒点点头说:“好的,那我们先走了。”说完拉着徐甜甜就往宿舍跑。   她俩走后,郑浩问江月楼:“什么情况啊?”   江月楼摇摇头说:“不知道,估计是她们宿舍有个小丫头失恋了吧。”   “你怎么知道?”   “猜的。”江月楼说。   两个小丫头回去了,剩下江月楼跟郑浩,也没有去汇金的必要了,直接在学校食堂简单吃了点,然后直接坐车回去了。   陈苒跟徐甜甜回到宿舍时,张艳梅还趴在桌子上,大概是哭累了,已经没有了哭声,只是隔一会抽抽清水鼻涕。陈苒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说:“艳梅,怎么回事啊,别光哭,你倒是跟我们说说啊。”   张艳梅头也不抬,抽两下鼻涕,带出一句:“别烦我。”   一屋人大气都不敢喘,想安慰却无从下手。实在没办法,陈苒打电话跟江月楼说了大体的情况,让他帮忙分析分析张艳梅去一趟南京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   江月楼听了之后,不假思索地说:“失恋了呗。”   陈苒问他为什么那么肯定,江月楼笑笑说:“能让女生哭得那么伤心的,大多都是失恋的原因。她是见过男友后当天就回来的,除了失恋,别的似乎也解释不通。”   虽然听着挺有道理的,但陈苒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接着问道:“你这事件都分析出来了,顺便分析一下原因呗,到底该怎么安慰啊,她这一直哭,饭都不吃,看得我们也不安心呢。”   江月楼停顿一会,想了想说道:“我有法子,可能有点不靠谱,敢不敢试一试?这事我也没干过,理论推理是可行的。不过也不是纯粹的理论推理,小说里出现过,小说大多都是有原型的,大多数法子是可行的,只要因人而异就好。”   陈苒疑惑地问:“什么法子啊,你先说说看,我听听有多不靠谱。” ☆、给舍友催眠   “催眠,你觉得靠谱不?”江月楼问。   “哎呀,月楼哥,我是认真的,你别开玩笑呢。”陈苒焦急地说。   “你先别急,先听我说说,觉得不靠谱就不用呗……”江月楼认真地把他所谓的“催眠”的具体步骤讲给陈苒听。   张艳梅是个很要强的人,也是个虚荣心很强的人,不放过任何值得炫耀的机会,同样,自己的狼狈也从来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再多的委屈也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往肚子里咽,外在总是表现出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这一次,能光明正大地在宿舍哭个没完还是很出人意料的,所以几个舍友都有些不知所措,怕她再做出些什么过激的事情来。所以对于江月楼的“催眠”方法,陈苒是半信半疑的,但也是唯一的方法了,试试也无妨,说不定还真的有用呢。   陈苒先是拍拍张艳梅肩膀,试探性地问:“艳梅,别难过了,还没吃饭吧,先去吃点饭吧,要不你吃什么,我给你带点?”   “我什么也不吃,你们让我静静,别烦我了好吗?”张艳梅还是头也没抬,不耐烦地说。   陈苒不再继续劝说,扭头跟吴静小声说:“你先在宿舍看一下,我跟甜甜先去食堂吃饭,待会给你们带点回来。”   吴静点点头,让她们快一点。   陈苒跟徐甜甜很快吃完了饭,给张艳梅和吴静也各打包了一份。回宿舍的路上,路过超市时,陈苒进去买了一小瓶白酒,二两的那种。徐甜甜看着吓了一跳,问道:“你没事买什么酒的啊?还买白酒。”   “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让艳梅解解愁的。”   “什么呀,那都是爱喝酒的人给自己喝酒找的借口,本来就哭个没完没了,你再让她喝醉了还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白酒一口就要迷糊的,你还是退了吧。”徐甜甜边说边推着,让陈苒把酒给退了。   “这都买了,哪还好意思退回去啊,又没多少钱,顶多我带回去不给她喝好了。”陈苒一脸不悦地说,心里埋怨起江月楼来,怪他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害她自己也遭舍友埋怨一顿。   回到宿舍,陈苒把买来的酒放到自己桌子上,把打包来的饭给了吴静一份,另一份放在张艳梅桌子上,让她吃一点,可她还是刚才的态度,依然头都不抬。陈苒不再劝说,想起徐甜甜刚刚说的话,也不敢提酒的事,怕万一真喝醉了也麻烦。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张艳梅站起身来,陈苒急忙问道:“你要去哪,我陪你去。”说着,站起身来,作势要跟着。   “去厕所。”张艳梅半睁着通红的眼皮,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球,看都没看陈苒一眼,无分喜怒地简单说了那么一句。   从厕所出来,走过陈苒的位子,无精打采地往那边瞥了一眼,然后继续走向自己的座位。刚走过两步,又退了回去,指着陈苒桌子上的那一小瓶白酒,面无表情地说:“那个能给我吗,改天还你?”   陈苒犹豫片刻,刚想拿过来,又往里面拨了拨说:“不行,你现在心情不好,一喝就醉,而且还什么东西也没吃,要不你……”   张艳梅打断了陈苒的话,依旧面无表情地说:“不用说了,我不要了,反正我就是个被抛弃的人,也不在乎有没有人能理解,都不要理我好了。”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从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掉落下来,像是没有一丝温度。   听着张艳梅的话,再看看她的表情,陈苒又想起江月楼电话里跟她说的那些:有些人伤心的时候是不喜欢被安慰的,因为她怕别人是在可怜她,那种可怜在她失去理智的眼中很可能就是一种嘲笑与讥讽,特别是那些要强,虚荣心又强的人。对于这种人,陪她好好发泄才是最好的安慰,那样她会觉得你是理解她的,至于一些客观的道理什么的,最好等她过了伤心期再说,或者不说。   又想起江月楼的“催眠”方法,陈苒默默地拿起那瓶酒,走到张艳梅身边,打开瓶盖,放在她的桌子上说:“要是能舒服点,那你就喝点吧。”   “你怎么又给她了,不是说好不给的吗?”徐甜甜皱着眉头,努力压低着声音说道。   吴静也是一脸不解地看着她,想说什么又没说,因为她虽然不支持陈苒那么干,但觉得可能喝点真的能舒服点,至少不至于一声不吭吧。   张艳梅接过酒瓶,看都没看陈苒,只是甩去一句“谢谢”,然后就把酒瓶对着嘴喝了一大口。可能平时很少喝白酒,又喝得猛,对白酒那突如其来的烈劲把眼泪连同鼻涕都呛出来了。她胡乱地摸来一张面纸,擦擦眼泪,又用那张纸擤擤鼻涕,然后又喝了一大口,表情扭曲地咽下去。   陈苒按照江月楼的指示,仔细地观察着张艳梅的表情,等她喝了大约小半瓶,眼开始微眯的时候,她叹了口气说:“唉,其实这也不是太出乎意料的,我知道你早就有所发现了,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我们这么多年了,感情有点淡化也很正常,我是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爱上别人了。”张艳梅刚止住的眼泪瞬间又崩涌而出。   “别说你不知道,我都发现不对劲了,去年你们上网聊天时,我经常能看见你有意识或无意识地笑个不停,而最近一年,特别是最近的半年,已经很少看到你聊天时笑了,很明显是出问题了。”陈苒按照江月楼教她的思路继续分析着。   “是,我是早就觉得他有点想要疏远我的感觉,所以这半年来我更是坚持每周跟他见一次面,就为了能够挽回点什么,可是终究还是徒劳无功。”张艳梅边说边抽泣着。   一听这话,徐甜甜跟吴静都有些惊讶,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她什么时候发现的,我咋就一点没察觉呢?”“我也没察觉,现在我还没弄懂发生什么事了呢。”……两人也不知道陈苒玩的什么套路,不敢乱插嘴,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所以说嘛,既然自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自己呢,想哭就使劲哭一顿,不拦着你,但哭完该干嘛干嘛。”停顿片刻,陈苒带有点八卦地问:“你今天去了到底发生什么事啦,说来听听呢,让我们帮你分析分析你到底该哭几天比较划算。”   张艳梅又喝了一口酒,擦了擦眼泪,努力保持镇定地说:“我一大早买票去南京找他,没有别的,就是想见见他,哪怕他连跟我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也行。他说他周末要做兼职,所以我不去打搅他,就在他宿舍楼下等他,想等他晚上回来见一面就好。可刚过午饭的时间我就等到了,你知道我等到的是什么,我等到的是一对,一对小情侣,我开始以为看错人了,等到了跟前……”张艳梅有些说不下去了,又流出眼泪抽泣起来。   “然后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你有没有问清楚啊?”陈苒追问着。   徐甜甜看张艳梅哭得那么伤心,朝陈苒使了个眼色说:“她都这么难过了,你就别问了,让她静一静吧。”   “放心吧,艳梅没那么脆弱,说出来会好受一些。”陈苒说。   张艳梅喝了口酒,继续说:“我倒是想有误会,我甚至想他编个什么谎言骗骗我,或者冲我发个脾气,怪我招呼都没打就跑来了。可是他没有,见到我时甚至连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我怕因为误会对他造成什么不必要的尴尬,所以我努力去平静,努力去微笑,问他旁边的女人是不是他家的亲戚什么的,可是他连解释都懒得解释,支开那个女人直接就告诉我说那是他女朋友,然后就是重复着那句让人抓狂的话‘我们不合适’,或者毫无意义的‘对不起’。”说着,她用力抓着酒瓶,狠狠地往桌子上一砸,连徐甜甜跟吴静都吓得一哆嗦,然后她接着说:“好,买卖不成仁义在,我成全他们,别想让我哭啼啼地求他别离开我,姐办不到。”   “就是,那样的人渣,不要也罢,不值得你这么伤心,来,吃点菜就着。”陈苒边说边帮张艳梅把装菜的打包盒打开,放在她面前,然后把筷子递过去。   “说得对,谁的爱情里没有遇过人渣啊,还好我发现得及时。”张艳梅勉强挤出一丝带泪的微笑,接过筷子夹了点菜放在嘴里。可没嚼几下又哭起来,而且比之前更伤心,更委屈,和着满口的唾沫咽下嘴里的菜抽泣着说:“可是凭什么?我们从高中开始,到现在五年多了。特别是上了大学以后,为了每星期能见上一面,我几乎牺牲了和你们游山玩水的所有周末,每个月一半的生活费都省下来当路费。为了和他在一起,你知道我拒绝了多少高富帅吗,可凭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好了,当初他追我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恨不得直接就下跪求婚了,还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我信了,我真的信了,我也努力去坚守着这份情,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一句话说散就散?”   “感情这东西,没有谁对谁错,更不能讲凭什么,如果真要问凭什么,那就凭感情,没有感情在一起也是煎熬。不过话说回来,人家也是陪你这么多年了,也是一段算是美好的回忆,不像咱们甜甜,长得也不差,又那么可爱,可这大学都要毕业了,连恋爱都没有谈过,都够写入史册的了,简直就是个悲剧。”说起徐甜甜时,陈苒朝她眨了眨眼,防着她又咬文嚼字地纠结起来。   为了安慰张艳梅,陈苒连徐甜甜空白的恋爱史都拿出来开涮了,不过也没白搭,听她那么一描述,张艳梅忍不住也笑了一声。徐甜甜见张艳梅情绪有些缓和,忍不住凑过来说道:“什么呀,迟来的都是精挑细选的,艳梅不是说过吗,我会遇到个大暖男的,说不定过两天就来了呢。”   不然怎么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能顶五百只鸭子呢,这徐甜甜往前一凑,立马三个人聊开了,接着吴静也凑过去。四个人把彼此的恋爱史和暗恋史什么的都扒一遍,权当笑料,来取悦张艳梅。等说道陈苒的爱情史时,她只说遇到江月楼以后的事,上大学以前的她只字不提,别人问起,她就找各种话题给岔开了。   大家都没注意,聊着聊着,张艳梅手中的酒瓶已经空了。这时那仨舍友才发现,张艳梅刚刚还在说胡话,这会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都有一会没说话了,都是她们在聊。陈苒跟那俩使了个眼色,并合力把张艳梅弄到床上,没多久就听到她睡着的声音了。 ☆、甜甜的爱情   第二天早上,张艳梅醒来时已经十点多了,三个舍友已经各自抱着电脑玩起来了。她迷迷瞪瞪坐起身来,用手捂着额头,披着一头散乱的头发说:“你们怎么起那么早啊,哎呀,我这头怎么这么疼的啊?”   下面三个姑娘各个一脸的坏笑,徐甜甜更是笑嘻嘻地说:“你这沾一点白酒就倒的主,昨晚喝了一瓶,头不疼才怪呢。”   张艳梅揉着太阳穴,皱着眉头埋怨说:“我说那什么饮料呢,那么难喝。我都那样了,你们还给我喝酒?”   徐甜甜摇摇头:“不是我哈,你找陈苒吧,是她想让你一醉解千愁的。”   “失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哭完就好了,你这搞的我头疼死了。”张艳梅说。   “还说呢,要不是我借着酒劲给你催眠,你哪能问什么说什么啊,这说出来了不是舒服多了吗?不然像你这么要强的人,老憋在心里说不定憋出什么事出来呢。”陈苒解释道。   “什么催眠啊,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些歪门邪道啊?”张艳梅一脸疑惑地问。   “什么啊,你就是想让她喝点酒好早点睡觉,省得瞎胡寻思,让人担心,不过也是个好方法。”徐甜甜看张艳梅状态好了很多,也没那么多拘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什么呀,这就是传说中的催眠,这里面学问多着呢,酒只是个催化剂,重要的还是后面的话呢,你们不觉得昨晚我说什么都能中她的意吗,那是语言暗示,虚构场景。”陈苒说着,感觉很高深的样子。   “好像真是耶,不过你也真不够姐妹,明明早就发现苗头不对了,也不提个醒,好让艳梅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徐甜甜一面是不可思议,一面又是批评。   陈苒不禁笑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么说是为了对她心里产生一种暗示,让她感觉自己其实早就有感觉了,那样就不会觉得太突然。我连她失恋的事都是猜测的,具体发生什么也是她自己说的,人难过的时候其实是特别想找人倾诉的,但像艳梅这样要强的女生很难主动开口跟别人说自己的委屈,但一旦开口了,就会滔滔不绝,说个痛快。总的来说,就是一步一步让艳梅借着酒劲,迷迷糊糊地跟着我的思路走,也就是传说中的催眠。”   “感情我昨晚是掉进你给我挖的坑里啦,你这都哪里学来的招啊,平时没见你有这本事啊。”张艳梅理理头发,边说边下床。   “我哪有那点子啊,我是见你太伤心,我们又没法子安慰你,所以我就打电话问月楼哥怎么办,所以他就给我出了这么个主意。”陈苒说。   “我说你这月楼哥还真是百事通啊,还有这歪门子点子,不过也算是善解人意,以后不说他农民工了,舍友的审核,我这关勉强算及格了吧。”张艳梅停顿片刻,笑笑,接着说:“你说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被你遇着了,好好珍惜吧。”   ……   从那天起,张艳梅情绪低落了几天,但对江月楼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每当几个舍友谈论起来时,也不再鄙视他了,甚至在陈苒偶尔抱怨他两句什么时,还站在他的角度帮忙解释一番。而且,自从跟男朋友分手以后,大部分时间都跟舍友泡在一起,连玩手机的时间都少了。慢慢地,她觉得,人生不光只有爱情,还有亲情,还有友情,可关于友情,特别是与舍友间的相处,她多少有些遗憾,遗憾那么多美好的周末都浪费在南京到苏州的火车上了,这刚想要去珍惜却要毕业了。   过年回来以后,虽然还没正式地毕业,但大多数同学都开始找工作了,有的直接把学校的宿舍给退了,学校退了点住宿费,自己再凑凑,干脆在外面找个离单位近的地方租房子住了。陈苒她们宿舍因为吴静要专接本,就没有退宿舍,想一直住到正式毕业。   徐甜甜是她们宿舍第一个找到工作的,是在一个房产中介卖房子的,地点在姑苏区,靠近观前街;张艳梅找了一家网络公司,给他们做行政;陈苒则找了一个庆典公司,做活动策划的;吴静因为想多一些自由时间好学习,就没有找正式工作,经常在网上找一些兼职,赚点生活费,陈苒公司做活动也经常招兼职,只要她想去,肯定想方设法给她留一个好差事。   找工作前,她们已经在宿舍商量过了,轮流着,不管谁拿了第一个月工资,一定要请大家吃饭庆贺一下,有家属的可以带上。当时还都羡慕陈苒,因为目前为止只有陈苒有男朋友,能多吃一份。   第一个找到工作的是徐甜甜,第一个拿到工资的自然也是她,但实习期都没过,业绩也不怎么好,基本就算拿了个基本工资,一千多块钱。虽然钱不多,但很是兴奋,也很嚣张,一进宿舍就捏着不算厚的一沓现金,往桌子上一甩,说道:“周末我请客,就照这些花,花了再赚。”但在宿舍几个人的打压与劝说下,勉强同意去汇金低调地炒几个菜——其实那档次比平时已经高很多了。   决定了之后,徐甜甜嘱咐陈苒把江月楼带上,还说自己要介绍一个重要的人给大家认识,问她是谁,可她怎么也不说,非说要留一点神秘感。   周六晚上,大家都到齐了,为了进一步增加神秘感,徐甜甜所说的神秘人物特地迟来了一些,等到菜上得差不多了才风尘仆仆地走进包厢。   大家满怀期待地望着门口,门开了,神秘人物走了进来,除了徐甜甜,在座的都表现出了惊讶的表情。因为这个神秘人物竟然是大家都认识的,哪怕没见过,也是听说过,见过照片的。特别是江月楼,见到这个神秘人物进来,立马起身问道:“什么情况,你怎么来了?”   神秘人物笑了笑说:“不是我们的场,就让甜甜来介绍吧。”   徐甜甜把那人拉到她身边提前留住的位子上,然后面向大家说道:“这位估计大家也认识了,郑浩学长,什么来历我就不多说了,现在介绍他的一个新的身份,徐甜甜的男朋友。”原来那所谓的神秘人物就是郑浩,江月楼的大学同学。   陈苒跟江月楼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对方:“什么情况,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啊?”然后又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啊?”   江月楼把目光投向了郑浩:“你可以的,什么时候开始追人家的,连我都瞒着?”   郑浩看了徐甜甜一眼,似乎是在征求意见的意思,见她一脸如花的微笑,略带骄傲地说:“这回你就猜错了,我是被追的角色。”   大家难以置信地望向徐甜甜,都想听听她“官方”的正版消息,估计都觉得郑浩那“被追的角色”说得太厚颜无耻了。   “你们怎么都这眼神啊,人家郑浩说的是事实,是我追的他。”见大家虽然努力掩饰,但眼神中依旧透露着不可思议,徐甜甜接着说道:“郑浩以前是企图追过陈苒,这一点我本来就知道,但知道她跟江学长成了,人家果断放弃了。起初我也觉得他说话不过脑子,感觉有点傻傻的,但熟悉了就觉得他那不叫傻,那是真诚。而且跟他聊天很轻松,一点不用去猜测,我自己就是那种人,所以我觉得我们在一起彼此都会很轻松,单纯并快乐。后来聊了一段时间,那种感觉依然没有变,又看他人长得也还过得去,所以果断决定下手。我年轻,时间还有一些,但他一大把年纪了,家里一直在催,再不下手,万一哪天他回家相个亲直接就结婚了,到时我后悔都来不及了。所以我觉得快刀斩乱麻是对的,也没有必要征求谁的意见,毕竟在一起的只是我们两个。”   “好,借甜甜的酒,祝你们幸福,要是郑浩欺负你了,你跟学长说,学长帮你教训他,他打不过我的。”说完跟她俩碰了下酒杯。   徐甜甜笑笑说:“谢谢学长,不过这一点不担心,只有我欺负他的份儿。”   郑浩指了指江月楼,鄙视地说道:“误交损友,见色忘义,当心我在班级群里说你为了讨好自己女朋友,随时准备插兄弟两刀。”说完又把酒杯伸过去,跟他碰了一下,以表示友好。   之后大家纷纷跟她俩碰了酒杯,说了几句祝福的话,集体干了第一杯酒。   席间闲聊一会,张艳梅问徐甜甜跟郑浩进展到什么程度时,徐甜甜笑着说:“我们打算等我正式毕业就结婚,我知道你们会觉得很惊讶,觉得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我的决定太草率了。不过我不那么觉得,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我们了解彼此了,其实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已经足够了解彼此了。而且他也已经到了非娶不可的年纪了,我虽然还没到非嫁不可的地步,但我觉得遇到好的就可以嫁了,没必要去等待可以选择更好的机会,万一等到自己成了黄脸婆时还等不到更好的,好的又跑了,只能胡好歹地将就抓一个了,还有可能什么都抓不到。所以我们商量过了,只要他敢在毕业典礼上向我求婚,我就敢嫁。我不要求他风光地跑到台上,也不需要多浪漫,有一个戒指我就跟他走。”   这时郑浩端起酒杯说:“我先敬大家一个,喝完我再说。”   喝了杯中酒,放下酒杯,郑浩情绪有些激动地说:“我是个不靠谱的人,这一点江月楼可以作证,我自己也承认。之前也谈过三两个女朋友,但多数都受不了我说话的直来直去,说我幼稚,终究不欢而散。但我就是那么个人,我不想委曲求全,为了爱情,或者说单纯的为了找一个人结婚去改变我的性格。之前确实追过陈苒,但那也可以理解,她长得那么漂亮,而且又听说是单身,虽然以失败告终了,但自己努力一把也不能说是错事。后来遇到甜甜,我才知道什么样的女生最适合我了,我们特别聊得来,她不会嫌我烦,也不觉得我幼稚,而且长得又可爱,是我喜欢的类型。但之前的经历让我对爱情有点恐惧,更不敢去谈婚姻,我怕自己会带着结婚的目的去恋爱,也怕对方会觉得我是急着想结婚才去追求她的,说实话就是有点自卑。再说,她又比我小好几岁,所以我根本就不敢去追甜甜,只想先相处着,知音也好,暧昧也好,至少不会太快变回陌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所想的一切,她都懂,并且主动说要做我女朋友,后来我实话实说,说家里一直催着我结婚,她依然表示理解我,说一毕业就可以结婚。你们不知道我当时是有多感动,当时我就发誓,只要她敢嫁,我就敢娶,并且一辈子对她好。”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吧,一个大男人竟如此地多愁善感,说得自己都快感动得哭了,眼眶通红。不过说实话,江月楼确实一直觉得郑浩是个很不靠谱的人,刚刚那一大段话,虽然有点肉麻,但他觉得说得很靠谱,很有男人味。 ☆、又一神秘人   离别本身其实是没有什么值得伤感的,但要给离别加上一个隆重的形式,很可能原本彼此都不待见对方的两个人也会有想要拥抱的冲动。就像很多在外地打工的人,可能一年就回家一次,离开的时候也并没有多么的不舍。但如果家里亲戚朋友齐聚一堂,板板整整地炒上一桌菜,每人再说上几句祝愿的话,估计依依不舍到泪流满面的可能性很大。   就像学生的毕业典礼,其实很多已经各奔东西,奋斗在工作岗位上了,但一想到毕业典礼过后就真的对于学校来说是个外人了,跟同学的关系似乎也远了一层,就会感觉很是不舍。特别是平时玩得好的一帮,铁定要吃个散伙饭,好好喝一顿的,有的聊着聊着当场就哭了。   散伙饭分两种,一种是朋友间的,一种是恋人间的。朋友间的散伙饭有时候就是为了吃喝找个理所应当的理由,吃完了可能感情更深了,离得近的还是会经常聚的。相比较来讲,情侣间的散伙饭就名副其实了,吃完果断形同陌路。   情侣毕业就分手是一个普遍的现象,也是一个令人很无奈的现象。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本以为可以海枯石烂,至死不渝,但毕业以后才发现,原来海水一晒就干,石头一煮就烂,在现实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别的不说,单单一套房子就要晒干几片海;还有许多地域问题,一个想留,一个想走,商量来商量去,最终还是决定各走各的;还有对于婚姻的纠结,有的想早结早安稳,成家再立业,有的想先立业,才能让家成得安稳,商量好自然好,该干嘛干嘛,商量不好也好,还是该干嘛干嘛,只不过是各自为之而已。   之所以说无奈,是因为那些所谓的现实问题,好多并不是当事人本身的问题,都是外在强加给他们的,而想要解决那些问题,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妥协,要么分手。当然,还有一些没有资格或者没有能力妥协的,只能分手。   像陈苒跟江月楼那样的关系,虽然不是同学间谈恋爱的典型例子,但也遇到了差不多的问题。那就是陈苒家里人强烈要求陈苒回老家工作,而江月楼因为对苏州感情太深,同样对她的家乡太陌生,而且担心到那边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所以不想离开,但表示如果实在没办法,还是会妥协的,毕竟最珍贵的还是彼此之间的感情。   陈苒本身其实也是舍不得离开苏州的,好多同学都在这边,杭州虽然是自己长大的地方,但跟苏州比还是有些生疏,毕竟上大学以前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上学和写作业上面了。所以她在父母的高压下不懈努力,用尽了各种招数,终于以每个月至少回家两次的保证书,换回了父母的妥协。   原本以为最头疼的问题解决了,可谁知道毕业典礼这一天,又飞来一只“幺蛾子”。就是这只“幺蛾子”,让认识陈苒的所有人都惊讶不已,特别是江月楼,简直可以说是恐慌了。   毕业典礼是在学校大会堂举办的,几个同学帮着郑浩在操场准备求婚仪式,江月楼在大会堂门口,等毕业典礼一结束就带徐甜甜去操场。等人的时候,江月楼看到门口还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帅哥,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好像也在等着什么人,以为也是等着求婚,便走到那人跟前问道:“等女朋友?”   那人点点头,没有说话。   “准备求婚?”江月楼又问。   那人摇摇头,依旧没有说话。   江月楼觉得那人似乎不屑与他交谈,也就没有再去打搅,静静地等在那里。   毕业典礼结束了,陈苒宿舍四个人簇拥着夹在人群中,从大会堂里走出来。走下门口的台阶,江月楼刚想上前迎去,就发现旁边那手捧玫瑰的男人也朝那方向急匆匆走去。开始也没什么感觉,只想看看那人等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生,等到他的脚步停在陈苒的面前时,他的心跳仿佛停顿了片刻,呼吸也停了,大脑也空白了,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但他知道肯定有事情要发生了。   陈苒的三个舍友也都一脸的惊讶,看看那手捧玫瑰的男人,再看看江月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陈苒也呆住了,似乎那人的到来完全地出乎了她的意料,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的眼睛,开始眼神中闪现出一丝喜悦,立刻又有了一些遗憾,慢慢转变成忧伤,最后变成泪花,强忍着把泪花留在眼眶中。   等回过神来,江月楼想起了今天最重要的事是帮郑浩求婚,其他的事都可以以后再说。于是他走向前去,朝提前打过招呼的张艳梅和吴静使了个眼色说道:“别看风景了,先去操场遛遛吧,说不定还有偶遇什么的呢,其他的事以后再说。”然后面向陈苒说:“我们在操场等你,聊完过来吧。”   来到操场,江月楼和几个同学,还有张艳梅和吴静,以及她们班的一些女同学和几个男同学,一起把郑浩和徐甜甜围了起来。郑浩一身西装,手捧一束玫瑰花,打扮得就跟新郎官一样,站到徐甜甜面前,罗里吧嗦感慨一会后,掏出戒指,单膝下跪,隆重地向徐甜甜求婚,还有人用手机为他们放起了背景音乐。   徐甜甜丝毫没有犹豫,大声喊出“我愿意”,并伸出手,让郑浩把戒指给她戴上。虽然知道求婚就是个形式,是百分百会成功的,但郑浩还是紧张地出了一头汗,戴戒指时手都在抖。戴完戒指,他把玫瑰花拿给了徐甜甜,徐甜甜赏给他一个名副其实的甜甜的吻,周围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整个求婚过程,江月楼都是心不在焉的,时不时还朝周围看看,像是在寻找什么,原因是陈苒没有来。这种事,基本都是一辈子一次的,作为舍友,关系又那么好,而且自己也在学校,没离多么远,没来的原因一想便知道,就是刚刚那个手捧玫瑰的男人比舍友重要。   仪式结束,张艳梅走到江月楼跟前,一脸埋怨地说:“你怎么回事啊,陈苒没来你也不打电话问问,让我说,你刚才就不该来,应该在那边问清楚到底什么情况。人家手里捧的可是玫瑰花耶,肯定是追求者,再看看陈苒的表情,说不定还是前男友什么的,你怎么就放心把自己女朋友独自留在那?”   江月楼平定烦乱的心,努力挤出一丝牵强的微笑说:“没事的,我相信她,如果真是个前男友什么的,我想也是单方面的,陈苒会解释清楚的。”   “你哪来的自信,看那人的打扮,不是富二代就是暴发户,长得又帅,万一陈苒动摇了,你哭都没地儿哭。”张艳梅越说越生气,皱皱眉命令似的说:“你赶紧打个电话给陈苒,说郑浩请吃饭,让他赶紧过来集合。”   江月楼摇摇头说:“不用了,她要是处理完应该会打电话跟我解释的,到现在还没给我电话,要么就是知道我会理解她的,要么就是不想被打扰。”   “你倒是善解人意啊,真到了不想被打扰的程度,你就危险了,你不打我打。”张艳梅边说边掏出手机,拨通了陈苒的电话。   “喂,艳梅,有事吗?”陈苒接通了电话。   “还什么事,甜甜被求婚这么大的事,你作为舍友全程都不露面,真枉费她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的情义了。你现在在哪,立马回来,待会大家一起吃个饭。”张艳梅没好气地说。   “对不起,我现在有事,暂时回不去。”陈苒歉疚地说。   “好,你不来可以,但你至少该给江学长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吧,别让人家一直胡思乱想。”   “等我回去再说吧,中午我就不过去了,先挂了。”   还没等回话,陈苒就挂断了,气得张艳梅差点把手机都给摔了,愤愤地说:“挂我电话!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在我话还没说完时挂我电话吗?还说有事,什么事连我们都不能说?真是气人。”   “没事的,等她回来再说吧,走,先去吃饭,给郑浩和徐甜甜庆祝一下,今天他们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江月楼往郑浩那一群人方向指了指,示意张艳梅跟上去。   嘴上说没事,可心里却不得不多想。江月楼逻辑思维是不错的,可关于陈苒与那个人的关系,他怎么也分析不出来。他知道她们不是亲戚关系,因为亲戚来看她一般都带好吃的,很少有带花的,带玫瑰花理论上更是不可能的。要是寻常的追求者,哪怕再有钱,长得再帅,也不可能见第一眼就感动得几乎要流泪。假如不是第一次见的追求者,而是努力许久的,那以江月楼的细心程度,不至于没有丝毫察觉的。再想想陈苒几个舍友当时的表情,肯定也是没见过那人的,很可能连听都没有听过。那么很可能就是她上大学以前的朋友或者同学,甚至是所谓的前男友,但大学三年都不见,肯定是分了,不然也不会有他什么事啊。但如果是分手以后又发现陈苒的好,回过头再来追求她,她也不至于会有那样的反应啊,也不可能二话不说就跟他出去,那样岂不一点矜持度也没有了吗?   江月楼想不通,又忍不住要去想,越想心里越是慌乱,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要相信她,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是牢不可破的,等她回来说清楚就好了。 ☆、尘封的过往   下午,大家都各自散去了,江月楼说回住处,其实是回了学校。他一个人坐在半湖边,望着静静的湖面,等待手机铃声的响起。   大约三点半,江月楼的手机响了,是陈苒打来的,问他在哪里,他说在半湖边坐着。不一会儿,陈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   沉默了有一会了,陈苒语气平和地说:“为什么不问?”   “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也不知道该问什么。”江月楼抬头看看湖边的柳树,又接着看静静的湖面。   虽然江月楼什么也没问,但陈苒还是把前因后果讲了个清楚,因为江月楼是从来不会欺骗她的,所以她也不再想对他有所隐瞒。   果不其然,那男人确实是陈苒的前男友,是陈苒高中时的校友,比她大一届,是她一个堂哥的同班同学,叫张鹏远。   陈苒跟张鹏远虽然是高中校友,但她们的相识是在陈苒上初三的时候。陈苒是独生女,平时跟堂哥关系特别好,周末堂哥去哪玩,她就跟着去哪玩。堂哥上高中以后,跟同班同学张鹏远关系特别好,经常周末一起出去玩。就这样,陈苒认识了张鹏远。   一开始,陈苒就觉得张鹏远长得蛮帅的,对人也温和友善,而且特别细心。后来听堂哥说,他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学霸,清华北大不敢说,但知名的本一是跑不了的。   一回生二回熟,在陈苒临近中考时,这个学霸张鹏远几乎把所有的周末都用来帮陈苒复习了,比她堂哥还要负责。时间长了,陈苒渐渐对这个学霸有了好感。   上高中以后,陈苒有事没事就爱跑去堂哥班级门口找堂哥闲聊,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都知道她是为了见张鹏远。起初见了面还叫张哥,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叫名字了。这些都很正常,熟悉了,又没大多少岁,怎么叫随意好了。直到有一天,陈苒把那张牙舞爪的“张”字给扔掉了,直接喊他鹏远,众所周知的秘密才得以在当事人之间公开。   学业在陈苒心中是无分好坏的,甚至可以说是可有可无的,但在张鹏远心中却高于一切。所以在两人正式确立关系时,张鹏远跟陈苒约法三章:第一,在学校不能太过亲密,以防被老师发现,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第二,平时不能花太多心思在谈恋爱上面,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以奋战高考为重;第三,争取大学报考同一个城市,并且彼此要常联系。   什么约法三章,约法一百章陈苒也答应,她很理解张鹏远的想法,觉得这样一个又细心又有责任感的男人真的让人感觉好温暖。   高中三年,张鹏远在陈苒眼中简直就是男神,也是她好好学习的动力。因为只有成绩好了,才能有资格去选择学校,选择城市。   张鹏远参加高考时,陈苒比他爹妈都要紧张,生怕他发挥失常。等成绩时,更是一遍一遍地刷新着查分系统的界面。成绩出来了,跟大多数好学生一样,不低的分数,但张鹏远不是很满意,表情有些失落。   陈苒似是而非地说了句:“要不你再复读一年,等明年我们一起考?”   张鹏远立刻声正词严地说:“那怎么可以,时间决定着成败,为了提高起跑线,让别人提前起跑是一种十分愚蠢的做法。”   后来张鹏远报考了苏州的一所高校,分别时,陈苒哭成了一个泪人。原本指望堂哥也报考苏州的大学,那样见面的理由就多一些了,可堂哥不争气,没考好不说,还就认准杭州了,非说土生土长的地方,亲切,其他城市再好也不愿意去。   张鹏远为了锻炼自己,学校里能露脸的活动,能竞选的职位他一个也不漏,周末和假期还找各种兼职做,而且还在学校给一个培训机构做代理,忙得不可开交,而且功课还名列前茅。因为时间排得紧,所以一学期一次家都没回,即使隔得那么近。   还好寒假中间夹着春节,再忙也是要回家团聚的,这也让陈苒兴奋不已,终于可以见面了。都说思念的日子度日如年,这分别的半年,对陈苒来说,简直就是千秋万载。   一见面陈苒就迫不及待地问个不停,什么学校漂不漂亮啊,宿舍条件好不好啊,一个宿舍住几个人,学校里男生多还是女生多,有没有漂亮女生追他等等,一连串的问题,让张鹏远都来不及回答,只是笑嘻嘻地说:“放心吧,百花丛中我是一个坑,只种你一棵萝卜。”   “上了大学别的没学会,学会油嘴滑舌了。”陈苒说着,红起了脸。   看着陈苒红着脸不说话了,张鹏远讲起了学校的一些喜闻乐见,说大学跟高中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几乎没人管,都靠自觉。他讲起了宿舍几个人第一次集体包夜打游戏的场景,简直可以用壮观来形容了,又说起竞选班委时是怎么的技压群雄,还有第一次做兼职时被骗了还兴奋半天,乐此不疲等等,听得陈苒恨不得明天就高考,后天就上大学,亲身体验一把。   寒假本来就短,还要走亲逛友,各种聚会,分给陈苒的时间本来就寥寥无几,偏偏张鹏远还要提前去学校,给他所代理的那家培训机构准备宣传资料。临走时陈苒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个昏天黑地。   短暂的相聚后,陈苒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那就是高考时争取发挥失常,理所当然地报考一所专科学校,那样就能跟张鹏远一起毕业了,两人同时步入社会,一起租房子,一起找工作,最好工作都找相近的,那样连上下班做公交或者地铁都可以两人一起。她厌倦了长久的分离,她也厌倦了彼此相差一级的距离。   不得不佩服陈苒的魄力,说到做到,高考时她果断做错了两道送分题,还是十五分的大题。查分数时,别人都担心自己会发挥失常,考不到理想的分数,而她却担心自己超常发挥,生怕自己故意做错两题还超出本科线一些分,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分数出来后,她兴奋不已,刚好比本科线少了几分,但又不多,本科报不上,专科除了那几个著名的,其他的可以说是随便选,想去哪个城市就去哪个城市。   她是高兴了,但老师和家长却一脸愁云,怎么也搞不懂,明明之前模拟测试都比预想的本科线要高不少,怎么一下子会差距那么大。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那就是发挥失常了,而且不是失常一点点,所以陈苒的爸妈就想让她再复读一年,来年说不定考个更好的,班主任也是同样的建议。但陈苒套用了张鹏远的那句“时间决定着成败,为了提高起跑线,让别人提前起跑是一种十分愚蠢的做法”理所当然地说服了他们。   之后父母又商量,要多花点钱,让她上个本三,她也拒绝了,很有骨气地说自己凭本事,考上什么大学就上什么大学,多花钱没成就感,而且说专科也没有什么不好。其实心里暗自在偷笑:好不容易可以理所当然地上个三年的专科,再多花钱改成本三,又是四年,那岂不鸡没偷着,还搭了把米啊。   填志愿时,陈苒假装征求亲朋好友的意见,就是表达一下对他们的尊重,其实一早就有自己的想法了。首先选定城市,那就是苏州,其次再找专业,根据专业来找学校,选来选去,最终选定了苏州经贸。第一志愿第一专业,轻而易举被录取了。   录取通知书来到时,陈苒欣喜若狂地打电话给张鹏远,想第一时间让他知道。接通电话以后,她不容分说地说了一大串的好消息,说终于不用相隔那么长时间不见面了,而且一毕业两人的节奏就同步了。   张鹏远祝贺了几句,语气突然又低沉了起来:“我也有个好消息,不知道你会不会为我高兴。”   陈苒还没听到是什么,就先祝贺了起来:“你的好消息就是我的好消息,先祝贺你喽,什么好消息,你快说。”   “我们学校跟很多国家有‘学生交流计划’,每年都有一些表现非常优秀的学生被交换到国外的高校学习,我争取到了一个去英国的机会。”张鹏远平静地说道。   “出国留学啊,那真是个好消息呢,听着就感觉高端,祝贺你。”陈苒高兴地说。   “但是可能我们要三年不见面的,听学长们说过,我去的那所学校课程安排得很紧,因为花销很大,平时还要找各种兼职做,可能连打电话的时间都很难挤出来,你能等我吗?”张鹏远的语气很复杂,像是商量,又像是通知。   陈苒以为跟在这边上大学一样,只是距离远一点而已,可没想到竟然像是隔离,不但见不到面,连打个电话都不那么容易。三年,虽然不算太长,但足够物是人非,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出国三年,回来连审美观都变了,不喜欢她这款也难说。她犹豫好一会,用近乎请求的语气商量道:“可以不去吗?”   “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这是我大一一整年努力争取换来的,你也知道,欧洲那些发达国家的理念很多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我想去。”虽然说的是“我想去”,但陈苒听出了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我非去不可。   本来陈苒想说:我可以为了和你同时毕业故意在高考时做错题,你为什么不能为我放弃出国的机会呢?可是她没有说,因为她知道学业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她也不想把自己的牺牲当做一种交易,毕竟没有人强迫她非要那么做。   “你能等我吗?”一个男人说出这句话,看似忠贞不渝,其实是懦弱,是自私。凭什么让人家等你,既然不能给人家现在,又许不了一个确切的未来,凭什么让人家等。况且,等不等是人家的事,如果真的对那份情有信心的话,又何必说出来,说出来证明自己都模棱两可,那为什么还要要求别人始终如一呢?   可陈苒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她选择去理解,选择去相信,虽然心中五味杂陈,但嘴里还是温柔地说道:“好吧,你去吧,只要你记得回来的路,我就在原地等你归来。” ☆、爱要怎么选   就这样,一别三年,连一个电话,一条消息都没有来过,直至毕业典礼这天上午,招呼都没打突然出现在眼前。   张鹏远把学校的事情都交接完之后直接去了英国,连家都没有回,也没有见陈苒一面,只是打电话说了一个再见。   陈苒知道他会回来,她要等他回来,那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哪怕那个约定充满了未知,所以她一进大学就发誓,大学期间不谈恋爱,别人问她为什么,她就说大学想自由自在地过,不想有牵绊,连最亲密的舍友都信以为真了。   最初的一年,陈苒受尽了思念张鹏远的煎熬,几乎每天都在期待手机响起时,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国际长途。期间接到一个显示为英国的号码,她几乎失去理智地接听了,险些被骗去一个学期的生活费。   为了他,陈苒几乎对身边所有对她有心思的男生都拒而远之。直到遇到江月楼,一切渐渐发生了变化。   陈苒与江月楼的相遇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的意外,是一个无分好坏,无分对错的意外。回想当日,如果江月楼没有去学校图书馆看书,他们就不会遇见;如果他去的不是自习室,而是其他的阅览室,他们就不会相遇;如果那天自习室有其他空位,那么他们哪怕擦肩而过,可能也不会多看对方一眼;种种巧合都凑到了一起,他们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如果他的座位上放的是一些陈苒不感兴趣的书,那么哪怕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估计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交谈;再假设,假设那天那本书他不是恰好要看完,那么估计他也不会那么的舍己为人,把自己看了一半的书借给别人看……   那么多的如果,假设有一条真实地发生了,那么之后的剧情都将重写,或者说根本就不会有后面的剧情。但现实中却没有如果,一切只能说是一个意外,一个连绵起伏的意外,也恰恰因为是意外,所以才让彼此的心中没有任何防备。   两个人相处,没有目的,没有防备,虽然并不怎么熟悉,但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亲切感。也就是这种亲切感,让陈苒觉得跟江月楼相处很舒服,一种发自内心的精神上的舒服。渐渐地,陈苒从觉得他是一个好人,慢慢转变成淡淡的好感,又慢慢转变成淡淡的喜欢,再到后来的想见面,到思念,见不到时难熬的思念。   说爱太沉重,有些承担不起,但陈苒又不得不承认,她对江月楼的状态分明就是爱,是毫无防备时不知不觉陷入内心深处的爱。可对张鹏远的爱呢?当初彼此之间的约定呢?陈苒很确定,那些依然明晰地存在着,她丝毫没有淡忘。但她快要淡忘张鹏远这个人了,他那张英俊的脸已经有些模糊了,他的音色也有些记不清了。一个已经渐渐淡忘的人哪怕条件再好,那也是好不过眼前人的,所以在跟江月楼确立了恋人关系之后,陈苒努力去忘记张鹏远,努力去忘记那段情,而且她几乎也做到了。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她们相见的情景,她确信自己能理智地像对待一个老朋友那样,并且有勇气说出自己新的恋情,不去埋怨谁,也不对谁出尔反尔。可当她毫无准备地看到眼前的张鹏远时,她还是慌了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她知道张鹏远还爱她,还记得当初那个约定,否则也不会捧着一束花来见她,而且还是玫瑰花。   原本陈苒本能地是想骂张鹏远的,骂他一走就音信全无,骂他这么多年连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骂他招呼不打就出现在眼前。可眼角的余光扫过江月楼的身影之后,她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因为该骂的是自己,是自己违背了诺言,是自己移情别恋爱上了别人,对张鹏远来说,这其实是一种背叛;但对于江月楼呢?分明是欺骗,也是一种不公,明明是自己死缠烂打,不顾一切地先爱上人家的,而此时自己却没有勇气对眼前出现的这个记忆中的男人手上捧着的玫瑰花摇头说“不”。特别是见面后张鹏远的那番话,更让陈苒心中那段几乎忘却了的感情瞬间又燃烧了起来,原来自己根本就没有忘记,只是封存起来了而已,或者临时被其他的什么替代了。   见到张鹏远时,陈苒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思绪乱,情绪也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在他提议出去喝杯咖啡聊一聊时,点了点头。   陈苒跟着张鹏远来到实训楼前面的停车区,上了他的车,一辆不错的车,少说也要三四十万。张鹏远跟着导航,找了一家咖啡馆,停好车后带陈苒进去。一路上,陈苒什么也没问,张鹏远什么也没说。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咖啡上桌,张鹏远打破了那躁动不安的宁静。   “我不知道,我以为很好。”陈苒抿了一小口咖啡,努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什么意思?”张鹏远很理智,也很平静,又有些期待,停顿片刻又问:“为什么?”   陈苒努力很久的矜持,被他两个简短的问句彻底击碎了,眼泪再也忍不住,终于夺眶而出:“如果你早点出现,或者不出现,我都可以说我过得很好,可你两种情况都不是。”   “你爱上别人了?”张鹏远语气有些沉闷地问。   陈苒点点头。   “是上午跟你说话的那个男人?”张鹏远又问。   陈苒又点点头。   张鹏远往四周看了看,情绪很激动,但似乎害怕别人的眼光,想要大声,又努力压制着,压得声音有些沙哑,使劲抓着桌边,望着陈苒,眼眶中含着泪花说:“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只要我记得回来的路,你就在原地等我归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与你的相聚,我幻想过无数次你见到我时的样子,每一次展现在我眼前的都是笑脸,偶尔眼含泪花,也是开心的泪花。你知道在国外这三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如今等来的也是一张笑脸,但眼前的笑却是嘲讽的笑。”   “你一走就是三年,音信全无,我以为你早已把我忘了,如果不是,怎么会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抽不出来?我是不知道你怎么度过的这三年,但你知道前两年我是怎么过的吗?现在好不容易要走出你的影子,你又是招呼不打一个突然出现,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陈苒越说越伤心,抽出餐巾纸擤了擤鼻涕。   张鹏远看到陈苒哭得很是伤心,声音温柔地说:“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确实太忙了,不过也确实能有时间打电话给你,但我不敢打,我怕听到你的声音我会忍不住不顾一切地坐飞机回来看你。但是我不能,辛辛苦才得来的机会,我不想轻易放弃,我不想我们以后在一起被一些现实的物质问题所佐佑。事实证明,我所有的努力都没白费,都如我所料,在英国留学期间,我跟那边的同学合伙搞了点小项目,赚了点钱,外面那辆车就是我自己赚钱买的。回国之后,我把我的简历发在网上,上海好几家大企业都给我打了电话,待遇非常好,明天我就去谈。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说着,张鹏远抓住陈苒的手,祈求一样地说:“陈苒,我真的很爱你,原谅我好吗?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哪怕给我个公平的机会去竞争也好,我相信以我现在的条件,绝对不会输给那个人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陈苒把手抽回来,抵在额头上,无奈地说道:“对不起,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我,我以为我可以为了他,平平静静地跟你说‘过往如云烟,早已随风散’;见到你以后,我以为我能为了你不顾一切地告诉他‘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可现在我才发现,我一个也做不到,我忘不了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可我同样舍不得离开他,因为他确实是个值得爱的人。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现在好乱,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张鹏远的电话响了,他接通后放在耳边,然后不停地点头:“嗯,嗯,好的,按照之前约好的时间,明天保证准时到,好的,谢谢,拜拜。”   挂了电话,张鹏远告诉陈苒:“上海的一家公司,约好明天面试的,他们人事部的来确定一下。”停顿片刻接着说:“你先别急,正好我这几天也比较忙,你先考虑考虑,考虑好了给我答案。”   ……   在江月楼面前,陈苒又忍不住哭起来,又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连连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三年了,我以为他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哪怕碰巧遇见,他肯定也已经有新的生活了,可我没想到他还坚守着当初的那个约定。对不起,我无法在你们之间抉择,对不起。”   听到这样的故事,江月楼心里很难受,爱情是自私的,任何情感都能与别人分享,唯独爱情不行,江月楼也不例外。他很失落,想埋怨,但又不想埋怨陈苒,只能埋怨天意弄人。他本想拿各种看似天经地义的理由,告诉陈苒理所应当毫不犹豫地选择他,但看到陈苒哭泣的样子,他又不忍心,不忍心在她这个时候施加压力,让她一点气都透不出,那样太残忍了。   仔细想想,其实是值得欣慰的,因为陈苒要想回到张鹏远身边是很简单的,只要她对以前的事只字不提,给上午来的人随便编一个身份,然后找一个恰当的理由向江月楼提出分手,以江月楼的性格是宁愿一个人默默忍受痛苦也不会对她死缠烂打的,那样回到张鹏远身边,对她来说几乎没有后顾之忧。但她没有那么做,她选择告诉他一切,这足以证明他们之间是真的有着难舍难分的东西的。   “那就给他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吧?”江月楼平静地说。   陈苒有些诧异,擦擦眼泪说:“什么?你也让我给他一个机会?”   为了让陈苒也轻松些,江月楼笑着说:“我可没让你给他机会哦,只是见你这么苦恼,想给你个缓冲的阶段。至于所谓的竞争,只要不比谁钱多,其他的我都不怕,况且决定权在你手里,谁赢谁输你说的算,而且谁也没规定非要跟赢的一方走啊。”   陈苒擦干眼泪,嘟着嘴说:“你这么大度,是不是证明你不够爱我啊?”   “一个让你哭,一个让你笑,你说谁更爱你?要是竞争从刚才就开始了,我是不是已经成功地拿下第一局了呢?”   “谁笑啦?”陈苒依旧嘟着嘴。   “你看,鱼尾纹都挤成一窝了,还说没笑?”江月楼指着陈苒的眼角,挑逗式地说道。   陈苒笑了。 ☆、讲给舍友听   六月的天,刚过五点,天还大亮,虽不是热得天昏地暗,但也是让人不劳而倦。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有意放慢节奏,小心翼翼地迈着儒雅的步子,几乎不发出一丝声音。有点小风,带着点微微的凉意,却吹不走热浪,吹着树叶懒洋洋地摇晃着,同样是几乎不发出一丝声音。整个校园静悄悄的,如同半湖的湖面,波澜不惊,映影如画。   说不上烦躁,但混乱是此时陈苒无法掩饰的心绪。也没有心思吃东西,聊得差不多了,陈苒说要先回宿舍休息休息,顺便跟徐甜甜解释一下。   江月楼知道陈苒此时心里是个什么状态,自己也不方便多说什么,便起身说了再见,站在湖边目送她回去。等陈苒走远,江月楼转身坐下,继续望着静静的湖面。   回宿舍的路上,陈苒缓慢的步伐又刻意地放慢了一些,不是在回避着什么,只是想多一些孤静的时间来思考,可自己又不知道该想些什么。问题很多,多到无从想起。她努力地想要想清楚自己与江月楼和张鹏远之间的关系,同时她又努力地想要想出一个向徐甜甜解释的理由,还有突然出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朝夕相处的舍友一点也不知道,难道没有拿舍友当最好的朋友吗,她不知道如何向舍友解释,她不想舍友有什么误会,因为她真的很珍惜彼此这三年的情义。   各种问题困扰着她,可奇怪的是,她此时仅仅是思绪混乱,没有一丝的烦躁。她只是想走得再慢点,时间再过得慢点,不是想要回避什么,只是觉得这样静静的感觉,和之前的,和之后可能出现的情况比起来应该是最舒适的了。   走到路的尽头,抬头才发现,原来宿舍楼已经过去了,清醒过来,回过去直接上到宿舍门口。推开门,徐甜甜不在,张艳梅正跟吴静聊着什么,陈苒笑嘻嘻地说道:“我回来了,你们上午玩的嗨不?”   张艳梅没好气地说:“嗨,不像某人,架子大得很,舍友这么重要的日子都请不动,自己平日里还不识趣地说和某人是大学里最好的朋友。”   “对不起,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陈苒用刚好能被听到的声音,弱弱地说着,可没等说完就被张艳梅打断了:“这个你别跟我们说,跟甜甜说去。”   吴静见气氛不对,忙打了个圆场:“艳梅别这么说,我们几个之间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陈苒肯定真的有重要的事,不然她肯定比谁都重视甜甜的终身大事。”   陈苒像犯了错误一样,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处坐下来,没有说话。可张艳梅却怎么也气不过,继续旁敲侧击地说着:“是的,甜甜的事可以理解,可人家江学长就可怜喽,一上午心不在焉的,饭都没心思吃。也是哦,自己的女朋友招呼不打就跟个高富帅走了,换谁也是要崩溃的了。但能怎么办,麻褂布鞋跟西装革履本来就没法比,更何况人家还有豪车呢?也怪不得住在一起三年的舍友会闻所未闻,兴许是怕别人抢了去吧!”   “艳梅,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样,你听我解释。”陈苒委屈地说道。   “我不听,你跟江学长解释去,你跟甜甜解释去。”张艳梅脸色一沉,扭过头去,随意玩弄着手机。   “跟我解释什么啊?”恰巧此时,徐甜甜推门进来,接了个话尾。   三个人似乎都没想到,表情显得很惊讶。张艳梅一脸疑惑地问:“你怎么回来了?今天这日子,怎么回来这么早,我以为你都不会回来了呢?”   徐甜甜笑笑,一脸骄傲地说:“男人不能宠坏了,不然以后不好管了,况且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得拿出点时间来和你们一起分享。”说完又反应起什么事,接着又说:“哦,对了,刚说我什么了?要跟我解释什么?”   “对不起,我今天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没能参加你的求婚仪式。”陈苒歉疚地跟徐甜甜说道。   “哎呀,就这事啊,没事,我理解,没什么大不了的。”徐甜甜笑嘻嘻地凑到陈苒跟前,问道:“哎,上午那帅哥谁啊?以前没见过呢,来找你干嘛的啊?”   “他是我男朋友。”陈苒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张鹏远的身份,脑海中搜寻一边,能找到的还算恰当的词只有“男朋友”。   “前男友啊?是不是当初瞎了眼,错过了你这个大美女,现在后悔了,又跑回来追求你啦?”徐甜甜又是笑嘻嘻地问道。   “不是前男友,我们没有分手。”陈苒知道这么说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但她不想再瞒着大家,因为心里已经很乱了,不想再让身边的人各种漫无目的地胡乱猜测,那样只会越来越乱,也让别人连忙都没法帮,所以就实话实说了。   刚刚有一会假装漠不关心的张艳梅,听到陈苒的话后瞬间气不打一处来,用想要骂人的口气朝陈苒说道:“不是前男友,男朋友,没有分手,那江月楼又算什么,你这么说对人家公平吗?我们是好姐妹,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你这是脚踏两只船知不知道。”   “艳梅,你别这么说,说不定陈苒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况且我觉得那人也蛮帅的呢,看样子其他条件也不错呢。”徐甜甜见张艳梅说得陈苒眼眶通红,维护地为她辩解。   “什么不错?你怎么能这么说,委屈的可是人家江月楼,你男朋友的好朋友,要不是人家,你和你男朋友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有,又怎么会有今天?”张艳梅又冲徐甜甜大声说起来。   徐甜甜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张艳梅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放在往常,徐甜甜肯定是要跟她吼起来了,可是今天是个很特殊的日子,好心情的底子还在,又觉得她说的也是有些道理的,所以稳定了一下情绪,平静地说:“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才是最亲的,我们要始终保持站在陈苒这一边。至于谁对谁错,谁又受不受伤的,还得先听听她怎么说。”   吴静点点头,接着徐甜甜的话看着陈苒说道:“是啊,到底什么情况,至少告诉我们那人到底是谁啊,说清楚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你出谋划策呢。”   陈苒点点头,此时她的眼眶已经有些红了,但还在可以控制的程度之内。陈苒边回忆着,边把前前后后的经过讲给她们听,讲到最后,她又拿双手抱起了头,哭着说:“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原本我几乎已经忘记他了,没想到他真的回来了,更没想到他还记着当初的约定。我承认我是脚踏两只船,但这不是我想的,我现在心里是一团乱,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艳梅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见到陈苒哭得伤心,又凑过去安慰道:“对不起,刚刚是我太急了,这个确实不怪你,我应该先听你讲完的。”停顿片刻,又问:“这些你跟江月楼说过了没有,我看他一天都心事重重的呢,怕是也在纠结着呢。”   陈苒擦擦眼泪,努力地平静下情绪,然后点点头说:“我跟他讲过了,他说把选择权留给我,让我试着去相处看看,算是公平竞争,又不是竞争的意思。”   张艳梅一听,忍不住笑了一下,感觉不可思议地说道:“这人还真有意思,竟然让自己的情敌跟自己公平竞争,而且还是在知道自己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也不知道是自信还是傻。”   “他那不是自信,也不是傻,是善解人意,知道陈苒现在的心情一定乱的一团糟,所以不想再给她压力。就这一点,应该是略胜一筹,就是硬件方面,可能要稍逊一点了。”吴静听了她们的话,主观地分析起来。   “人好才是最主要的,物质条件以后可以去努力么,反正我是坚定不移地站在江月楼这边的。”张艳梅说道。   “嗯,我也倾向江学长这边。”吴静点头示意认同。   徐甜甜想了想说:“按理说我也是应该支持江学长的,但我觉得张鹏远也挺不容易的,我就保持中立好了,刮哪风往哪倒,站在陈苒这边。”   听了徐甜甜的话,陈苒破涕为笑,轻轻地推了徐甜甜一下说:“去,谁是墙头草啦,还刮哪风往哪倒。”然后又看了看张艳梅跟吴静说:“你们也太积极了吧,这就打起分来啦。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能理解我。”   “就像甜甜说的那样,我们才是最亲的,毕竟是三年相依为命处过来的。你选谁虽然我们多少会有点旁观者的看法,但归根究底,最重要的还是你的幸福,你觉得幸福就好。”张艳梅看着陈苒,语重心长地说。   这时徐甜甜好像又想到什么,疑惑的问道:“说是公平竞争,但这种事要怎么执行呢,总不能像电视上那样摆个擂台比武招亲吧?”   三个人先是一愣,觉得徐甜甜说的是个问题,然后集体耸耸肩,表示束手无策。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谁解谁人心   从学校回去之后,江月楼一直心事重重的,说烦乱,可他真的想得条理明晰;说清静,却在心里反复地思索着同样的问题。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仅能让他表面强装理智,而在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很难再不去与自己的内心争吵。   刚听到陈苒讲述她和张鹏远之间的往事时,江月楼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什么词最糟糕就能用什么词来形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敞开心扉去爱一个人,本以为只要彼此坚持不懈,任何外在因素都不能成为阻碍,毕竟两个人走到一起也算是不容易的,可阻碍恰恰是来自内在的。   江月楼不是那种容易被冲昏头脑的人,他知道对陈苒来说,越是坚强,越是执着,就越是无法抉择,就越是苦痛难耐。回想最初认识陈苒时,什么她都聊得来,唯独聊起自己的爱情时,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有时还会刻意强调自己对自己有过誓言,说大学不会谈恋爱。当时有些好奇,但毕竟是别人的隐私,也不便多问;后来机缘巧合,彼此之间产生了感情,再至后来真实地走到一起,便觉得当时陈苒的态度只是一种主观的自我防备,像条件反射一样的行为;直到此时此刻,一切明晰了,原来她心中一直住着一个人,而且不是一个不可能的人。   不像朋友间的感情,可能时间久了,感情渐渐淡了,记起来的次数也就少了,爱情虽然也会随着时间渐渐淡了颜色,但没说过再见的恋情是无论如何都断不了的,它会在心中打成结,时不时地抽动一下,提醒自己,让人不甘心,有所期盼。   假如张鹏远永远不再出现,总有一天江月楼会把陈苒心中的结给解开,就像陈苒当初解开他的心结一样,或者说她自己已经看开了。可他偏偏在大家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出现了。   种种道理江月楼都能想得到,在陈苒向他讲述一切时,他就已经想到了,否则也不会那么坦然地安慰她,可在内心深处他也是自私的,他只想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自己去保护,去呵护,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这个权利。但回去一个人的时候,他又细想起来,自己拿什么去保护人家,又如何去呵护。跟那突如其来的人比起来,似乎那人更合适,人家可是海龟,而且原本就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起点就比自己高出好几个档次。哪怕不说起点,说现在,人家刚毕业就开着不错的小轿车,一副对未来信心十足的样子;而自己呢?毕业几年了,一事无成,一无所有,一脸茫然,甚至连此时养活自己的工作,也就仅仅是养活自己而已,看不到未来,更看不到梦想。   怎么比?比感情?要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老实说,江月楼是觉得陈苒跟张鹏远那样的爱情是弥足珍贵的。想想看,两个人彼此深爱,一个离开去为彼此的未来奋斗,另一个选择理解,多年坚守着彼此的承诺。多年以后,彼此依旧坚守着那份爱,再次牵手,不能说不美好。   江月楼在心里不断地去暗示自己,不能再去想,因为越想越觉得张鹏远更适合陪在陈苒的身边。会这么想,不是自己不够爱,恰恰是因为爱才会宽容,因为真爱不是拥有,而是想要看到对方幸福。   说是公平竞争,其实江月楼压根没当一回事,因为他从不觉得陈苒是一个可以争抢的物件或奖品。思前想后,差点把自己给搞抑郁了,终究是想不明白了。江月楼兀自笑了笑,随他去吧,顺其自然好了,自己要做的就是让她笑,不让她哭。   毕业典礼第二天是周日,本来江月楼想去学校找陈苒的,可到学校一问才知道她今天有活动,要到现场看一下,正常上班。也没别的事,索性到图书馆看书好了,等陈苒下班一起吃个饭。   不知不觉中午了,江月楼照常在大概学生吃得差不多时起身去食堂。过了桥,刚拐弯还没走几步,就听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江月楼,等等我。”   江月楼闻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张艳梅,一个人从宿舍的方向往这来,还离有十来米。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等张艳梅走到身旁,打了个招呼,然后问道:“怎么就你自己?徐甜甜跟吴静呢?”   “甜甜本来就单休,没事还不给周末休,上班去了,吴静跟陈苒做兼职去了。”张艳梅说。   “是去吃饭的吧?”江月楼问。   张艳梅点点头。   “那走吧,一起吃吧。”江月楼目光朝食堂的方向跳了跳,然后开始往那边走去。   张艳梅跟着一起走,边走边说:“有请吃饭的好事哪有拒绝的道理,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聊一聊。”   “这都十二点多了,你怎么才来吃饭啊?”江月楼问。   “一个人懒得跑,想不吃的,看完一个电影实在饿得不行了,看看时间还来得及,就来了。你怎么也这么晚啊?”   “本来就是抢了你们学生的饭了,怎么还好意思再去抢你们吃饭的时间呢?而且我也不想排队,这个时候来刚好,饭还没凉,又用不着排队。好多年了,一直这么干。”   听到这话,张艳梅似乎想到了什么,问江月楼:“据我所知,毕业这么久还来学校这么勤的,应该也不多,你为什么老往这跑?”   江月楼笑笑说:“不是我们学校小姑娘多吗,没事来养养眼,说不定什么时候不小心撞到朵桃花,交个好运呢,这不真撞上陈苒这朵大桃花了么。”   “还大桃花,当心被别人给采喽,算了,这事待会再说。”张艳梅继续追问刚刚的问题:“看美女的心思肯定也有,但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单纯地为了看小姑娘才老是来学校的吧?”   江月楼点头,似笑非笑地说:“嗯,你说得没错,看美女只是我来学校的一个很小的因素,更多的还是这里有我太多青春的记忆,只有在这里,我才会觉得时间没有走得很快,自己依然是年轻的;只有这里,才让我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敢于去谈梦想;也只有这里,才能让我真正地静下心来去思考一些外面想不通的道理。”   张艳梅看了看江月楼望向远方的脸,觉得那是一张执着却又忧郁的脸,想要顺着他的话接一句什么,又发现不知道该接什么,因为面临离开校园的她,想到这些问题也有些说不出的忧郁。刚好来到打饭窗口前,她随口问了句:“你吃什么?”   “你先打吧,我再看看。”江月楼望着琳琅满目的菜盘子,感觉自己真的又回到了学生时期,嘴里仿佛又泛起一丝当时同学几个一起排队打来的鸭块的味道。看到张艳梅打完饭,准备付账时,他轻轻地推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一旁说:“你先去找位置吧,这顿我请。”   张艳梅点点头,刚走一步,又回过头,莞尔一笑,说了句:“谢谢学长喽。”然后转身找座位去了。   等到江月楼打好饭走来,坐好,吃了几口饭后,张艳梅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聊了起来:“刚刚你说只有校园才让你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敢于去谈梦想,到底是什么梦想啊?能不能说来听听?是不是在苏州买房买车?”   江月楼摇摇头,咽下嘴里的饭说:“别看我穷,也没个赚钱很多的工作,但我从没把买房买车作为梦想,因为我觉得那些是本应该有的。拿男女间谈恋爱举例子吧,很多人说现在的女生多么多么的现实,又要房又要车的。其实我觉得很正常,或者说就应该这样,你想想看,在这个城市读书生活这么多年,你让人家回自己家住都感觉有些不适应了,更别说去男方家里住了;要说租房吧,钱多少暂且不说,别人的房子怎么住也感觉不像家,不踏实。要是女方愿意共同买房当然要轻松点,但人家不愿意也可以理解,作为男人,不能给人家一个舒适的家,凭什么去谈不离不弃。再说,一辈子混不出一套房,那也没活得多有意思。至于车么,虽然不是太必要,但有辆车也确实很方便。”说着说着,他叹了口气:“唉,说是这么说,可眼下这房和车似乎比梦想理我还远。”   “没想到现在还有你这样善解人意的男人,真是不容易啊,其实你们男人也挺不容易的,想想我自己,似乎对前男朋友要求也太高了,怪不得人家把我给蹬了呢。”张艳梅越说声音越小,然后低下头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咀嚼着,似乎想掩饰一些不想被别人察觉的表情。咽下嘴里的东西,张艳梅猛地抬起头说道:“我说学长,你不去搞传销给人洗脑真是可惜了,我问你有什么梦想,你都说的些什么啊,还把我给带沟里了,快说说,你到底有什么梦想?”   “梦想实现前大多都是瞎扯淡,说出来会被笑话的,不能说。”   “说吧,我不笑的。”张艳梅见江月楼还有意推托着,便威胁道:“再不说我可生气喽,当心我在陈苒耳边说你坏话,你男朋友的地位可就难保喽。”   虽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都这么说了,也多少要卖点面子,况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江月楼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也没多么伟大,很多人都有,只是大多数都在步入社会后被和谐了,而我依然异想天开着而已。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个科学家,发明一些造福人类的东西;后来流行歌曲听多了,想当一个歌手,站在舞台上让观众倾听我的歌,我倾听他们的掌声与尖叫;后来读的书多了,见的人多了,听的话多了,看的新闻多了,就想当一个作家,写一些能够有积极影响的文字给人们看,直到我死后,依然有人爱看。这个梦想一直延续到今天,只是依旧遥不可及。”   “当科学家估计没什么希望了,当歌手的话,希望不能说没有,你唱歌确实不错,只是有点渺茫。相比较来讲,当作家似乎还是最靠谱的。”张艳梅一会摇头,一会又点头地分析着。停顿片刻,想了想又问道:“当作家这个梦想你跟陈苒说过?”   江月楼摇摇头:“没有,她只知道我喜欢写东西,不知道我一直把这当做是梦想。”   张艳梅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说:“看来陈苒让你每两周给她写一篇童话的目的你还不知道喽?”   “什么意思?”江月楼疑惑地问。 ☆、总有未知情   张艳梅想了一会,不置可否地说:“可能陈苒现在还没有告诉你的打算吧,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因为我想让你知道,陈苒对你的感情有多用心,不要轻易放弃,哪怕她和那个来路不明的人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你也要努力给扑灭喽。她们那些只是陈旧的回忆牵绊,仅存的只是虚幻的感觉,陈苒可能会分不清,但你要分得清。”   “你先说刚刚的问题,什么陈苒的目的我不知道?”江月楼依旧疑惑着。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这么久了,零零散散地知道一些,还是我自己偷看的,她从不跟我们说。一开始你给我们童话看的时候你还记得吧,我们觉得有意思,就求着她让你多写一些。说实话,我当时其实没多大兴趣,只是想看看你到底能憋几篇就憋不出来了,谁知道你还蛮有才,写出来那么多。”张艳梅笑了笑。   “其实也没多么了不起的,好多灵感都是陈苒想出来的,我只是用文字表述出来而已。后来呢?”江月楼问。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陈苒开始在网上到处找杂志社帮你投稿,她说她觉得你的文章很好,是能够发表的,还嘱咐我们看过了的文章不准到处给别人看呢,幸好她说得早,不然我早到处炫耀起来了,让全世界都以为我有一个大作家朋友呢。现在很多杂志社都不愿意发表童话类的文章,说经济效益不太好,不如小说和娱乐八卦什么的。也不知道她找了多久,找了多少,终于联系到上海的一家杂志社,那家杂志社的杂志原来有童话的专栏的,后来知名的那些文章没什么新鲜感了,近期的又有些杂乱,评价也不怎么好,还赚不到钱,所以就取消了童话的专栏。陈苒寄了几篇你的文章给他们,他们似乎有点兴趣,但还是在考虑经济效益那一块,在犹豫要不要重新给童话开一个专栏。本来你也没打算拿那些小故事赚钱,陈苒也是知道的,她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所以她告诉杂志社那边,也让他们也试试看,不收取他们的稿费,等反响比较好了,再详谈。据我了解,似乎效果还不错,可能还打算把你那些文章集结出版成书,陈苒也答应,等出书时再谈版权和稿费什么的事宜。估计也快出结果了吧,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张艳梅详细诉说着她所知道的一些情况。   从刚才张艳梅开始讲的时候,江月楼就摆出要往嘴里扒饭的姿势,直到她讲完,依旧是同样的姿势。虽然说有想要写书的想法,但真的说有杂志社或出版社要来给自己出书,还是不太敢想的,就跟走在大街上被星探挖掘,眨眼变身成明星差不多。不一样的在于这是自己和陈苒共同努力的结果,而不是大街上偶遇的那么容易。他知道张艳梅不会骗他的,因为没有那个理由,如果真的是一个谎言,那么他就会劝说她改行写小说,肯定大火。真实可信的话,虽然还没赚到一分钱的稿费,出书与否也还未可知,但如此这般,已是极大的肯定了,至少从不切实际,遥不可及的地方把梦想拉到了视野之内,这足以让江月楼吃惊与兴奋到魂不附体,有种近乎梦幻的感觉。   “真的?哦,不好意思,当然是真的。”江月楼有些语无伦次:“谢谢你,否则我还不知道陈苒为我做了这么多,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得好好谢谢她,当然还是要再谢谢你。”   “哦对了,你说有事要跟我聊聊的,就是这事?”江月楼突然想起来。   张艳梅一拍脑袋:“哎呀,聊着聊着就跑题了,这个是我临时想起的,我本来是想问你见到陈苒前男友,不是,现男友,也不是,现男友是你,好像也不对,反正很乱,总之,你见到那个人之后是个什么感觉?”   江月楼摇摇头,无奈地说:“女朋友突然冒出个男朋友来,能有什么感觉,万念俱灰呗。”   “听说你还同意让情敌和你公平竞争,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事怎么也轮不到你开口妥协啊!”张艳梅像数落小孩子一样数落着江月楼。   江月楼看着张艳梅,哭笑不得地说:“我说学妹,我可是你学长耶,你说话就不能温柔点啊。她那时候哭得那么伤心,我又怎么忍心置若罔闻,我不妥协,让她纠结到最后,肯定觉得所有的错误都是她一个人的,万一再抑郁了怎么办,我岂不要哄一辈子小孩子啊?”   “抑郁了你还要?”张艳梅问。   “因为我抑郁了,我不要,难不成退回去给她爸妈啊?又不能回炉重造。”江月楼开玩笑式地回答。   “怪不得陈苒那么喜欢你,什么话到你嘴里都好听。不过话说回来,你让人家跟你公平竞争,你有几分把握啊,人家两人可是青梅竹马哦?”张艳梅从盘里夹出一根蒜苔,在江月楼面前晃了晃。   江月楼亮了亮胳膊上的肌肉说:“动手可能还有个七八分把握,其他的还真没啥希望。”   “怪不得他们叫你傻大个,还真是。”张艳梅收拾好餐盘,把筷子放在上面,抬头看着江月楼问:“吃好了没?”   江月楼扒完最后两口,抬起头来边嚼边说:“吃好了,干嘛?”   “干嘛,找你家妞啊,不好好看着,真要被别人抢走了哦。”说着,张艳梅端起餐盘,往门口走去。   江月楼收拾收拾,也跟了上来。   把餐盘放到回收处,离开食堂,江月楼问张艳梅:“你之前不是总看我不自在吗,怎么现在变这么好了,还来帮我?”   “别自恋了,谁要帮你了,上次趁我失恋伤心得失去理智,忽悠陈苒灌我白酒,害我第二天头疼一天,那事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呢。今天只不过是跟陈苒约好了,说要去她那玩的,这遇到你了,顺便带去好了。”张艳梅故作冷漠地说道。她就是这么个人,什么都要争个面子,装个高冷,一副刀枪不入,成熟睿智的样子。   “好吧,我这是要谢谢你的同时,还要提心吊胆的求着大侠饶命喽。”   “那就看你表现了,先把眼前的情敌干掉再说。”张艳梅笑笑说。   江月楼跟着张艳梅坐车,然后下车,走了一会,来到一个比较高端的商场,走进便可看见,大厅中央搭着T台,有一些身材火辣的模特在走秀,台下聚了一些看热闹的观众,有坐着的,也有站着的,看样子是什么品牌的内衣专卖店请陈苒所在的公司搞的活动。   陈苒此时正站在一个三十左右的穿正装的女人旁边,看样子是在跟着长见识,学经验,时不时地聊上两句什么话。   张艳梅走过去打了个招呼,陈苒跟旁边的女人说了句什么,那女人点点头,然后两人朝江月楼走去。   “月楼哥,你怎么来啦?”走到江月楼跟前,陈苒笑嘻嘻地问。   “闲着没事去学校图书馆看书,吃饭时恰巧遇到艳梅同学,就一起吃了个饭,吃完饭听她说要来看你,顺道一起来了。”江月楼说。   张艳梅白了陈苒一眼说:“人家周末闲着没事,来看看自家女朋友不行啊?”   陈苒推了张艳梅一把,说道:“好啦,你就别阴阳怪气的了,我够纠结的了,这大好周末的还要上班,烦得很。”   “好吧,看你这么辛苦的份上,不为难你了。”张艳梅朝T台上看了一眼接着说:“你还要多久下班,晚上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五点半走完最后一场就可以下班了,离这不远有个超市门口也有活动,吴静在那边兼职,估计要到六点,甜甜不知道什么时候,待会你问问。”陈苒看了看时间,然后看看张艳梅又看看江月楼,问道:“我差不多得过去了,你们是先回去还是在这边看看,前面有椅子,可以坐着休息一下。”   “你忙你的吧,你看那么多身材火辣的模特,我们随便看看,等你下班。”江月楼看了一眼T台上走秀的模特,又看着陈苒说。   陈苒嘟着嘴,跺了一下脚,佯装生气地说:“是的,人家身材火辣辣的,待会带回家好了。”然后又是莞尔一笑:“好啦,不跟你们说了,你们随便逛,我先去上班了。”说完走回那女人身边了。   五点半,模特准时走完最后一场,都去更衣室换衣服去了,张艳梅跟江月楼站在不远处等着陈苒。   陈苒跟布场的工人交代了些什么,又跟那个穿正装的女人打了个招呼,拿着包朝江月楼跟张艳梅的方向走去。碰了面,商量好后,三人一道离开商场,准备去吴静做兼职的超市旁边等她下班。   在等吴静的时候,陈苒接了个电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挂了电话后,脸上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吞吞吐吐地说道:“张鹏远说要来,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所以就让他来了。” ☆、眷恋的理由   张艳梅一听说张鹏远要来,脸色马上就变了。对于张鹏远这个人,她是打心眼里的不喜欢,跟当初不喜欢江月楼不同,当初不喜欢江月楼是因为他条件不怎么样,看上去也有点土;而不喜欢张鹏远是因为觉得他太高傲,又有些自以为是,离别那么多年,电话都不打一个,这回来了,还不提前通知一声,说是给对方一个惊喜,其实压根没有考虑过对方的感受。   “怎么就不好拒绝了,我们可是一早就在这等着你了,干什么都要有个先来后到吧。”张艳梅看上起有些生气。   “我跟他说了,他说人多也好,还热闹。”陈苒尴尬地笑笑。   “那你们热闹吧,我没什么兴趣,先走了。”张艳梅说完,手一摆走了。   “艳梅……”陈苒皱着眉头喊了一句,见张艳梅理都不理,然后就委屈的看着江月楼。   “不好意思,我觉得这种情况,我留下的话,估计大家都要尴尬了,况且是人家张艳梅带我来的,让人家独自回去也不怎么合适,我搭一顿晚饭,帮你们缓和一下关系吧。”江月楼跟陈苒说了再见,转身去追张艳梅了。   陈苒思来想去,觉得江月楼说的有些道理,点点头,说了再见,等江月楼走远,转身望向超市门口,边等吴静下班,边等张鹏远。   刚走没多远,张艳梅就郁闷起来,人家的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   “慢点,等等我。”江月楼追上来,在后面喊。   张艳梅应声回头:“你跟过来干什么?”   “谢谢你啊。”江月楼说。   “又谢我什么?”张艳梅又疑惑。   “你想,这种情况,情敌两个人碰到一起,大家都要尴尬,聊天的话题都不好找。要是我主动提出不去,未免显得有些小气,陈苒估计也为难。这样好了,你负气离去,又是你带我来的,我来安慰你,岂不理所当然,合情合理?”江月楼回答说。   一听这话,张艳梅不但不生气了,反而想通了自己生气的缘由,朝江月楼抬了抬眉毛,笑意盈盈地说:“这么说我可帮了你个大忙喽,还为此损失了一顿大餐,该怎么感谢我?”   “补你一顿大餐呗,吃什么,随你点,我买单。”江月楼手插口袋,大方地说。   还好张艳梅不在场,跟江月楼找了一个普通的小餐馆,有说有笑地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那边虽然在一个比较有档次的酒店,但吴静和徐甜甜却总觉得不舒服,感觉自己就是个灯泡,还是碍眼的灯泡。   开始时,大家彼此都很热情,嘘寒问暖聊了一会。后来谈到张鹏远的面试时,张鹏远一脸骄傲地说:“这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么,公司确实挺有实力的,待遇也不错,勉强先干着。”大家一齐举杯庆贺,因为张鹏远要开车,所以都喝的果汁。   放下杯子,张鹏远跟陈苒说:“跟我去上海吧,那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陈苒摇摇头:“不去,想跟我天天在一起,那你怎么不在苏州找工作?”   “苏州跟上海能比吗?上海才真正是有能力的人该闯的地方,我就是那种喜欢挑战的人,上高中的时候你应该就能看出来,可能我不是最好的,但我一直努力去做到更好。”张鹏远皱着眉头,胳膊搭在餐桌边缘,认真地看着陈苒。   “苏州是我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我对这里有感情,可以说除了家乡,这里就是我最亲的地方,我不想离开。”陈苒持续了一晚上的笑容,现在淡去了。   吴静跟徐甜甜都看出了陈苒有些不高兴,但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该和谁说,彼此也不好意思聊天,只好彼此看一眼,时不时夹点什么菜吃。   张鹏远虽然注意到了陈苒表情的异常,但还是像对小学妹一样态度开导陈苒说:“我知道,刚回来没多久,跟你说这么多不太合适,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道理该懂了。这几年我去过的地方也不算少,起初我跟你一样,待在某一个地方,就会对那个地方产生感情,不想离开。后来我渐渐明白了,什么地方并不重要,住久了都会有感情的,重要的是一个人的能力,只有有能力的人,才有资格选择自己喜欢的城市,像上海这样的城市,你要是能混得风生水起,我保证全国各地哪都会有你的一席之地。跟我去上海吧,我在那边还有几个本地的同学,帮你找个不错的工作应该是没问题的。况且你不工作,我也是养得起你的,我相信我有能力给你想要的生活。”   “上海其实也不错的,大城市的典范,有这么好的条件,去试一试也不错。”徐甜甜半开玩笑地插了句嘴,被吴静悄悄地踢了一下,立马不出声了,夹了点菜放在嘴里咀嚼起来,掩饰一下自己尴尬的表情。   “不去,除了苏州,哪个城市我都不会去的,我只喜欢苏州。”陈苒坚定地说。   “是不是因为叫江月楼的那个老男人,你脑子没问题吧,我了解过那个人,毕业几年了,一事无成,看那样子,家庭条件肯定也不怎么样,土不拉几的,你怎么会看上那样的人?别天真了,你们不合适的。”张鹏远有些不耐烦地说。   陈苒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毕竟三年不见了,不想一见面就吵,当初在一起时都没怎么吵过。又怕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陈苒赶紧找了个其他的话题,零零散散地聊了一会,差不多到吃完的时间了,陈苒提议回去。吴静跟徐甜甜拿起包,先出去了,给他俩留了点单独的时间。   张鹏远见陈苒脸色阴沉了好一会,不得已也服了个软:“对不起啊,我不是有心惹你不开心,我是为你好,为我们的将来考虑。”   陈苒勉强地笑笑说:“没关系,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一时还没有准备好,请你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张鹏远点头说行,跟陈苒一起出去了,然后开车把她们送回了学校。   回去后,徐甜甜跟吴静把晚上的大致情况说给张艳梅听,张艳梅是哭笑不得,觉得张鹏远当真是自以为是。张艳梅一面对江月楼各种夸奖,劝陈苒千万要考虑清楚,另一面把所了解到的情况告□□月楼,让他自己也好好努力。   陈苒也是心事重重,一段一段回忆着当初跟张鹏远在一起的时光。那时候的张鹏远,善解人意,从不因为自己的优秀而看不起普通人的平凡,也不会以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别人。可现在,虽然回来只见了两次面,却感觉几乎变了一个人,性格中好胜方面没有少,但多了许多急功近利,甚至有些自私了。这样的张鹏远似乎已经不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了,可她又不清楚,到底真的是他变了,还是因为时间的关系,彼此生疏了。亦或是因为江月楼的缘故,自己的心变了,倘若真的是如此,那么对张鹏远来说,未免也有些不公平。可爱情里又哪来的公不公平?   陈苒一直想追求那种纯洁无暇的爱情,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扮演了一个脚踏两只船的角色,这本来可是她最为不齿的形象。   陈苒一连烦乱了好几天,直到周四下午,接到一个来自上海的电话,心情才有所变化。那是陈苒一直保持联系的那家杂志社的电话。刚接到电话时,陈苒一脸欣喜,以为是自己的努力有结果了。结果是有结果了,只是不怎么如人意。对方说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不打算集结出书了,没什么经济效益,至于之前用的稿子,以千字三十的最低标准付给稿费两千。陈苒嫌少,和他争辩,对方却说当初协商的时候是不给稿费的,不要白不要。陈苒没办法,只能见好就收。挂掉电话,心情更糟糕了。   晚上下班后,陈苒把江月楼喊到学校去,把那两千块钱取出来,没精打采地递给他说:“对不起,把你那么多心血给卖了,才换来这点稿费。”   江月楼推过去:“当初版权口头上已经卖给你了,这是你赚的,应当归你,正好过两天你们租房要用钱,充公了也好。”   陈苒硬塞到江月楼手中说:“你这样我更难过了,眼巴巴等那么久,死那么多脑细胞,却……”   “很好了,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写的东西还能卖钱,也算意外之财了,走,把它吃掉。”江月楼把陈苒揽在身边,往校门口走去,打算晚饭去汇金广场一起吃。   “现实就是这样,你追求的东西不一定如意,但又要有追求,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得失别看得太重。再说,这些都是你为我做的,不管结果如何,对我来说都是珍贵的。”江月楼边走边说,刚巧看见有只小狗挡在前面,玩弄着一个饮料瓶,他一本正经地指着那条狗说:“这条狗不好。”   陈苒仔细看了看,好奇地问:“你认识这品种?”   “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好狗啊?”陈苒又问。   “好狗不挡道啊!”   陈苒这才理解,笑了个上气不接下气,不是内容多好笑,好笑的是他突如其来的幽默感,和他讲冷笑话时一本正经的样子。   陈苒心里默默思量着,若是和现在的张鹏远在一起,想要这样大街上不顾形象地白痴一样地说笑,可能性应该是不大的,这也许是一种区别于张鹏远所定义的一种能力吧,并不是人人都有的。人活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是名利双收,高高在上,还是普普通通,甚至有些艰苦,但快乐着?再说,一起努力,总也不会差的。无分对错,她的心里似乎已经有了抉择。 ☆、依然平静着   两人找了个饭店,点了些东西,边吃边聊。   “你的梦想是什么?”陈苒突然前言不搭后语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怎么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   “你说嘛,我想知道。”陈苒认真地说。   江月楼想了想说:“我的梦想可能很虚,也不怎么现实,说了不准笑话我。”   陈苒点点头。   “我的梦想不是什么物质,也不是伟大的精神,而是一幅画。画的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不冷不热,微风伴着花香,自由自在地飘着,我弹着吉他,唱着歌,带着心爱的人漫步在乡间幽静的小路上。”江月楼不无陶醉地说,然后又有些遗憾地自嘲道:“这样的梦想似乎很幼稚,可能也有人会觉得这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梦想,找个周末,带着女朋友找那样一个地方也不算难。可现在的人越来越复杂了,真想自由自在的,哪怕一天也好,似乎真是不容易的。是不是很没出息?”   看着江月楼一脸忧愁的样子,陈苒也叹了口气:“唉,以前我也是个积极进取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跟你相处久了,好像自己变消极了,整天胡思乱想,越来越觉得,如果什么都不去顾虑,男耕女织的生活似乎是最惬意的。但在现实面前,又不得不去追名逐利,真是颓废了。”   江月楼带有歉意地看着陈苒,不知道说什么。   再看看此时江月楼的表情,陈苒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不过我喜欢这样颓废的感觉,住在高楼大厦中,梦想着自己能有两间茅草房,不是也很浪漫吗?让我陪你去为这样的梦想奋斗好吗?”   “什么意思,你不是……”   江月楼疑惑着,想说些什么,却被陈苒打断了:“想知道你跟你的情敌公平竞争的结果吗?”   江月楼点点头。   “待会告诉你。”陈苒拿着手机,说了这么一句,起身走了出去。   过去大约十分钟,陈苒回到座位上坐好,然后看着江月楼,默默不语。   过了一会,江月楼忍不住问:“什么情况?”   陈苒得意地笑笑说:“憋不住了吧,我还以为你不会先开口问呢。”   “想装淡定的来着,终究还是没忍住。”   “你的情敌被你干掉了。”陈苒说。   江月楼又问了句:“什么情况?”   “刚打电话给张鹏远了,告诉他我喜欢的是谁,以他的性格,估计以后也不会再见了。”陈苒说。   “这么容易?一般情况下,不是还要彼此纠缠一番的吗,一个电话就结束了?”江月楼有些想不明白。   “一看就没谈过恋爱,你想的那些都是电视电影或者小说里抓人眼球刻意设计出来的剧情,现实中虽然也有,但也是少数,况且有些事,越纠缠越是会不清的,不如干脆点好。”   “也好多年了,你就没有不舍?”江月楼问。   陈苒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有些失落地说:“确实有些不舍,但我确定我喜欢的是什么,这样对谁都好。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赢得了他吗?”   江月楼点点头。   “我能在你的梦想中看到我的影子,而他的梦想中没有。”   “你可要想清楚哦,我以后比他有钱的几率可不大哦。”   “考虑得很清楚了。现在很多人对我们这些九零后的女生似乎都有些误解,说我们现实,说我们物质,其实不是的,对于我们喜欢的人来说,只要你不是个不务正业的人,我们更看重的是生活。至于钱财,多赚多花,少赚少花,饿不着,冻不着就好。”陈苒语气坚定地说。   “那可难说哦,据说今年冬天会很冷,估计难熬呢。”   “真假的哦,这么说我很有可能干了个血本无归的生意喽?”   ……   学校不给住了,徐甜甜搬去和郑浩住了,陈苒跟张艳梅在学校附近合租了一个一室一厅,吴静还能在学校宿舍住一年,只不过是从南校区搬到了北校区。   徐甜甜跟郑浩两家商量好,打算年底结婚;吴静还是打算先把书读好,其他的以后再说;张艳梅还没走出失恋的阴影,疗伤还要花一些时间;陈苒跟江月楼还是顺其自然的理念,先参加完徐甜甜跟郑浩的婚礼再说。   ……   没有惊涛骇浪,也没有姹紫嫣红,普普通通的人,平平淡淡的生活,没有谁是与众不同的,珍贵的是彼此。   就陈苒和江月楼来说,要走的路还很长,单单定居地就是个问题,还有双方家庭方面的因素,都需要两人一起去努力,但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彼此之间的感情。   总之,在一起就好。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